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終章
"撲通?。?/br> rou體落地的聲音響起,溯淵感覺世界一片寂靜,直到他聽見了細細的哭聲。……是,誰在哭呢?我這樣十惡不赦的人,也會有人,為我流淚……嗎? 他艱難地轉(zhuǎn)過頭,崔鶯鶯一條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一條胳膊也抬不起來了,她一邊哭,一邊艱難地往溯淵身邊走。 "他還有四天就可以恢復(fù)全部實力,如果要出去,一定選在三天之內(nèi)" "絕殺大陣會封印天地靈氣,切斷你們的靈力根源,所以我可以假裝人質(zhì),逼迫溯淵撤掉大陣,你們才有贏的可能" "教會還有上千教眾,他們說話的時候沒有避諱我,大多是修為兩千年左右的,你們需要特別注意游慎和盛玥,一旦將這兩人斬首,他們就會變成一盤散沙……" 崔鶯鶯感覺不到肢體的疼痛,甚至感覺不到心的痛,她腦海里回蕩著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眼淚控制不住地奔涌而出,她想,或許,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為你而哭的人了吧……溯淵…… 戰(zhàn)圈中心,出奇地沒有人打擾。 崔鶯鶯終于一步一個血印地走到了溯淵身旁,她跪在了他面前,低頭,緩緩地,握住了他的手。 溯淵看著崔鶯鶯的神色,忽然想是明白了什么:"……鶯鶯,是你嗎?" 崔鶯鶯再也控制不住,她失聲痛哭起來。 溯淵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抬起手,放在了崔鶯鶯腦袋上,摸了一下:"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是不得已……才留在我身邊,如今我能看到你為我掉幾滴眼淚,也算沒那么失敗吧。" 說完,在崔鶯鶯模糊的淚眼之中,溯淵的身體逐漸消散,他化為一片懸浮的灰云,灰色的霧氣絲絲縷縷,緩慢蠕動,它一出現(xiàn),就像是形成了一個黑洞,此時,神界開始震蕩,整個人間這段時間散發(fā)出的惡念,猶如找到了出口,瘋狂奔涌而來,灰云彌漫,如同末世,越來越多的灰色融入其中,在灰霧的中央,開始凝成一個模糊的人影,看那身形,是溯淵的樣子。 圖南肅然道:"……快要復(fù)活了,小令,鶴軒,準備?。?/br> 一聲嘆息響起,天空刮過一片墨綠色的霧氣,噬念身形顯現(xiàn)出來,他上前半步,擋在了灰霧前面,說道:"修羅,罷手吧,他骨血已散,只剩神格,再修養(yǎng)千年,也不是你的對手。" "噬念尊上"圖南睜開眼道:"窮奇曾無數(shù)次意圖殺我,殺我身邊的人,但凡有一絲僥幸,我們這些人都不可能活著站在這兒。難道對你來說,你弟弟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噬念瞇起眼,周身的能量開始凝聚:"留他神格,我便不再插手。" 圖南舉起金烏弓:"我送他轉(zhuǎn)世,讓開!" 兩邊劍拔弩張,誰都不肯后退半步,眼看著溯淵吸收的惡念越來越多,即將復(fù)活,圖南心中焦灼,握著金烏弓的手也微微發(fā)汗,如果兩只兇獸聯(lián)起手來,今天,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令會林上前一步,站在了圖南身側(cè),他朗聲道:"噬念尊上,不如我們打個賭,你接我們?nèi)σ患?,如果接住了,我們就不殺窮奇,如果沒接住,我們送他轉(zhuǎn)世,如何?" 噬念今天選擇現(xiàn)身,也是經(jīng)歷了連番的內(nèi)心掙扎,數(shù)萬年的悠久生命,以至于現(xiàn)在在三界之中,唯一可以說得上話的,也就是溯淵這個"弟弟"了,如果他神格被毀,就再也不會記得,這萬年間發(fā)生的事了,到時候天地悠悠,只剩自己一人,該多孤獨呢?