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彭霖弈接了吳檢電話，說程序再怎么也得走個(gè)半月，讓他期間幫忙照顧照顧梁睿輝的小老婆，別讓人慌了，被嚇到了。

    彭霖弈說：“知道了。你怎么不親自打電話給他？梁睿輝肯定給了你號碼?！?/br>
    吳檢察在那頭撅起嘴，一臉囂張：“我怎么可能給梁睿輝所謂的老婆打電話！我不接受！我還相信輝哥和我是有可能的！”

    彭霖弈那頭半天沒出聲，他正準(zhǔn)備質(zhì)問你是不是要教我做事，結(jié)果一個(gè)低沉聲音插進(jìn)來，很干脆地：“不可能，你沒戲了?！?/br>
    沒等他說句你放屁，就被直接掛了電話。

    吳檢察官在這邊氣得：“cao你媽彭霖振，誰他媽給你講話了！”

    這頭，彭霖弈被逗笑，大中午他這弟弟才起床，穿個(gè)絲睡衣光腳板跑書房里，修長胳膊逮住他就不撒手，毛絨絨腦袋埋肩窩里，蹭來蹭去鐵心要sao擾他，他在彭霖振后腦勺親一口，說：“我忙呢。”

    彭霖振自從眼睛又能看見過后就短暫恢復(fù)正常，前天出去燙了頭，據(jù)說自己非常不滿意，差點(diǎn)兒當(dāng)場把理發(fā)店招牌拆了，但他覺得挺好看，他弟弟什么造型都合適，以前直發(fā)總襯得他沒生氣，像個(gè)會(huì)動(dòng)的洋娃娃，英俊得不真實(shí)，現(xiàn)在一頭呆毛倒把人性重新塞回他骨子里去，生氣勃勃得，像回到高中時(shí)代。

    “哥，”彭霖振嘴唇擦著他皮膚，撩起串兒雞皮疙瘩，“我想出去，你今晚有安排嗎？”

    彭霖弈說：“幫梁睿輝照顧老婆?！?/br>
    “哦?！迸砹卣駩瀽灢粯返?，不動(dòng)了。

    “……我能去嗎？”他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

    彭霖弈皺眉，“你別添亂了，梁睿輝出來又揍你怎么辦?！?/br>
    “你幫我打他啊。”彭霖振一臉天真。

    “那你必須告訴我你找黃澄干嘛。還想干人，還是被人干??？”

    彭霖振：“去給他道歉?！?/br>
    他神志清醒的時(shí)間很短，下次發(fā)瘋不知道又要持續(xù)多久，戒煙戒酒，醫(yī)生叮囑他別再糟踐自己。好在哪怕離了藥，在哥懷里他依舊一夜無夢睡得踏實(shí)，所以最近終于理性回歸，很是自覺地回望過去半年干過的cao蛋事。

    他得出結(jié)論：必須把黃澄哄好了，否則他哥和梁睿輝做不成朋友。他不想讓他哥失去朋友。

    于是周五晚兩兄弟收拾歸意，開車去黃澄宿舍把人撈出來。

    好久不見，黃澄更瘦，春寒料峭已過，晚春回溫，路邊樹都開了花，他從那粉花瓣兒落成的雨里面橫穿，染回黑色的半長發(fā)松松垮垮搭在白凈臉蛋兒旁邊，整個(gè)人形銷骨立，一陣風(fēng)來就能把他連著滿地落花刮走似的，彭家兄弟看了皺眉，也不知道怎么就變這樣了？

    上車，黃澄摘了口罩，看見彭霖振，很短暫地愣了一下。

    “彭總，”他身體抖著，嘴唇都有點(diǎn)兒失色，是被嚇到了，努力去扣車門，想跑走，“我……不好意思……能開一下車門嗎？”

    彭霖振趕緊轉(zhuǎn)過頭，奈何他一向嘴硬頭鐵，話到嘴邊竟然覺得放不下自尊心了，就那么盯著誤入狼窩一樣瑟瑟發(fā)抖的白兔子，不耐煩道：“我不會(huì)對你怎么樣的，我想找你是因?yàn)椤?/br>
    黃澄猛一下推開門，沖到花樹下面嘔吐。

