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負
江余的畢設(shè)已經(jīng)整整拖延了一個半月,街區(qū)趕上游行示威,學(xué)院被迫停課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學(xué),教授又下了死命令完成不了一稿決不允許返校,于是他在那個春天踏上了開往萊斯特郡的火車。 這個農(nóng)莊是他一個已經(jīng)畢業(yè)的師哥推薦來的,他們共同參與了前年的青年藝術(shù)展,按理說少言寡語的師兄和那場主題為“愛河”的命題創(chuàng)作簡直格格不入,教授也一再因為他們樸素到寡淡的元素堆砌發(fā)出滔天怒火。奇怪的是,在一次休假之后,師兄仿佛是開了竅一般,他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把自己關(guān)在工作室里,三天以后再出門的那一刻手里已然是成衣的雛形。江余好奇極了,但每當問及繆斯師兄卻始終緘口不言,直到前幾日在他一再懇求下才肯紅著臉給他一張寫著地址和電話的字條,帶著好自為之這四個字就又消失不見。 他翻看著手機上的資料一臉茫然,網(wǎng)絡(luò)上能查到的信息寥寥無幾,農(nóng)場主人只在推特開通了賬號,推文還是已經(jīng)鎖定了的狀態(tài),但看著這3.7k的訂閱量總是覺得很不對勁。他又試著把搜索時間改為兩年前,終于找到了一條地方小報的新聞,大意是說有一位有錢人家的少爺試圖花七百萬英鎊高價買下這個農(nóng)莊的所有權(quán),遭到了農(nóng)場主人的拒絕。除了這條新聞便再也沒有其他的信息。 他嘗試著撥通了紙條上的號碼。“您好,我是師兄FU推薦來的……”話還沒說完,對面?zhèn)鱽砹艘宦暭怃J的馬嘶,江余趕忙把聽筒拉的離自己遠一些,終于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你好,我是顧,你可以叫我顧先生?!?/br> 先生?可是接聽電話的明明是女性的聲音??? 好像是猜到了什么,隔著電話傳來兩聲低低的笑:“在南口嗎,我來接你?!?/br> 大概也就兩三分鐘的時間,他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匹疾馳的黑馬,等停在他面前時才看到馬背上的身影,她勒住韁繩向他伸出了手。耳邊是呼嘯過的風,萊斯特郡的冬天慣來是難耐的濕冷,他豎起了衣領(lǐng),試圖把自己縮的更小一些。一只手從腰側(cè)繞過,抓住江余的衣襟往前一扯,兩人的距離驟然變得緊密。他聽見女人好聽的聲音從風里傳來:“不是冷嗎,抓緊吧?!?/br> 路程不算遠,騎馬大概也就一刻鐘,她載著他在柵欄前停下,把馬引進馬廄,拍了拍手問道:“想問為什么叫先生?”江余還沒從眼前的景象回過神來,呆呆望著面前廣闊的農(nóng)場啊了一聲,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看傻了,趕忙認真點了點頭?!拔沂腔煅琺ama是中國人,祖上是教書的,叫先生叫習(xí)慣了懶得改口而已?!?/br> 她揮了揮手帶著江余走向那棟小屋,簡單的介紹了一層幾個房間的布局和二層的長餐桌,他注意到餐桌的西邊還有兩個房間上了鎖,畢竟是借住沒理由多問,復(fù)隨著人下了樓梯。忽然在樓梯的拐角發(fā)現(xiàn)一個碩大的黑色鐵籠,愣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您是在這里培育獵犬嗎?我看那里有個籠子?!?/br> 女人的眼睛瞥了一眼那個鐵籠,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樣瞇起了眼睛,她走向那個籠子,打開外面的鐵栓又插回去,金屬碰撞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響,緊接著響起的是她的笑聲?!矮C犬?讓你見笑了,我這里確實在培育犬種,不過稱得上是獵犬的……可沒幾只。” “這棟房子暫時歸你了,我大概兩周回來一次,房間里的東西隨便你用,缺什么了和我說就好。估摸著你也看到了二樓那兩個上鎖的房間,其中一個門鎖出了點問題我會找人來修,不過我勸你別抱有太大的好奇心,后果嘛……”她忽然用靴子狠狠地踹了一腳面前的鐵籠,轉(zhuǎn)身拍了拍江余的面頰,帶著煙味的氣味略過他的鼻尖。 “自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