所以,即使之前狠心離開,說了不管,看到他瀕死,依舊還是舍不得。 罷了,噬念心想,全力出手一次,若能護他神格最好,若是不能……也無悔。他再次嘆氣,答道:"好吧,就讓我見識一下"他看向圖南:"人皇箭用完了,神族合擊技,一時半會無法再用一次,我要看你還有什么招數(shù),能打敗我。" 令會林和白鶴軒相視一眼,同時點頭,他們雙手交握,智慧神印閃爍于額頭之上 世界忽然變成了一片純白,噬念發(fā)現(xiàn),在這個空間中,他無法移動了,也感受不到外界的能量了,視線里,只有一個圖南,連支撐領(lǐng)域的兩個妖族小輩都看不到。 圖南立在半空之中,微微闔眼調(diào)息,黑裙無風自動,天地靈力的波動,突然劇烈了起來。 “神族,無父無母,生于天地靈氣之間,死后散于天地之中” 圖南睜眼,緩慢道:“神族滅亡后,眾神的神力留在了墮落神域,而他們的神格,歸于世間萬物,海神的神格是大海,戰(zhàn)神的神格在無數(shù)武器之中,智慧神的神格化為真知,創(chuàng)世神的神格則在每一次新生命誕生時閃爍” 她說:“神族,從未消亡,他們,無處不在” 圖南雙手揚起,人間、妖界,甚至神域之中,緩緩浮現(xiàn)出一道道各色的光芒,紅的火屬性,綠的水屬性,青的木屬性,白的金屬性,黃的土屬性,還有各種各樣其他的屬性,所有鮮艷的顏色匯聚一團,均勻融合之后,就變成了玄墨的黑色,眾神之力與修羅神的神力融為一體,在圖南左手上,凝成一根漆黑的,散發(fā)著黑云的箭 在這支箭搭上弓弦的一瞬間,噬念就明白,他不可能會贏了。他聚集起自己所有的力量,化為一面饕餮紋的盾牌,擋在身前。 修羅箭離弦而出,所過之處,空間不斷坍塌,而圖南也在射出這一箭之后,虛弱一晃,身高rou眼可見地變矮了幾厘米,恢復(fù)了之前那個平平無奇的樣子。 智慧神領(lǐng)域也無法承受如此毀天滅地的能量,迅速崩解,令會林和白鶴軒一前一后被拋了出去,吐出悶血。 薛云奕身披飛凰羽衣,在空中連閃,接下了他們?nèi)?。眾人凝視著那帶著恐怖神威的一箭,眼睜睜看著它撞破了饕餮盾,從噬念肩膀穿透而過,之后一個回旋,朝溯淵而去。 修羅神箭,殺伐之最,天地之間,無人可擋。 “不!要!——” 崔鶯鶯痛呼一聲,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以rou體凡胎,就這樣張開雙臂,擋在了還沒徹底凝成形的溯淵身前。 “噗嗤——” 神箭透體而過,崔鶯鶯脆弱的身體,都沒有阻擋神箭哪怕片刻,黑箭如圖穿了糖葫蘆,把兩人的身體牢牢地釘在了一起。 圖南試圖救援的身體頓在半空中,沒有來得及阻止,她頹然一嘆,不知該說些什么。崔鶯鶯親手把溯淵送上了絕路,到頭來,竟然想為他擋這最后一箭。 一聲嘆息之后,重重灰色的霧氣消散了,天地間的惡念再也找不到出口,開始逐漸退去。溯淵半透明的,赤裸的身體顯現(xiàn)出來,他摟著生機極速流逝的崔鶯鶯,對胸膛里插著的,正在摧毀其神格的箭視而不見。 就這么靜靜地抱了一會兒,溯淵的身影變得越來越透明了,直到他的雙臂穿透了崔鶯鶯的身體,無法再擁抱她。 溯淵苦笑,用最后一絲神力,抽出了崔鶯鶯的靈魂,將兩人的魂魄之間,綁上了一條線。 “鶯鶯,別哭”他笑道:“來生再見……” 說完,兩人的靈魂光芒飛逝而去,尋找新的宿主去了。 噬念托著一條無力的胳膊落了下來,他淡漠地看了圖南一眼,道:“現(xiàn)在你該對我放心了吧?修羅神力已侵入心脈,我一旦動用神力,就會被你察覺,還是說,只要是兇獸,就要被斬盡殺絕?” 圖南搖頭:“噬念尊上請吧,我們無冤無仇,只要你遵循人間妖界的規(guī)矩行事,我不會再找你的麻煩?!?/br> “呵”噬念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且慢?!?/br> “怎么?后悔了嗎?現(xiàn)在想殺我也不晚。” 圖南走到他面前,瞇眼一笑:“畢節(jié)市兒童福利院。” 一句沒頭沒腦到話,卻讓噬念眼神一亮,匆匆道了句“多謝”,就離開了。 