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飄花平安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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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多大了?” “一歲多一點吧?!?/br> “是個丫頭?” “對?!?/br> 霍新安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誒不行,我這也沒準備,見面禮總得帶上點?!?/br> 嚴柏連忙道:“不用,小孩才那么點大,要什么見面禮啊。” 霍新安看了眼手表,“你跟她約了十點對吧,這會兒開車過去一個小時都要不了,前面就是銀泰,我去買點小玩意兒,多少算是心意?!?/br> “真不用……” 嚴柏勸了幾句,霍新安的灰藍色福特還是停在了購物廣場邊上。他上柜臺挑了塊小物件,很小心地拿盒子裝起來揣進兜里,回到車里嚴柏問他買了什么,霍新安說這可不能告訴你,又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女兒的。 “香水給她了沒?” 嚴柏從鼻腔里拖出一聲嗯?;粜掳踩滩蛔⌒α?,“怎么啦,還氣著呢?有什么好氣的,其實你們刑警也不能噴香水這種東西的吧?” “……是。” “所以啊。”霍新安抬手拍拍他的肩,“別委屈了,多大點事兒。再給你一個你能戴的?!笔疽鈬腊刈约耗?,“后座上,那有個盒子,看見了嗎?!?/br> 很不起眼的黑色小盒子。一個冰種飄花平安扣。 “之前被一個朋友忽悠去賭石,沒想到我朋友賠得一干二凈,我運氣好,算是小賺一筆。”霍新安瞟一眼那個小巧的玉件,“這就是原石里開出來的,師傅剛從廠里寄來,繩子還沒穿上去呢?!?/br> 他按下轉向燈,灰藍色福特向左一拐匯入滾滾車流?!澳阋惶斓酵淼爻鐾馇?,比較危險,希望這個平安扣能名副其實,保你平安?!?/br> 平安扣入手瑩潤,一片溫涼。嚴柏撫著那塊玉件,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兒,胸口酸脹非常,那一顆不聽使喚的心臟簡直要失速跳出他的胸腔。 他跟張淑儀結婚兩年多,妻子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一開始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榻涫亲钇胀ǖ慕鹑Γ槎Y是在縣城所謂最好的酒店辦的,媒人是他母親的好姐妹,結婚就是奔著他的城市戶口,圖他一套城里的房子和體面的工作,他知道,他都知道,沒有人去刻意瞞他這位新郎。 可為什么偏偏就是他,他為什么偏偏就同意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很簡單,只要改一下條件,反問:他為什么不能同意?那么一切都會不言自明。 他沒有接受婚姻的理由,同樣的,他也沒有拒絕婚姻的理由。 “新安,”他說,“我、我其實——” “怎么了?”霍新安調開電臺,實時路況有條不紊地被播報出來?!皩α诵?,你女兒叫什么名字?” “……嚴歆。左邊一個‘音’右邊一個‘欠’的‘歆’。” “你給起的?” “不是,本來想叫‘星星’的‘星’,登記戶口的時候我同事順手改了?!?/br> “哦,改得挺好……” 心跳失速也只是一個瞬間的事。簡短的對話過后,嚴柏全然已經忘記了那個瞬間是如何的不同尋常,叫人臉熱心悸的不同尋常。 嚴柏老家的情況超出了霍新安的想象。開車四十分鐘出城區(qū),走了一小截繞城高速,然后進入潞城市轄的寶山縣,沿著縣城的水泥路七拐八拐好一會兒才來到目的地,寶山縣西橋鎮(zhèn)下轄九個行政村之一的嚴杜村。 “‘嚴’在這里是個大姓吧?” “還行,但現在村里都是姓杜的主事,之前我爸還希望我考公務員回來當村長,這不是沒考上么……” 霍新安總覺得嚴柏這話哪里有點問題,一時又不知從何處談起。在今天來這里之前,霍新安沒有真正意義上地去過農村,陪嚴柏走這一趟是霍新安主動提出來的,因為嚴柏說想回老家看看女兒,張淑儀也說想再談談,嚴柏自己沒車,霍新安便表示他車接車送,跟嚴柏一起回去。鄰著靜山區(qū)和笠江區(qū)的寶山縣依山傍水,按說旅游資源應該很不錯,奈何笠江到這里轉了個彎只留下一條汩汩支流,靜山所屬的松嶺山脈則帶來了大量不適宜耕作的起伏丘陵,別說旅游了,成活都是問題。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嚴杜村村民給霍新安的第一印象雖不至于險惡,但看他的眼神中透出的那股子不信任卻讓他有種被燙到的感覺,自然而然地,他對這些村民也就敬而遠之了。 