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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錦瑟華年( nph 骨科)在線閱讀 -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庭洲城內(nèi),將軍府

    一眾將領(lǐng)匯聚在沙盤前,常勝將軍王逸站在首位,皺著眉看著兩方布局。王逸年紀(jì)和慶王相當(dāng),雖然不負當(dāng)年英勇之姿,但仍然目光如炬,長期的軍伍生涯使其充滿威嚴(yán),叫人不敢直視。

    左邊的部下正在匯報兩月來的交戰(zhàn)情況,寒冬馬上過去,西洲人馬將跟隨牧場的變化再一次遷徙,勢必會接此向鳳棲國邊境靠近,引發(fā)爭斗。

    “涼州、黃州、關(guān)山三地目前有多少人駐守?”

    “回將軍,涼州七萬,黃州五萬,關(guān)州三萬?!?/br>
    關(guān)州北接魏國,兩國間有關(guān)山相隔,作為天然的屏障。魏國與鳳棲國向來交好,兩國間也常有聯(lián)姻,因此駐扎在那的兵力一直較少。

    王逸點點頭,說:“馬上開春,照往年來看,西洲部落會不斷聚集侵犯我國邊境,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特別是守夜的軍士?!?/br>
    “最近聽說你部下有位都尉夜間領(lǐng)了一眾快馬出城,雖然不顧行軍軍紀(jì),但帶回了為襲城作準(zhǔn)備的西洲大軍師的頭顱,還俘虜了一批西洲貴族?!蓖跻菽抗廪D(zhuǎn)向負責(zé)黃州的統(tǒng)領(lǐng)。

    黃州統(tǒng)領(lǐng)暗中擦了把冷汗,說:“確有此事。此人是兵部員外郎林祥之子。照軍紀(jì),該從軍中除名,打回原籍,但論功行賞又該晉升三級,賞銀千兩?!?/br>
    “這事你也不好辦,南禺過來的直轄軍不日便到,此人雖然行事過于莽撞,但此等勇謀難得,就調(diào)到主營來,統(tǒng)領(lǐng)先行軍,賞銀充入軍餉,戴罪立功?!蓖跻菝婺繃?yán)肅,但眼底卻暗含贊賞之意,這年輕人雖是男子身,但勇氣智謀卻有她當(dāng)年之姿。

    “是……”黃州統(tǒng)領(lǐng)暗自叫苦,前幾月來的黃州中書趙秸還特意關(guān)照過此人,他本想借此機會將人調(diào)離前線,卻沒想弄巧成拙。如此一來,拿不到報酬事小,被南禺官員惦記上事大。

    等到會議結(jié)束,黃州統(tǒng)領(lǐng)內(nèi)衣都濕了一層,出了將軍府上了回城馬車連忙問手下:“那個林小公子現(xiàn)在如何?”

    “回大人,目前只將人差去管理靶場,但并未給什么重活,平日里也就是騎騎馬,射射箭。”

    “哎,之前知道他難纏,但沒想和南禺的幾位還有淵源。有這樣的機遇還要參軍,參軍就算了,放著好好的禁軍不入,要來這又苦又危險的邊疆?!秉S州統(tǒng)領(lǐng)搖搖頭,雖然她遠離政治中心,但家中夫婿是南禺人士,又與趙秸交談了幾月,京中局勢也略知一二。

    如今女帝對傳統(tǒng)世家戒心未消,多提拔林祥這樣的布衣出身的官員,如今林祥在南禺風(fēng)頭正盛,趙秸聽說林祥之子就在黃州,立馬與她商議。她看人不像一般的公子哥,身體健碩還有一身大力,能拉動七石弓,馬術(shù)也不錯,便提拔他做了夜間快兵都尉,沒想到反而鬧出這樣的事。

    她黃州雖不像關(guān)州那樣清閑,但局勢也沒有那么緊張,可庭州作為鳳棲國最重要的邊城,一旦開戰(zhàn),勢必成為主戰(zhàn)場,到時候那小子兇多吉少,她怎么給人員外郎交代。

