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訓(xùn)練
* 趙以慕槍法一般。 國內(nèi)禁槍,多數(shù)人一輩子都沒摸過槍支彈藥,了解最多的可能還是游戲愛好者,她算半路出家,水平僅限于能打中靶子,運氣好時能打中活靶,但大多時候都打不中。 沒辦法,槍法練習要求的是天賦和持之以恒的訓(xùn)練,還要有超群的耐心,她確實沒耐性。 但她是殺手,又不是狙擊手,槍這東西會用就行,她純粹把這個當近距離殺傷性武器。反正離得近怎么都能打中。 “你這樣不行?!鄙磉吺熳R的同行瞥她一眼,幾乎被她那敷衍的態(tài)度逗笑了,“不想練不如不練,手不酸嗎?” 步槍后坐力很強,普通人光是端穩(wěn)就很難,哪怕是她們,注意力不專注也容易被后坐力打得后退。 “我用不來這個嘛。”趙以慕一癟嘴,“任務(wù)里哪用的上啊?你不也沒用過?” “用槍太顯眼了?!卑厍嗔鈸u頭,“但你搭檔用得很好,所以不學(xué)也可以。” 她在說花煬。 “他做過狙擊手嘛?!壁w以慕放下槍,她確實是端不下去了,“我去冷兵器那邊,你要來嗎?” “我再練練耐力?!卑厍嗔饩芙^了。 柏青菱屬于典型謀定而后動的類型,耐性極強,能為了蹲一個任務(wù)對象跟在后頭觀察十幾天,確保萬無一失再暗中動手,行事風格和趙以慕完全相反。 趙以慕更偏向直覺系,并且會主動出現(xiàn)在任務(wù)目標面前誘導(dǎo),對冷兵器有接近狂熱的愛好。兩人任務(wù)成功率差不多,完成速度卻差得遠。 話雖如此,她倆關(guān)系其實挺好的。 “誒,還要練嗎?”趙以慕把槍放回架子上。 白皙指尖不知何時翻飛起袖珍匕首,銀光跳躍閃動。 她倚著架子,笑盈盈地暗示:“對著靶子練有什么用?” 柏青菱心平氣和開了最后一槍,才放下手臂,按程序把產(chǎn)自國外的狙擊步槍放回武器架。 趙以慕轉(zhuǎn)著小刀,視線草草掃過同僚簡單的白T牛仔褲,一打眼的工夫就看出上上下下十幾處殺機,胸口仿佛竄過火焰,情不自禁興奮起來。 擦身而過的剎那,便勾腕出刀,輕巧劃開同僚腰際的衣料—— 柏青菱腳尖轉(zhuǎn)動、側(cè)身躲過,清楚她目的所在,指尖一撥腰帶,便瞬間將腰間藏的刀片扯出,扣在掌心。 “心情不好?” 趙以慕視線專注,閃動狼一般幽藍的亮色,躲開直取雙瞳的刀片,聲氣狂熱得帶上壓抑不住的低笑顫音:“沒辦法呀,呵、呵呵……人家太閑了。” “你性子太急。” 柏青菱借著她出手的勢頭,瞄準了手腕的破綻、極為精準投出腰間鑰匙,恰如其分打在細腕。 近距離下攻擊難以躲過,她被打得手腕一偏,也不留戀,干脆轉(zhuǎn)換攻勢,握住刀柄借著重力向前壓,在柏青菱做出反應(yīng)之前,驀地改換刃部方向,直取頸部—— 與此同時,柏青菱的手悄無聲息觸及她的鎖骨,戒指銀光一閃,滑出一道細小尖刃。 這場短暫的交手以第無數(shù)次平局告終。 兩人都有分寸,同時收了武器。 趙以慕揉著手腕站起來,柏青菱皺著眉頭扯被劃破的衣服。 她的腰露出來了,蜜色肌膚與肌rou輪廓分外明顯。 趙以慕嘲笑她:“別扯了,剛剛那樣在這才奇怪呢。” “但在外面不奇怪,”她看看同僚裸露度極高的吊帶裙,不贊同地說,“你這樣很顯眼?!?/br> 合格的殺手應(yīng)該混入人群。 就這點而言,暮鼓和她的兩個搭檔都根本不合格。 “哎呀,是嗎?”趙以慕笑出尖尖的虎牙,就差在臉上寫「我不在乎」幾個大字了。 “是,我認真的?!卑厍嗔舛⒅澳阈宰犹绷?,暮鼓——剛剛那司機是誰?認識的人嗎?” 她后退半步倚著槍架,若無其事拿起一把國產(chǎn)手槍在掌心把玩。 “嗯,說不定認識呢?” “……”柏青菱沉默片刻,“你最好離男人遠點?!?/br> 趙以慕垂下眼睛,來來回回拆卸彈夾:“什么嘛。這話是什么意思呀?” 她說話總帶點兒撒嬌的意思,好像長不大,讓人疑心成長過程是否相當順遂。 然而事實剛好相反。 “隨便你怎么理解,”柏青菱簡短地回答,“走吧,不是要去冷兵器那邊嗎?” 趙以慕很不樂意地揉著手腕,跟著她往訓(xùn)練室走:“干嘛教訓(xùn)我啊?!?