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殺死一名神官[劇情]
迎接伊夫踏上故鄉(xiāng)土地的不是他口中的各式鮮花,而是濃霧,能見度極低的霧氣彌散,濕漉漉的。 在轉(zhuǎn)移時他被打了一針類似麻醉劑的東西,睜開眼就到達塔爾,計量顯然剛剛好。 他注定無法在第一天,將這個美麗的星球與自己記憶中的那個進行比對了。 因為之前帶著來的人是凱洛格,所以省下了不少麻煩,不論是對伊夫而言,還是對塔爾帝國的官方勢力而言,都十分樂見其成。 匆忙辦理完各種手續(xù),進行資產(chǎn)估算和保值后,“伊夫.伯恩”這個人又將重新活躍在塔爾的貴族勢力之中,不管他們是否想要見到,已成既定事實。 隨便挑了一棟房子休息的伊夫,第二天一大早出門,走進最近的一處教堂。 教堂在塔爾還挺多的,基本上什么風格都有,教派不同,稱呼也亂七八糟。 艾格博格作為本地最大的教派,卻只收留雌蟲,在微妙的奇怪中又帶著理所應當。 反正仗著雄子人少,個個金尊玉貴,不怕人家控訴它性別歧視就是了。 這幾日的塔爾多霧,尤其在清晨,霧氣籠罩塔爾星的一半土地和海洋,和光明同至,迷蒙,帶著影影綽綽的美感,同半脫半掩的美人般,配上時不時突兀映入眼中,那些帶著嬌艷晨露的各色嬌花,幾步間就會帶給人不一樣的驚喜。 忽略肌膚相親的濕漉感,是絕好的散步天氣。 莫比斯教堂在天色漸明時打開厚重的石門,門口放著兩個白色的石像,雕刻的人物是經(jīng)文中,神的使者,細長的尾巴姿態(tài)各異的蜿蜒至地。 此時太陽還沒升起來,打前哨的光輝照耀下來。教堂里的彩繪玻璃將穿透力本就不強的光線過濾得愈加幽暗,試圖將自己本身的色彩融入其中,顯而易見,結(jié)果是不理想的,光選擇拒絕它們。 一位金發(fā)美人站在中心神像旁,長發(fā)松松垮垮挽著,極為柔順地搭在左肩,翠綠的寶石耳鉆半埋在頭發(fā)里,寬大又簡單的白色衣袍垂落至地,云水藍的眼瞳看向手中的斑駁燭臺,蔥白的手指遮掩在白色絨布下。 他認真仔細地擦試著燭臺,整個人顯得平和且安寧。 較濃的霧氣從門口涌進來,飄逸到室內(nèi),柔和了整個靜寂的場景,比室外暗了幾度的光色打在神像上,鍍了一層神光,也微微照拂在這位辛勤的修士身上。 或許這正是神明的旨意,是連神都不忍忽略的圣潔美麗。 “噠……”一聲皮質(zhì)鞋底落地的聲音。 “噠……噠……”兩聲腳步聲落下,比剛剛慢了兩秒。 只有放假時,這所教堂才會有信眾到訪,從無例外。 這位金發(fā)美人擦拭著燭臺的手停下,卻沒有回頭。他整個人靜止在那里,已經(jīng)從腳步聲中聽出什么,隨著又幾聲鞋子踩在理石上的聲音,緩緩抬頭望向好似發(fā)著瑩瑩白光的神像,唇角勾起,笑起來。 供著神像的桌子發(fā)出“咯吱”的音響,他側(cè)頭一望,果不其然,某個雄子雖穿著正裝,卻毫無形象地坐到桌上,雙腿交疊,一只腳翹起微微搖晃。 視線上移,腦袋微抬,就見到清亮的紅瞳看著他。 他在對視的瞬間判斷出對面的人是誰,笑意又實了幾分,語氣欣慰充溢暖意,“歡迎回到塔爾,伊萊?!?/br> 伊萊的音調(diào)卻很冷,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只是緊盯著他的眼睛外加幾縷額前的碎金發(fā),“整個塔爾最不應該歡迎我的雌蟲就應該是你?!?/br> 他緩慢將稱呼說出口,“‘小雌父’?!?/br> 美人沒去在意小孩子偶爾的尖銳,只是笑笑,抬高手臂去摸手感向來很好的暗色頭發(fā),“竟然沒長高,回來后要記得多吃營養(yǎng)餐?!?/br> 后接一句風馬牛不相干的話,“是來殺死我的嗎,伊萊?” 金發(fā)美人這句話的語氣與氣質(zhì)仿佛,平和中卻帶幾分難言的期待。 伊萊難得沒有打落頭上作亂的手,兩手在身旁拄起桌子,“你應該知道自己是個大麻煩?!?/br> “嗯?!彼叱鲆粋€字,垂下眼簾,錯過視線交匯,放下摸頭的手轉(zhuǎn)身,回望神像,右手撫上心口,笑意收斂,然后輕閉雙眼,好似在冷冰冰的神像上感受到什么,輕聲念誦,“我得到安寧。” 他的聲音回蕩在本應用來布道的教堂里,“我渴盼得到安寧?!?/br> 再睜開雙眼的一瞬,云水藍的瞳中溫和不再,只剩下與伊萊現(xiàn)在如出一轍的冷,“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由您來賜予?!?/br> 他仍舊保持著癡癡望著神像的姿態(tài),保持著沐浴晨光的姿態(tài),但他口中的“您”卻并非是他侍奉了百余年的神。 伊萊專注地看完他全部的動作,忽而問,“你覺得,自己的罪贖完了嗎?” 小雄子將自己整個放到神像的供臺上,左手微微抱住曲起的膝蓋,略偏頭,側(cè)身面向這個人。 