    黃州統(tǒng)領(lǐng)又嘆了口氣,她是一介武夫,這些彎彎繞繞比兵法還讓她頭疼,仗還沒打,頭發(fā)就開始掉了。

    黃州郊外靶場,一匹好馬從外側(cè)林場疾馳而出,馬背上的男子卻挺背抬高重心,拉滿大弓。利箭飛出,十丈之外穩(wěn)穩(wěn)射中靶心,力道之大箭頭甚至穿透了木板。

    一擊必中,男子卻沒有停下動作,駿馬向場內(nèi)沖刺,抽箭拉弓射箭一氣喝成,刷刷三下,竟是三箭連中另外三個靶心。

    ”哇哦!林哥,你太厲害了!“站在圍欄邊的小兵看見男子高超的箭藝,佩服地連連鼓掌。

    林幕合停了馬,將箭筒和弓甩到馬背,解下腰間的水壺灌了一大口說:“這算什么,你林哥的彎刀耍的才好?!?/br>
    “彎刀?那可是西洲人的本事,林哥連這也會?”

    “小時候家里請人教過。”

    “真羨慕林哥,我要有您這樣一身武藝,哪還用得著守著這空蕩蕩的靶場?!毙”w慕得看著林幕合一身健壯流暢的肌rou線條,寬肩窄腰,人又一表堂堂,聽說還是南禺官宦人家出身。

    “空有一身武藝有什么用,你瞧我不也被罰到這兒來了?!绷帜缓峡嘈σ宦?,本以為這次俘獲西洲高官可以給自己贏得一個大功名,卻沒想還是算錯了。

    自從趙秸找過他之后,他這兩年的蟄伏之心就再也按捺不住了,特別是聽到她還娶了正夫……想到這里,林幕合猛的握緊了手中的水壺,銅質(zhì)的水壺竟被他捏的要變形。

    小兵看他一臉陰霾,擔(dān)心自己引起了他的不快,連忙小心翼翼得道:“林哥,你……沒事吧?!?/br>
    “我沒事,這靶面又被我弄壞了,倒是要勞煩你了?!?/br>
    “不礙事不礙事,我這就去換新的?!毙”畈惶仓懒帜缓虾退麄冞@些出身貧困家庭,為了補貼家里無奈的參軍的人不同。

    空蕩蕩的靶場終于剩下他一人,馬兒打著響鼻刨了刨沙土,揚起一陣塵埃。邊疆干旱少雨,汗液漸漸蒸發(fā),林幕合舔了舔嘴角,嘗到咸澀的皮膚。

    三年之約,馬上就要到了。腦中浮現(xiàn)起那雙剪水般的秋瞳,那樣的多情風(fēng)流。仿佛黃沙中一場夢幻而危險的海市蜃樓,可那也是荒漠中饑渴的旅人唯一的救贖。

    兩年的邊疆歷練,他早已不是那個蠻橫木納的少年,西洲的高鼻深目和鳳棲的柔和輪廓完美的在他臉上結(jié)合,碧色的眼睛銳利如蒼鷹,褐色的卷發(fā)不羈得披散開來,麥色的皮膚下是熱烈搏動的心臟,一雙大力的手下斬殺了無數(shù)西洲寇匪?,F(xiàn)在,沒有人敢嘲笑他是只瘦弱灰丑的斑鳩了。

    還不夠,還不夠。

    林幕合遙遙向東方望去,只是一想到心中的女子如今和另外一個男子洞房花燭,共剪西窗燭他就感到一陣無盡的火焰從軀干向四周燃去,下身禁錮的冰冷金鎖時刻提醒著他的諾言,自十三歲那個晚上開始,他的夢里永遠只留得下那雙盈滿秋水的眼睛。

    前幾日,南禺調(diào)度軍隊快到邊疆的消息傳遍了軍營,西洲和鳳棲國每個春日必發(fā)生的大戰(zhàn)是他唯一的機會。

    長河落日圓,巨大的,金黃的落日慢慢地墜下去,林幕合再一次拉起弓。遠處釘在木板后的鐵質(zhì)箭頭折射出絢麗的余暉。

    一箭破空,勢不可擋的箭朝著靶心疾射而出,破開上一支箭的尾羽,劈開箭身,鐵箭頭掉落到沙土中,掩埋住最后一絲余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