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他若出事,莫怪我屠盡你的山莊
04 祝傾那一掌雖未帶上力道,仍然打得郁長風(fēng)郁悶了好幾天。一連幾日,兩人尷尬不已,此時恰好有了蘇靨的消息,道是人在肅月山莊里面。 祝傾便要獨闖那殺手窩,郁長風(fēng)決意要與他一起。 郁長風(fēng)坐在寬敞的華蓋馬車?yán)铮踔吝€有閑心喝茶。駕車的大漢亦是難得一遇的高手,專心為他開路。等郁長風(fēng)到達肅月山莊時,風(fēng)中飄散的血氣濃郁得令人作嘔,山莊外一片死寂。 “便在這里等?!庇糸L風(fēng)不疾不徐撥弄烹茶的爐火,待他重新沏過一壺,倒了另一杯時,蘇靨被人送了過來。 “靨兒,喝茶?!庇糸L風(fēng)用折扇半遮了臉,露出他那雙含笑的眼睛。 “二哥……”蘇靨眼中盡是焦急之色。 “噓!”郁長風(fēng)拿折扇在空中虛點一下她的唇,“咱們回去再說?!?/br> 砰的一聲,山莊院墻內(nèi)飛出兩個緊緊膠著纏斗的身影,正是祝傾與洛守。洛守不愧為肅月山莊之首,兩人已過百招仍難分勝負(fù)。 蘇靨一把掀起車簾,又回頭沖郁長風(fēng)道:“二哥,你快教他住手!” “哦?這是何意?”郁長風(fēng)仍拖著那不疾不徐的調(diào)子。 “二哥!是我對不住你,你,你別傷他!” 洛守似乎是想接近馬車,二人纏斗愈來愈近,幾息之間郁長風(fēng)已能聽見刀劍嘶鳴,他斂了笑,問,“靨兒如何對不住我?” 蘇靨手指繳緊了裙邊,低頭半晌,終于咬著唇道:“二哥,我已經(jīng)不是處子了,我們的婚約…… 作罷!” 外面打斗的二人耳力極佳,皆將蘇靨這句極其隱秘的話聽了去。郁長風(fēng)還未說什么,只見一把通體純黑的刀自車窗逼近,刀光一閃,被一把長劍接了勢頭,頃刻間又是百十余招纏斗。 “二哥,你放我走罷……” 郁長風(fēng)沒有回應(yīng)她的話,徑直下了車,看著祝傾漂亮凌厲的劍招。他的腰身柔如韌柳,郁長風(fēng)不合時宜地想,不知他日將人帶到床笫之間,握著這把腰,時而輕憐蜜愛,時而狠狠欺壓,看它因受不住而彎起漂亮弧度,會是何等滋味。 這樣一想,他便覺得,成親也沒多大意思。 隨他去罷。 不遠(yuǎn)處洛守變換了招式,每一招都帶了十二分殺意。祝傾被他擊退兩步,轉(zhuǎn)瞬竟被山莊內(nèi)忽然飛出的十余個殺手團團圍住。 洛守直奔那馬車而去,頃刻間,車夫已和洛守過了兩招。祝傾一個旋身,挽了朵劍花,炸開了殺手們的包圍圈,立即飛身回護不知危險逼近的郁二爺。 祝傾功力雖深,到底江湖經(jīng)驗不足,看不出狡詐殺手的虛實。他見那車夫大漢抵擋不住洛守的攻勢,眼看便要喪命,遂持劍抵擋。不料那刀忽然轉(zhuǎn)了方向,揚頭朝郁長風(fēng)劈去。 這蓄足了力道的一刀極其霸道,含著滿貫殺意,在氣勢上震住了祝傾一瞬。而頂級高手之間往往只需一瞬便能分了勝負(fù),祝傾的劍竟被他那把名震江湖的催命刀砍斷。刀勢仍未化解,朝著郁長風(fēng)而去。郁二爺閉了眼,耳畔響起一記沉悶的刀鋒入rou之聲。 郁長風(fēng)倏地睜眼,伸手將半空墜落的人接了滿懷。 “阿傾!” 祝傾的左腹已被鮮血染透,整個人疼得說不出話來。郁長風(fēng)下意識按壓那道刀口,溫?zé)岬难詮乃缚p汩汩流出。 