曦光打到金發(fā)美人的身上,被歲月打磨過百年的原石似發(fā)著粼粼柔光,若非身為艾格博格教派的白衣主教,恐怕早被實力強勁的雄子綁回家珍藏。 他是神最虔誠的信徒嗎? 或是神最不虔誠的信徒吧。 可就算是如此,神也必定會愛憐他的。 哪怕他自覺是無可救藥的罪惡之人。 “我早已不再奢求贖罪?!彼f,“你活下來,我的罪終究又少一項,我很開心?!?/br> 那最后四字輕飄飄得,沒什么質(zhì)量,卻被他已有的行為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現(xiàn)在呢?”伊萊仍舊一眨不眨地觀察著他,尾尖無聊得在自己手縫中擺動著,問出一個字,短促的音節(jié)因教堂的空曠而拉長上挑的尾音。 “如果可以的話。”他重復著之前的言語。 伊萊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場面凝固一時,才開口允諾,“如你所愿?!?/br> 小雄子從桌子上跳下來。 “噠……噠……”走向石門,背對神像,雙手放在背后,互相握住手臂的肘關(guān)節(jié),沒有遮掩的細尾巴在薄霧中支起,與門口的天使何其相似。 “……我只會一種殺人方式,你知道的?!币寥R每一步都故意走得很重,“你放心,我不會回頭,不會看,也……”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我不介意?!卑滓轮鹘堂娉裣?,緩緩蹲下,一條腿彎曲,緊接著另一條,他跪坐到冰涼的石板上,低頭定定看著面前灑落的柔光,等待著死神的鐘聲敲響,難得走神想著,會是愉悅的“叮咚”聲,還是時間的“嘀嗒”聲呢? 馬上就要擁有答案了。 他馬上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他身后的伊萊將目光落在與霧氣不分彼此的晶白花叢上,小支精神力鋪開,如浪潮般向著他的位置推進,百分之一,或是千分之一秒鐘后: 圣潔美人那如衣料般白皙的面色,自雙頰泛起壓不住的紅暈,盡管他曾承受過比這還要強勁的精神力沖擊,仍舊還是無法壓制住本能的顫栗。 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握緊,圓潤的指甲于皮膚上勾勒出深深的溝痕,紅色的血珠從指縫緩緩滲出,略微弄臟一塵不染的白袍,身體因為早年習慣下意識的壓制情動,以致于他繃緊的程度,夸張點兒說,怕是不亞于身下冰涼的石板。 從被侵入的那一點開始,極短的時間內(nèi),精神海被完全陌生的精神力填滿,沒有任何糾纏,只是急速而霸道地鋪開。 分不清到底是來自地獄的痛感還是通向天國的快感,極端的感受只會讓人沉溺而忘記呼吸。 層層疊疊不由自主的高潮,不容置疑地覆蓋他全部思緒,無意識微張緊閉的嘴唇想要獲取生存的養(yǎng)分,卻在沒有空歇的強烈刺激中,連吸氣都做不到。 汗水霎時在體表凝結(jié)。路途最遠的可見汗珠自額頭劃過眼角,至下顎,順著微昂的脖頸,滑入領口消失不見。 水珠大多數(shù)滴落到瑩白長袍的下擺和過于寬大的袖口上,與此時濕漉漉的天氣相得益彰。許是讓見到這一幕的人傳出,美人太冷以致于霧氣凝結(jié)成水滴的的奇妙怪談也說不定。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過去,他面色的殷紅不再只是單單因為快感,更是因為失去生存的必要氣體。 小雄子的精神力占領完成,讓他微弱的意識無法再支配身體。伊萊沒有代替他掌控身體的意思,致使這副身體只剩下本能的行為邏輯。 原本端莊肅穆跪著的美人重重砸在石板上,窒息讓他弓成一團,手指抓撓著石板,極其恐怖的快感讓他下身一團糟,已經(jīng)分不清流出的是清水還是尿液。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彈動越來越少,漸進于無,漸漸沒有了生息。 他的模樣最后定格在嘴巴大張著,眼睛瞪得好似銅鈴,穿著濕透的、白色略帶紅點的簡樸長袍,腰部以下的石板上流動著細小的水流,側(cè)躺在神像的高臺下。 不論原本再美麗,迎接似死亡這般難看的東西,結(jié)局總會是丑陋的。 他面前的石像仍舊用慈愛的目光看著這一切,好似突然收回了照在這人身上的耀人光芒。 整整十分鐘的精神力入侵,單獨結(jié)束掉一名雌蟲的生命。 伊萊察覺到他死亡后,站在門口略等一會兒,沒有回頭,邁著和來時不同調(diào)的步子,收起細尾巴纏在腰上,任由自己被門口張牙舞爪的濃霧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