/br> “誰叫你把不相干的人引過來?!?/br> “紀淮又不是不相干的人?!?/br> “所以讓你離男人遠點?!卑厍嗔饽闷鹨话涯镜?,認認真真劈砍起來。 “那是什么意思呀?”趙以慕跟在她后面裝傻。 木棍破開空氣的聲音錯落響起。 性情冷淡的同僚平靜道:“只是覺得,不如把精力放在該放的地方?!?/br> * 訓(xùn)練結(jié)束已經(jīng)深夜。 一般來說花煬晚上會來接她,但今天有正事做,哪怕他想來,四號恐怕也不會讓他過來。 她會開車,車技相當不錯,不是不能自己回去,但出于保險考慮沒考駕照,除了特殊情況,基本不會自己上路。 曼和是私人會所,有住處相當正常,作為工作人員,這里自然有她專屬的房間。 趙以慕一般不會住這里,偶爾會和易樂斐一起躺一會兒,但那孩子總是表現(xiàn)得相當局促不安,手都不知道往哪擱,只會挨著床邊坐,動作僵硬得要命,她光看著就覺得肩膀痛。 反正來都來了。 她坐在會所頂層的套房,隨便想了一下最近的事,拿出包里的第二部手機,意料之中發(fā)現(xiàn)有二十幾通未接電話。 鮮紅氣泡顯示電話全部來自一個人。 是紀淮。 她翻了翻通話記錄,發(fā)現(xiàn)最先一通是在下車后30分鐘打過來,最后一通是2分鐘之前。頻率大概是五分鐘一次,中間斷了三個小時。 哎呀。趙以慕眉毛一跳。 這是直接過來了。 進是肯定進不來,但說不準他會在門口等多久。 三分鐘后。 紀淮被保安盯著等了一晚上,終于撥通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女性熟悉的呼吸聲。 他心里發(fā)慌,不知怎么說不出話,嗓子干澀,半晌才沙啞地問出一句:“……以慕?” “嗯?!壁w以慕應(yīng)了一聲,聲音很冷淡,“怎么了?” 她聽起來還不知道。 紀淮站在別墅門口,不知如何開口合適,抬頭看看夜色下歐式城堡般華麗的別墅尖頂,一時判斷不出哪個遮上窗簾、隱隱透出亮色的窗口是她的房間。 以慕是不是在工作呢?他是不是打擾她了? ……剛剛、沒接通的時候,她在做什么呢? 紀淮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追過來。他并非想質(zhì)問什么,也不算出于擔心,以慕比他更能照顧好自己。 他就只是…忽然想看看她。 他又給以慕惹麻煩了嗎? 林中城堡燈火通明,夜空天頂星光明滅。 他大概酒勁還沒消,眼前又開始發(fā)暈,星光和燈火混在一起,像熊熊燃燒的火焰,灼燒吞噬胸口。 紀淮仰頭怔了一會兒,說:“也…沒什么事。” “嗯?!壁w以慕還是很冷淡。 她向來這樣,從他把這個小女孩撿回破洞垃圾堆一樣的房間,她就一直沒什么表情,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紀淮知道她可以偽裝出開朗活潑的樣子,或許只是不屑對他這只會惹麻煩的廢物偽裝,但被這么對待,他其實很開心。 以慕對他是不一樣的。她永遠不會丟下他。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趙以慕問:“你最近缺錢嗎?” “沒有,不缺。很夠用。”紀淮低聲問,“以慕…你呢?你過得怎么樣?” “還好?!?/br> “我打擾你工作了嗎?” “……沒有。你在外面?” “嗯,出來透透氣。” “現(xiàn)在很晚了?!?/br> 紀淮還在看天,無來由地猜測她住在頂層。 “我喝了一點酒,”他說,“一直睡不著?!?/br> “……”趙以慕問,“你今晚睡哪?” “總有地方睡的?!?/br> 其實是打算在這里站一晚上。 紀淮想看看她,又不想讓她感到負擔。 但電話那頭趙以慕突然笑了一聲。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她,因為她下一句就是:“那你睡吧,掛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