傳聞洛守一把催命刀沾過的皮rou是無法自行愈合的,即便用了再好的金瘡藥也是枉然,被傷及的人只能等待流血殆盡。 “藥給我!” 郁長風(fēng)手下極其溫柔,生怕弄痛了懷中人,聲音卻冷得滴水成冰。 “今日他若出事,莫怪我屠盡你的山莊。” 蘇靨也從馬車中跳下來,看著郁長風(fēng)懷中面無血色的人,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洛守,你快,把藥給他!我,我雖不想嫁他,卻也不想他死?。∧銊e殺他!” 冷峻殺手見到蘇靨,終于面色稍霽,扔下特制的止血藥,傾身將人帶離。 郁長風(fēng)拿了藥便往那傷口灑,顧不上蘇靨在他身后喊了一句,“二哥,對不起……” 見刀口不再流血了,郁長風(fēng)長舒口氣,將人抱上馬車。不必二爺吩咐,車夫大漢駕著車便奔赴回府。 門窗緊閉的車廂內(nèi),郁長風(fēng)仍將人抱在懷里,伸手解了腰帶,還欲細(xì)細(xì)處理傷口,卻見祝傾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衫,被咬破的唇中吐出含糊不清的兩個字。 “不要?!?/br> 郁長風(fēng)斂了平日那張笑臉,啞著聲道:“阿傾,你信我,我絕無他想?!?/br> “不要看,不要看……” 郁長風(fēng)柔了聲哄著:“好,我不看,我將衣服割開好么,只看傷口,好不好?” 祝傾雙目緊閉,只是搖頭,他額上全是細(xì)汗,喉嚨里發(fā)出極細(xì)的痛苦呻吟。他雙手抓住郁長風(fēng)胸前衣襟,在這個溫暖懷抱里輕輕蹭著,仿佛這般便能減輕幾分痛楚。 祝傾的意識被從未體驗過的劇痛擊得渙散,他一時聽見他說“阿傾,阿傾,你可以信我的”,一時又聽見外頭傳來的“二爺,大夫來了”。 馬車停了下來,低沉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阿傾,乖,讓大夫看一看傷?!?/br> 祝傾仍是搖頭抵抗。 他聽見二爺嘆了聲氣,隨即大夫道:“眼下雖性命無虞,但這傷口是長不好的,要用線將皮rou縫起來。” 而后二爺?shù)溃骸翱捎新榉猩???/br> “帶了?!?/br> 祝傾聞言終于費力睜眼,驚慌道:“不用那個!” 失去意識,在旁人手中被翻來覆去地看,是他的噩夢。 “我自己來,你們都……出去。” 大夫以眼神請示郁長風(fēng),后者臉色陰沉得駭人,終是敗下陣來,揮手令他出去。 “二爺,請你也出去。”祝傾目光沉毅,毫不退讓。 終于車廂內(nèi)只剩自己一人了。祝傾掙扎著起身,褪了上半身衣衫,從小幾上取下穿了天蠶絲的針,將針尖在火上灼過,便往傷口刺去。 疼,太疼了。頃刻間淚如雨下。 祝傾才縫了兩針,便哭出了聲,持針的右手抖如篩糠,扎傷了左手。 聽到哭腔的二爺忍不住推門而進,將軟倒的身軀抱在懷里,心疼得滴血,不斷親吻他沁著淚的眼角,“我來,只有我,只有我能看,好不好?” 祝傾也不知是疼得意識不清、或是信了他,終究松了手。 郁長風(fēng)接過那根針,將他左腹皮rou輕輕捏合,飛快縫完傷口。縫那皮rou時他不敢去看祝傾的臉,此時才發(fā)現(xiàn)他滿頭大汗,早已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