嚴杜村的耕作面積還挺大,嚴柏的老家就在村里一處土坡邊上,非常典型的鄉(xiāng)村二層小樓,陽臺上有晾谷的地方,院子里養(yǎng)了只黃狗,已經老得不愛動彈了,霍新安經過它身邊時它只象征性地抬了抬眼皮子,連尾巴都沒掃一下。張淑儀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等他們,霍新安還記得那天嚴柏家里咄咄逼人的張淑儀是個身穿紅色短款包臀連衣裙、腳踩八厘米尖頭高跟的摩登女郎,今日再見卻全無那日的風采了,寬松的白T將那豐腴的身材一帶而過,趿拉著一雙塑膠涼鞋,鞋頭甚至有點脫膠,臉上幾乎沒化妝,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年輕鄉(xiāng)村婦人。 “阿歆呢?”嚴柏問。 張淑儀一努嘴兒,“在里面睡覺,你別去吵她?!彼戳嘶粜掳惨谎?,意義不明地哼了一聲,轉頭對嚴柏道:“你媽讓你一回來就去找她?!?/br> 話里話外,十足十的不懷好意。嚴柏拔腳就走,轉身太快差點撞上身后的霍新安,他下意識地往霍新安腰間一扶,霍新安有些尷尬地拍掉他的手,不想在張淑儀面前表現出與嚴柏哪怕半分親密。 嚴母的反應很激烈,霍新安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成為離婚阻卻事由的是男方父母?!澳闳ゴ蚵牬蚵?,我們村上出過離婚這檔子事嗎?!”嚴母嗓門高得很,“不許離!你是要丟光我這張老臉?” 她用力拍著自己的面皮,“春蕙上門來哭啊,你讓我以后怎么面對張家啊!” 嚴柏被他母親訓得抬不起頭?;粜掳舱驹趪腊厣砗蟛恢勒f什么,那個春蕙應該就是張淑儀的母親了,娘家姓杜,在村里勢壯,如果不是張淑儀先提的離婚,只怕事情的復雜程度還遠不止如此。 不過就目前而言,已經很難辦了。一時走神的他忽聽嚴柏在介紹他的身份,嚴母更生氣了,在嚴柏肩頭推了一下怒道:“你還找什么律師?鐵了心要離是嗎?!”嚴柏自然不敢還手,霍新安看不下去了,拉開嚴柏走到他身前:“阿姨,有話好好說,動手算怎么回事呢?!?/br> 嚴母大怒:“關你什么事?邊上待著去!我看你巴不得我兒子離婚吧!” “……媽,”嚴柏悶聲,“婚是淑儀要離的,房子她也要、阿歆她也要,我不知道怎么辦好了才找的霍律師。我不想跟你爭,我要回去找淑儀談了?!?/br> “談什么?談什么?你給我聽好了,我不許你離婚!等你爸回來了我看他怎么收拾你!” “我爸回來也一樣!” 嚴母一愣,自家兒子突如其來的強硬讓她不習慣了。霍新安有些訝異地看向嚴柏,后者垂著頭回到屋里,張淑儀老神在在地坐在沙發(fā)上,見他回來很自然地往旁邊讓了一讓,嚴柏也極其自然地坐了過去,霍新安只好坐到兩人對面,隔了一張茶幾的距離,一時間相對無言。 “你媽不讓吧?” “嗯?!?/br> 張淑儀露出一點得意的表情,“我就知道?!?/br> 嚴柏梗著脖子,“難道不是你想離嗎?” “是啊。我媽還問我是不是受欺負了,我可沒亂說話,你別多想?!睆埵鐑x懶懶道,“跟你在一塊兒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沒勁透了。過不下去就離,多簡單的事,他們怎么想不明白呢?!?/br> 嚴柏默默看了妻子一眼,心想你之前嫁給我時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在城里生活兩年多原來真的會改變一個人。 “所以,為什么不選擇協(xié)議離婚呢?”霍新安笑瞇瞇的,“張女士您也不想鬧得人盡皆知吧?” “呦,霍律師怕了啊。”張淑儀冷笑一聲,“我就是要上法院打官司。孩子是我生的,房產證上也不是沒我名字,你以為我好糊弄嗎,按你說的來不就任你們擺布了?” 這樣談下去的結果就是陷入死循環(huán)。嚴柏進里屋去看女兒,霍新安走到門外靠著寬大而散著生漆味道的鐵門深深吐氣,點了一支薄荷雙爆還沒吸上幾口,嚴柏抱著女兒出門來,霍新安看了那小姑娘一眼,把煙摁滅了。 “叫阿歆是吧?!?/br> “對?!?/br> “吶,戴上。”霍新安把之前特意停車買的小玩意兒拿出來,一枚小小的千足銀長命鎖。他把紅繩串好掛在小姑娘的脖頸上,小姑娘咯咯笑了兩聲,手腳揮動著,銀鎖發(fā)出些叮鈴咣當的聲響。 嚴柏戳了戳女兒白嫩的臉頰,“謝謝?!?/br> “謝什么。”沒有煙可抽的霍新安長長呼了口氣,嚴杜村以及嚴家的氣氛讓他渾身不舒服。 這會讓他想起自己很久以前那些陳舊的家事。 “沒事的話,早點回去?”霍新安點開手機回著新進的信息,“晚上不過來找你了。” 嚴柏嗯了一聲,“所里找?” “這倒不是?!被粜掳埠仙鲜謾C笑了笑,“不是公事,也不算私事??傊銢]關系就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