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習(xí)扶了一路，林碎玉便吐了一路。一只手抓著路邊小花兩腮緋紅一臉醉態(tài)，亂糟糟的被汗水沾濕的頭發(fā)，卷卷的軟。“別又吐了。”陸知習(xí)忍著身上的嘔吐異味，跟林碎玉說好說歹，“你這千杯不倒怕是虛的，還吐了我一身麻煩了我……”

    林碎玉瞪著眼珠急了，“什么啊！我哪里虛了！我清醒得很！麻煩你！怎么了——好歹是爸爸的好大兒！”

    陸知習(xí)：“……”

    得了，醉得意識不清，開始胡言亂語。

    與醉鬼講道理自然是不成的，陸知習(xí)一邊聽他碎碎念一邊扶著他艱難地往學(xué)校方向走。路程倒也不遠(yuǎn)，門口保安都認(rèn)得這林碎玉了，調(diào)侃了句又喝醉了？陸知習(xí)點(diǎn)頭，保安倒也沒再多說什么，便放他們進(jìn)去了。

    “天上有星星耶……”林碎玉癡癡笑著，大聲念叨著，“怎么大晚上星星都掛我臉上了，cao啊！”

    陸知習(xí)：“……”

    “哎不行、不行——我走不動路了！走不動了！”林碎玉忽然弓下腰身捂著腹部又要吐的姿態(tài)，陸知習(xí)不得已，讓他吐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聽到嘔吐聲，一邊給他順背一邊給他擦嘴喂水，“好點(diǎn)沒？”

    林碎玉實(shí)在沒什么可吐的了，含著水漱了幾次口，點(diǎn)著頭回應(yīng)道：“好多了……好、好多了……”接著又扶住自己的額頭，“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陸知習(xí)無語半晌，“趕緊回宿舍洗個澡睡一覺吧?！?/br>
    林碎玉迷離著一雙眼看他，忽然往他的方向嗅了嗅，表情扭曲成嫌惡，“你怎么這么臭?。　?/br>
    陸知習(xí)：“……還不是你害的?！?/br>
    “??？我？我……我哦……”

    林碎玉搖搖晃晃地往前走了幾步，“難怪了難為你了……阿習(xí)……爸爸的好大兒……我們——啊好熱??！我們?nèi)ヌ炫_吹風(fēng)吧！”說罷也不等陸知習(xí)回應(yīng)，便強(qiáng)行拉著對方的胳膊往另一邊樓層奔去。

    陸知習(xí)覺得林碎玉應(yīng)當(dāng)是酒醒了，能從他腳步逐漸平穩(wěn)看出來——這棟教學(xué)樓是被學(xué)校廢棄的一幢，離中心的教職工、學(xué)生宿舍離得遠(yuǎn)。周圍沒什么其余的建筑設(shè)施，好在常常有清潔工來打掃，除卻樓道間難以掩蓋的油漆味，天臺處倒是空氣清新、分外安靜。

    隨便嚎一聲，都無人在意，無人知曉。

    林碎玉松開他的胳膊，一屁股坐到長椅上，又拍了拍身旁示意陸知習(xí)過來，“陪爸爸坐坐?！?/br>
    語氣還隱約的醉意，泛紅的臉龐被晚風(fēng)吹拂得舒服，下意識瞇了眼，“心煩的時候我就一個人跑這里吹吹風(fēng)。”

    “嗯。”陸知習(xí)一邊回應(yīng)，一邊將外衣脫下來——林碎玉睜圓了眼，“你干什么！”

    “你要我陪你坐這兒吹風(fēng)，我衣服上全是你的嘔吐物，坐不住。”陸知習(xí)語氣平靜地回應(yīng)道，“只能把它脫了?！?/br>
    “……哦，也對?！绷炙橛窈袅丝跉猓V泉水又漱了幾次，“不舒服……”

    “清醒了沒？”

    “大概吧……不曉得。”

    陸知習(xí)看了他半晌，又抽出一張濕紙巾擦他的臉，跟搓面團(tuán)似的，林碎玉被搓得一陣掙扎，“干嘛！干嘛！想以下犯上??！”

    陸知習(xí)沒回應(yīng)，只是說：“因?yàn)樗炎约汉瘸蛇@鬼樣子。值得嗎？”

    林碎玉抿了唇，眼眸有光，“什么啊，關(guān)你屁事啊?！?/br>
    “不關(guān)我的事?！标懼?xí)捏了一下他的臉頰，忽然離他離得很近，“那你喝這么多，現(xiàn)在這么麻煩我干什么？”

    “我……你是我兒子?！?/br>
    “除了這句搪塞我，還會別的么？”

    “你管我……我樂意?！绷炙橛癜T了癟嘴，“那我心情不好嘛……他們都不搭理我……我心情不好，有錯嗎？”

    “沒錯?！标懼?xí)動作自然地吻了下他的臉頰，“所以我搭理你?！?/br>
    “哦——”林碎玉微瞇的眼猛然睜大，連忙用手指搓自己的臉頰，“你你你你干嘛！”

    陸知習(xí)沒說話，只是雙手一摟抱住了他，“不干嘛?！?/br>
    又頓了頓，“爸爸，我喜歡你。”

    “??？？？”林碎玉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困意、倦意、醉意蕩然無存，“什么?。。?！你剛剛在說什么？！”

    “我說——別喜歡他了?！标懼?xí)笑了聲，“當(dāng)然也不強(qiáng)迫你喜歡我。”

    “不是、不是！你是同性戀？！”

    “你一個暗戀別人的基佬干嘛用這么震驚的語氣說我。我都忍這么久了，也看不慣陸聽這個人，所以就……”陸知習(xí)又親他的耳垂，“挺突然的，但我蠻認(rèn)真的?！?/br>
    “……”

    信息量忽然很大，大腦一時半會兒轉(zhuǎn)不過來。

    林碎玉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大概是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