戰(zhàn)圈之中,絕大多數(shù)教會余孽都已經(jīng)放棄了抵擋,只有游慎那一支,還在死扛,之前白云生拼著重傷,才沒讓游慎被海神印的力量直接斬殺。 但是,游慎余光看見了這一幕之后,忽然就放下了兵器,藍田完全沒跟他客氣,一戟戳進了他腹部,這一下實在是太狠了,連腸子都要流出來。 "別打了,我認輸,任憑你們處置。"游慎面無表情地把腸子塞回肚子里,他舉著雙手走到圖南身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空皺眉:"游少主,這是什么意思,看到兵敗如山倒,忽然慫了,要做狗熊嗎?別臨死還讓我看不起你!" 游慎沒理會他的譏諷,抬頭直視圖南:"修羅尊上,請賜教,只要再讓我見她一面,我什么都愿意。" 圖南搖頭:"她不會記得你的。" 游慎一急:"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只要我記得她,就夠了。" 圖南深吸口氣:"我的愛人曾幾乎被你殺死,這個帳,怎么算?" 游慎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把刀,眾人以為他又要動手,立刻緊張起來,沒想到刀光閃過,游慎砍掉了自己的右腿。失血使他臉色又白了幾分:"夠了嗎?不夠我再砍一條。" "罷了?。D南憤怒道:"如你所愿,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不過你記住,再為禍人間,不管你身在何方,我必取你性命!" 游慎松了口氣,單腿跪了下來,將脖子上一個小小的玻璃瓶拽了下來,捧到圖南面前。 圖南接過瓶子,拔開瓶塞,龍涎香的味道已經(jīng)很淡了,絲絲縷縷地傳了出來。在場的眾人沒有一個傻子,聞到這個味道,猜到事情的原委,都沉默了。 圖南嘆道:"……游少主,辛苦你了" 游慎胸腔中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哼聲,眼眶泛紅,被他死死地壓制住了:"請尊上賜教?。?/br> 圖南單手引出那味道,感受著冥冥之間天道的變化,良久之后,才睜開眼睛:"她死去太久,轉(zhuǎn)世太多次了,沒法準確地定位,但應(yīng)該是在南方的島嶼上" 游慎接過玻璃瓶,重新戴在了脖子上:"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游慎帶著他的人離開了,他雖然殘了一條腿,卻像是多了什么,氣質(zhì)不再陰郁,甚至哼起了一曲優(yōu)美的調(diào)子 "黑暗的海 明亮的海 海洋 有我的愛人 溫暖的海 冰冷的海 家園 去找尋家園" 戰(zhàn)圈旁邊的草地上 "哎呀!真是個大團圓結(jié)局啊,是我最喜歡的happy ending了~"蒙太乙拋飛玄武盾,躺倒在了地上:"現(xiàn)在,終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是啊。"藍田并排躺下:"我也該回去海里了,你們呢,有什么計劃嗎?" 白鶴軒眼神放光:"我們在儲經(jīng)閣里讀到的典籍,簡直就是大道!我回去一定細細研究……" 令會林道:"好的,你加油,別忘了通過神印共享給我。" 白鶴軒皺眉:"那你自己干什么去?" "我啊……"令會林狐貍眼一瞇:"我當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可不能像某些人一樣,未婚生子。" "……" 薛云奕單手搭在圖南肩膀上,不以為意:"未婚生子怎么了?總比有些人現(xiàn)在還沒動靜強吧。" 令會林大怒:"誰說我不行?我那是被蕭玦給坑了。" 蕭玦冷漠道:"我不是未婚生子,只是還沒辦婚禮。" 靳元更冷漠:"沒人說你不行,你自己說的。" 還是熟悉的斗嘴,還是熟悉的生活。 圖南徹底放松下來,躺在了草地上,陽光照在臉上,說不出地舒服自在。 —————————— 正文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