    彭霖振聽到他干嘔的聲音，臉色一變，濃眉翻來覆去皺起又松開，拳頭捏捏放放好幾次，最后沒忍住，莫名其妙只敢沖他哥發(fā)火：“我cao，有這么夸張嗎？”

    彭霖弈嚴(yán)肅：“小振，你之前的事情確實(shí)很過分，黃澄哪怕打你，你也只有受著?！?/br>
    彭霖振看窗戶外面那薄薄一片兒身子佝僂，黃澄吐得很痛苦，哪怕手撐住樹也打趔趄，他嘖了聲，拿起車門上的礦泉水走出去。

    “喏，”他不扭捏，但脾氣里的別扭藏不住，把水遞給黃澄，不敢看那人表情，“漱漱口?！?/br>
    黃澄看了他一眼，直起身子來說了聲謝謝。

    “哈……”

    彭霖振嘆氣，他對著黃澄，理虧在先，再怎么也得做好事做到底。黃澄擰不開瓶蓋，他就撇著嘴把水瓶子收回來替人擰開了再還回去，黃澄又輕聲道謝，看那模樣，黑發(fā)鮮亮，光滑柔順，風(fēng)一吹就薄薄遮住他半張臉，黃澄抬起眼睛，眼色摻雜不言而喻的煩悶與恐懼，可他還是禮貌，聽話，人畜無害，純粹得像未經(jīng)世事，彭霖振想，怕梁睿輝是這輩子就必須栽在這人身上了，沒的說。

    “對不起，黃澄，”彭霖振蹲下來，很真誠地看著面前的人，“你可以原諒我嗎？”

    黃澄沉默著，頭發(fā)吹上臉，撓得他眼睛癢，他伸手把發(fā)絲挽去耳后，比女孩子更漂亮嫻靜。

    “……可以嗎？”彭霖振不動(dòng)，誠懇地繼續(xù)蹲著，“不原諒也可以。”

    黃澄搖搖頭。

    “原諒你了?！?/br>
    他小聲說。

    彭霖振不知道為什么黃澄突然眼紅，然后淚珠子就成串掉下來，他手忙腳亂，不知道怎么應(yīng)付梁睿輝這吹彈可破的愛人。低頭去看黃澄亂糟糟的臉，他慌張道：“對不起，對不起，黃澄你別哭了。”

    “嗚、嗚嗚嗚、嗯，我、”黃澄一聽人安慰，頓時(shí)覺得眼淚簡直跟開閘泄洪一樣壓根兒收不住，視線都模糊掉，只能感覺彭霖振修長手指拿了紙?jiān)谒樕掀疵痢?/br>
    “我不是因?yàn)槟?、哭，我、是因?yàn)閯e的……”

    “怎么了？”彭霖振不會(huì)安慰人，干巴巴地，只能一個(gè)勁兒往他哥那邊看，“黃澄，你慢點(diǎn)說?！?/br>
    黃澄看向他：“彭霖振，那天，你看見了嗎？”

    他問得太直白。

    黃澄哭著的時(shí)候是脆弱，但現(xiàn)在那望過來的眼睛發(fā)亮，他現(xiàn)在認(rèn)真，不允許彭霖振蒙混過關(guān)。

    彭霖振含糊道：“你說你的那里？”

    黃澄點(diǎn)點(diǎn)頭。

    “看見了?！迸砹卣窈芄麛啵安贿^我沒有告訴其他人。”

    黃澄說，“你不覺得惡心？”

    彭霖振啼笑皆非，“惡心？你不懂真正的惡心?！?/br>
    黃澄說，“那我告訴你我為什么哭。但是你不要給你哥哥講，也不要告訴梁睿輝，好嗎？”

    彭霖振皺眉：“到底怎么了？”

    黃澄安靜地抽搭了會(huì)兒，拿手背抹干凈臉上的淚水。

    “我有小孩兒了?！彼f，“我懷了梁睿輝的孩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