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chǎn)檢記
宋晉琛早上走的時候,褚玉還沒醒。 他俯下身親了一口褚玉的臉,那個厚重的吻仿佛把褚玉整個往軟綿綿的床墊里壓了一壓。 “我去一趟公司,中午就回來?!?/br> 褚玉“嗯”了一聲,感覺到宋晉琛的手在自己臂上揉了揉,又在自己的肚子上放了一放,才走了。 下午約了產(chǎn)檢,褚玉沒睡太久就起床了。周阿姨和保姆小林在做梅漬番茄。昨天扔在沙發(fā)上的游戲手柄已經(jīng)被放好在茶幾上了,褚玉抓起手柄窩進沙發(fā)里斜躺著繼續(xù)打游戲。小林端著一盤切好的香瓜過來往茶幾上放,褚玉拍拍身前,說:“放這兒?!?/br> 小林連著小叉子一齊放過去,聽見褚玉說“謝謝”,不由得臉紅,褚玉又讓她別走,坐著陪他聊聊天。 第一次見到這東家的時候小林頗為吃驚,原以為東家太太應(yīng)該是個雍容華貴的夫人,沒想到比她還小兩歲,而且長得非常好看。后來宋晉琛回來又把她嚇一跳,覺得東家簡直是個變態(tài),雖說不是老牛,但也是結(jié)結(jié)實實算吃嫩草了。 小林聽見太太說好羨慕自己的胸部size,他覺得自己的size不夠奶孩子。 “一點都不好,重死啦,睡覺都不能平躺?!毙×只卮?,“不然壓得人喘不過氣,我都想攢錢去做縮小手術(shù)?!?/br> 太太聽了,摸著肚子嘆了口氣,不知道想什么。小林看著他垂著又濃又長的睫毛,鼻尖嘴唇無一處的不細膩美麗,也不知道他那么好看還那么有錢,還有什么好煩惱。 褚玉覺得無聊了,把手柄扔在一邊,發(fā)微信問谷紅有沒有空來家里吃飯。谷紅剛做完皮膚管理就來了,戴著帽子和絲巾,氣色很好的樣子。 “他這么躺了多久了?”谷紅一來便問。 小林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褚玉呲呲牙笑了:“我想躺多久就躺多久?!?/br> “你得動動,你瞧你那腳脖子腫的,還躺著?!?/br> 褚玉呲溜滑下軟墊,整個嵌進沙發(fā)里:“我就喜歡躺著?!?/br> 中午,宋晉琛果然回來。谷紅已經(jīng)把褚玉勸妥了,吃了一頓飯和宋晉琛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宋晉琛送客人的功夫,褚玉已經(jīng)又跑回臥室躺著去了。 “剛吃飽就躺下可不好,”宋晉琛垂下手摸了摸褚玉的頭發(fā),“我們出去散散步?!?/br> “我不……”褚玉賴著不起來。 宋晉琛把他撈起來,褚玉不愿意,發(fā)脾氣了:“我不想動,我腰酸?!?/br> “怎么個酸法?”宋晉琛問。 還能怎么?褚玉連答也懶得徒勞地答了,因為胎兒天天墜著他的腰椎。因為每一天,每一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背負著一塊有心跳的rou。 “那坐一會兒吧?!彼螘x琛把他攬起來,抱在腿上。 懷孕之后,褚玉常常喜歡坐在宋晉琛腿上,胎兒蜷在他懷里,他也蜷要在宋晉琛懷里,胎兒壓著他,他也要壓著宋晉琛,仿佛是把宋晉琛加注給他的所有苦難都安靜的還回去,一呼一吸,心跳快慢,交織著痛苦的愛意如活水流淌。 下午得去做和濟產(chǎn)檢。 檢查做到一半,躺在檢查床上的褚玉按耐不住地抓住宋晉琛的手。宋晉琛摸了摸他的手腕,對做檢查的醫(yī)生說:“我們想看看孩子的性別。” 醫(yī)生愣了愣,倒也不驚訝,他們醫(yī)院是專給名流富人服務(wù)的,這也是常事。便說,要去給主任報備一下。 不一會兒,鐘遙白衣如風地走進來,雙手插在白大褂兜里,筆直的腿踩著高跟鞋,又纖細又驕傲,讓人看了自卑。 “我不知道你也是這種人啊宋晉???”鐘遙說。 宋晉琛語塞了兩秒,鐘遙垂目嘆了口氣,目光似有若無地滑過褚玉。 “染色體檢查的結(jié)果不會錯,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褚玉忽地惱怒,坐起來打開肩上宋晉琛的手:“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大夫也是這么跟他們說的。” “那個時候的檢查技術(shù)落后,現(xiàn)在不一樣了,”鐘遙無奈道,“請相信醫(yī)學,如果檢查有任何異常,我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 “我不管它是什么樣,只要別和我一樣!”褚玉吼道。 鐘遙愣了愣,神色復(fù)雜地抬了抬手指,對宋晉琛說:“你跟我出去聊聊?!?/br> 宋晉琛垂了垂眼皮,輕輕一點頭,而后蹲在褚玉身前,捏起他的手揉了揉:“先別著急,我來解決?!?/br> “我希望你能理解?!?/br> “我們不是出于看中性別才提出這個要求,我們在意的是孩子的健康?!?/br> 鐘遙也十分糾結(jié),但只能說:“你們的孩子很健康,我可以拿我的職業(yè)道德保證?!?/br>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原則,但希望你能理解,我擔心的是褚玉,這件事已經(jīng)讓他擔驚受怕好幾周了,不讓他親眼看到他是不會放心的?!?/br> 鐘遙猶豫著,但宋晉琛像他第一次帶褚玉來這里一樣誠懇,誠懇這種美德能如此持久地保持在他身上,真讓她震驚。 “好吧,但我要先和他好好聊一會兒,你不要進來了。” 門又被推開了,鐘遙插著白大褂兜走進來,表情平淡地對做檢查的醫(yī)生說:“你先去忙別的吧,我單獨和客戶溝通一下?!?/br> 她坐下來,看了看電腦上的檢查數(shù)據(jù),同時問:“為什么不問我宋晉琛去哪兒了?” 鐘遙的身份比較敏感,雖說這幾個月接觸下來相處的還不錯,但這會兒褚玉正在氣頭上呢,語氣不善道:“你管我問不問呢?他又不會跑?!?/br> “OK,”鐘遙攤了攤手,轉(zhuǎn)過椅子,“但是你應(yīng)該也是知道國內(nèi)不允許查看性別的原因是什么吧?” “我又不是為了那個?!瘪矣穹瘩g道,“我說的很明白了?!?/br> 鐘遙點點頭:“好,如果按你說的,那如果孩子就是跟你一樣,你要怎么處理?” “我——”褚玉愣了愣,眉猛地擰起來:“你什么意思?” “放心,只是一個普通的假設(shè),假設(shè)。孩子沒有問題,哎喲?!?/br> “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如果萬一假如,孩子跟你一樣,那也絕不是大問題,出生之后用醫(yī)學手段完全可以解決。當然如果你個人想中止妊娠也完全是你的權(quán)利,但顯然你并沒有這個打算,所以,我希望你能信任我,毫無保留地告訴我你的想法,畢竟未來幾個月我們還要一起為了你的孩子努力不是嗎?” 褚玉聽完了,倒沒有再反駁,低頭撐著扶手想了一會兒,回答:“我不在乎它是什么樣,也不是在乎它是不是跟我一樣,不一樣,但如果它真的跟我一樣了,起碼我能現(xiàn)在就準備起來?!?/br> “你的意思是?” “我剛出生時,他們也挺好的,籌錢給我做手術(shù),但人心就是會變的,誰也說不準?!?/br> 鐘遙挑了挑眉:“所以,你是不相信宋晉琛嗎?” 褚玉抬起眼睛,超乎尋常地平靜而坦蕩:“我完全地相信他,但是我不想賭人性?!?/br> 檢查結(jié)束了,鐘遙拉開門走出來:“好了,你進去吧?!?/br> 宋晉琛站起來,鐘遙插著兜踩著高跟鞋輕松地走過他身邊,同情地搖搖頭。 “怎么了?”他問。 “沒什么,就覺得你這個王八蛋眼光和運氣真讓人嫉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