06『1907,夏,昏,北平南城老弄,江家戲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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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領(lǐng)著楊小釧回去時,一大班子人都等在門口了,跟要拍合影似的排開。 江傳禮帶著夫人站在最前邊,把下跪的柳三扶起來。 “三兒,回來就別走了?!?/br> “師父,我——” 師娘哆哆嗦嗦立在三寸金蓮上,拿著小帕布抹眼淚:“雖說戲班不養(yǎng)閑人,可師娘真是舍不得三兒啊。三兒從小就懂事兒,聰明聽話,吃得苦又賣得力氣,你要真走了,虎子該傷心了?!?/br> “三兒,不唱戲了,師父也養(yǎng)著你,既然當初給你一碗粥吃,收留下你,哪有把你趕出去的道理。無非就是多雙筷子。到了外邊無依無靠的,你一個坤子怎么謀生?” 小釧雖然年紀小,卻覺得這兩個人的話兒不好聽。 他兩個一紅一白地唱戲,是拐著彎子讓柳三說不出不。 “師父,師母,”柳三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給他們磕頭,“柳三聽你們的?!?/br> 江傳禮揮揮手讓眾人散了,順著就把主意挑明了:“趕明兒師父送你去我?guī)熃忝舷闵從?,看看你這條件能不能成,能成就跟著練,后邊兒就看自己個兒造化了?!?/br> “是?!绷侔荨?/br> ? ◇ 孟香蓮很是中意柳三,不僅收他作關(guān)門弟子,還新取了名字——柳含秋。又見園內(nèi)芙蓉正盛,因取小字芙蓉,藝名就叫柳芙蓉。 柳三回來后和那幫半大孩子們不像以前那樣親近,一個人待的多。洗澡換衣更不方便,都得和小釧她們女眷一樣躲屋里來。 早先他都是和兄弟們一起赤膊掐腰地練功,辮子繞在脖子上。如今辮子已剪了去,等著和前邊的頭發(fā)一齊留長。 他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倒已是個禿雞了。 “師兄越發(fā)像個女孩兒了?!毙♀A的話也不知該不該叫童言無忌。 柳三想正名,但連他自己也承認,坤子就是天殘地缺的半個女人,雌雄各占一邊,又該像什么樣子呢? 楊小釧還很不習(xí)慣他裹胸剃頭的樣子。 她坐在床沿上,等柳三穿衣服。 眼見著他抽過白布來,一圈一圈地往胸前纏繞,粉嫩嫩的兩粒小石榴籽兒被軟軟地壓下去,漸漸看不出形狀。 “幫師兄綁一下?!?/br> “哦。” 她手上系著扣兒,心里卻想把那綁帶抽開,扯了那礙事兒的綢子,看那兩個小rou珠驚忙地彈出來,顫立在那對瑩白的微隆的胸上…… “小釧,以后和師兄一塊兒練功吧,我跟香蓮師父說捎上你?!?/br> 她樂意得很,打著滾兒躺倒在柳三面前,點點腦袋,答應(yīng)得爽快。 ? ◇ 孟香蓮給柳含秋和楊小釧選了的折子。含秋作白蛇,小釧作青蛇。 就這么日夜相對地練了小半年,你念一句我念一句的,勾勾纏纏,愈發(fā)膩歪起來。 二人本就同吃同住,如今更是形影不離。 可惜剛過了春分,師父就讓柳三搬去閣樓上住。閣樓在后廂房頂上,本來是個閨房,后來轉(zhuǎn)給江家,就空置了。 師父說閣樓隱蔽,合適坤子住??尚♀A不喜歡,一是和柳三分開了,二是去那地方得先經(jīng)過江乾虎的房間。 晚上柳三住進去,鎖上門,正在更衣,江乾虎壞笑著從床尾冒出來手伸進內(nèi)裳抱住他腰,甫驚之下,這才知他們的兩間房是上下連通的。 “三兒哥,你身上好滑。” “虎子……”柳三把他推開,“師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還沒個正形?!?/br> 江乾虎嘿嘿地笑著,黝黑的臉上五官亂飛,提起膀子甩了辮子咚咚地跑下樓去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