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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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日頭正盛,傅敏正腫著眼,強撐著四散的酥麻骨頭,勉強掀開被子,裹了件外衣,倚在床檐上漱口,白杏正端著銅盆在一邊候著,水還溫著,傅敏透過搖晃的水面依稀看到自己憔悴的面容,乍然蹙起眉,她用水浸過手,一時間水紋漾起,皺了水面,再看不清面容。 昨夜傅敏一時興起所作的詩稿還攤在雕木蟠桌上,蘸了濃墨的毫筆擱在硯臺上,墨汁半干。於是傅敏草草喝了三兩口膳房送來的素粥,咬了一口酥餅算作用了早膳,便急急抄起那幾份薄紙與干毫,翻看昨夜的詩稿。 鳥鳴啾啾,日光正盛,隴陽宮里的宮婢大多也都曉得這位主兒平日里只喜清凈,于是都放緩了腳步,偶有新入的小婢子手忙腳亂中有瓢盆冷水撞響,又唯恐擾了長公主,心中怕要受怪罪責罰的,惶恐中收拾了殘局便碎步退下了。 今日明明微涼,傅敏卻總覺不定心,煩躁至極,隨手翻了翻字跡稍顯凌亂的詩稿,總覺著字里行間流露著小兒女的纏綿心緒,嬌可羞澀,傅敏恨自己如何不經(jīng)思索便寫這些不上臺面的東西,眼尾掃去,便瞧得最下頭藏有一葉詩,略長,雖稍顯單薄僵硬,卻不同于先前幾片悱惻縈繞的嬌羞,便有了幾分不一樣。 抽出那張稿來細細瞧去,尚未擬定題目,只有七字作一行的十幾來短句,這一葉詩這般寫道: “笙簫幾柱木前芳, 誰繼鳴屋賈后張。 銀甲成聲含六律, 拈得弦柱錦囊訣。 更軋一曲在長安, 曉月一夜兒輩洽。 教坊未穩(wěn)至饑寒, 緩移雁促東籬下。 走馬清切忘爾言, 盡掩世上幽岸隱。 磬簫重理過陰山, 頭花慵看大名垂。 并坐成聲日未闌, 羌笛起雁滿前山。 昭陽重理鄱陽近, 江上清切日欲殘。 曉月鳴屋天地正, 晚聽移柱暗榆關(guān)?!?/br> 傅敏心中默念,愈念愈喜,最后幾句至“鄱陽近”那一句末時竟不由自主朗聲念出來,待到最后“關(guān)”字殆盡,她渾身輕松,吐出一口濁氣來,竟是為了歡喜日日絞盡腦汁卻已許久不曾寫出這樣好的詩作來,昨夜糊涂卻不經(jīng)意揮毫潑墨達到了新境。 詩里有她掩于心底而不曾表露出來的凌銳傲氣,喜悅自是難以言說。 “啪”一聲,傅敏干脆連筆帶宣一同擲在木桌上,發(fā)出一聲脆響,干墨濺出四五滴來,飛落在她蜜粉色的裙腰上,暈開一片斑駁的粉墨色纏綿山水。 她抿了一口白杏沏好的花蜜,卻躊躇難以定下詩題,于是于一時又按捺下滿心沖動,興致蔫蔫,走著神又想起幾日前吃的山核桃糖糕,于是吩咐了御膳房換換午膳口味。 於是至午膳,白杏從膳盒里取出一盤琉璃山核桃糖糕,琉璃便是裹著厚厚的糖漿;一盅暖湯,一碟香酥杏仁茶餅,一籠屜蟹粉奶黃小籠包,還有幾樣傅敏叫不上名字來的食點。每樣她都嘗了嘗,卻又飽了,于是留了一碟琉璃山核桃糖糕當作零嘴便作罷。 午后慵懶,長公主喚了青柳萊梳妝更衣。青柳眼光d好,選了件湖綠色翡翠束腰裙,挽玉腰帶松散的扣在腰后,釵子也很素凈,寶藍色翡翠玉簪,束了玉簪螺髻,宮里熏著的暗香沾在衣袖間,隨隴箐長公主的轎輦一路遠去。 “隴箐長公主到──”門口的內(nèi)侍挽著袖子,難聽的聲音拉的老長。 “皇姊,你來的正巧,”傅衍已從前殿里奔了出來,他雖已作了皇帝,可年紀尚小,不甚懂的克制情緒,此刻一見掛念多日的親阿姊,少不得扯扯閑碎。 傅衍只穿著一見單薄的外衣,傅敏怕他著了涼,那宮里上上下下又要驚心動魄一陣。於是連忙給他披上厚絨衣。 坐定了之后,傅敏伸手把幾碟水果糕點撥到一邊去,攤開謄寫好的工整細膩的新詩作,請傅衍代為擬題。 “阿衍,你來替阿姊瞧瞧?!?/br> 讀至“昭陽重理鄱陽近,江上清切日欲殘。”一句時,傅衍也連連稱贊,于是拿著詩稿一番切磋談?wù)?,便已至殘陽已盡,閑鳥歸巢,外頭天已黑去不少,隴箐留在皇弟處留用了晚膳,談?wù)摻绽锏母恻c零食如何,衣裳料子繡工一些瑣碎,一耽擱已將近入了淺夜。 ——— 年末幾月搪塞搪塞,便這般囫圇過去了。 值十二月旬上,日頭下起微末小雪,連著幾天不曾斷過,后竟愈下愈烈,飄動如鵝毛般大的白絨已將天地萬物洗濯,落在四處,茫茫一片冷寂。 念完了該念的不該念的數(shù)本經(jīng)書,傅敏得空收拾了一整年積攢下厚厚一沓子詩稿來,隨手翻看,從年初開始曾經(jīng)稚嫩的筆觸至年末已變得鋒芒畢露,書法也不拘泥于傳統(tǒng)的娟秀小楷,粗毫細墨,揮筆之間,已能將行書寫的有模有樣。 不久前皇帝送了一套素衣來,他總知道皇姊不喜艷麗顏色,于是送來的流蘇裙灼染淡粉嫩白色,有如鵝脂般細膩,裙擺不蓬不束,有如白玉蘭般婉婉綻開來。 —— “殿下,殿下!”白杏先前聲音還再前院里,轉(zhuǎn)眼已跑到了花園中。 “怎么了?怎如此慌張?” 白杏果真撫平了起伏的胸口,喘了口氣急急道:“廣公公帶著圣旨來了,現(xiàn)在前院里候著,等殿下前去接旨。” 傅敏也沒料到,卻也領(lǐng)著白杏青柳前去接旨。 廣公公捧著明黃色的絹綢圣旨笑得花枝亂顫,一張臉上的褶子笑作一團去了。 “皇命受天,胄后而存,攝政王性溫和有禮,恰逢斯年,長姊隴箐長公主傅氏,少而溫婉,長而賢明,行合禮經(jīng),言應(yīng)圖史。今帝賜恩,命二人于五日內(nèi)完婚。欽此?!?/br> 圣旨未完,傅敏已滯在原處。 “長公主殿下,快接旨吧。”廣公公臉上的褶子已笑作了一簇花。 見傅敏懵懵的接過圣旨,廣公公料定這位主兒定是被這門好親事喜悅的無法自拔,於是弓著背,偷偷湊近來,悄聲道:“殿下好福氣,您這回可是被那攝政王爺跪了十里宮門雪路給跪回來的。陛下本不允準這門親事,誰道那王爺癡情,為求娶殿下,冒著雪跪在宮門前積雪里整整三天三夜,最后陛下松口,肯召見攝政王,攝政王爺用江南一處兵權(quán)管轄來換娶殿下,陛下這才肯同意?!?/br> 送走了見證一樁美事的廣公公,隴箐長公主此刻托著圣旨,她不是不知道江南一代的重要性,魚米之鄉(xiāng),水饒富裕,那塊富饒之地盛洵怎肯松口舍棄?況且他手握江南塞北兩處要塞,如今放手江南,如同失了右臂。 況且她也決不信他的深情。 只是皇弟竟肯應(yīng)下盛洵的請婚,才是讓她萬沒想到的,與皇族聯(lián)姻,無論如何都能牽制皇族,若為換取區(qū)區(qū)一個江南寶地,此番交易已被扼制住了咽喉,是決不占先機的。 傅敏服了驅(qū)寒的湯藥便早早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