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舒伯特

    胡趙二人吃完早飯，趙錢孫李乖巧的幫胡八道把碗丟進(jìn)洗碗機(jī)，又一起做了一些零碎的家務(wù)事。

    但是，趙錢孫李很懷疑這只不過是胡八道為了遷就自己，安排的一些具有生活氣息的無意義過場，醞釀了好大一會兒，喊了一句：“胡老師——”

    “哈？怎么了趙老師？”

    “哎呀，不是別的稱呼都不合適嘛，胡大哥？胡叔？胡大爺？”趙錢孫李為難地?fù)蠐项^。

    “好好好，就這個吧?！焙说烂靼祝w錢孫李不稱呼他為“您”就已經(jīng)很費(fèi)勁兒了。

    “你平時在家會做家務(wù)嗎？就類似于換床單兒被罩兒、洗鍋刷碗、灑掃庭除、剪枝澆花兒什么的。”

    “我經(jīng)常用此類家庭生活來鎮(zhèn)定神經(jīng)，獲得生活感……額嗯，這聽起來不太人類，可不可以理解我的意思？”

    “可以可以可以，就是經(jīng)營自己的家與生活唄?！?/br>
    “對對對，不然的話就會感覺家里很空洞，就像是一個聽我命令的機(jī)器人，跟我沒有感情的交流?！?/br>
    “哦——明白了，所以你的‘人性’其實(shí)還蠻強(qiáng)的?！?/br>
    胡八道點(diǎn)點(diǎn)頭。

    “但是哦胡老師，你千萬千萬不要為了將就我而耽誤你的事情，也不用陪著我，雖然我現(xiàn)在看起來又可憐又崩潰，但你又不是我爸爸，對我沒有什么責(zé)任與義務(wù)，而且我現(xiàn)在情緒已經(jīng)很穩(wěn)定了，既不會做什么極端行為，也不會突然歇斯底里的昏倒，我能暫時有一個容身之地已經(jīng)非常非常感激了?！?/br>
    “害，沒有沒有，我最近沒什么要忙的大事兒，不過你確實(shí)需要一點(diǎn)獨(dú)立的空間?！?/br>
    胡八道想到了什么，像變戲法兒那樣將右手舉到趙錢孫李面前，這次他搞了個小型爆破效果，隨著氣球爆破一般“砰！”的一聲，粉色的顆粒狀煙霧散去，他手掌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把鑰匙，樣式相當(dāng)復(fù)古，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趙錢孫李傻頭傻腦的笑了起來，“我已經(jīng)不是小朋友了，胡老師你不用老逗我玩兒，雖然我很喜歡這種奇奇怪怪的小戲法兒?！?/br>
    “難道不是小朋友就不能獲得這種奇奇怪怪的小樂趣了？”

    “額嗯……說的也是……”他仔細(xì)地端詳著這把鑰匙，“這是干嘛的呀？不會再給我一個盒子，反反復(fù)復(fù)叮囑我千萬別開千萬別開吧？【潘多拉魔盒】”

    “你這小腦袋瓜兒思維還挺發(fā)散，我下午要出去一趟，晚上回來一起吃飯，你可以待在家里，也可以用這個鑰匙到圖書館里或者外面轉(zhuǎn)轉(zhuǎn)?！?/br>
    “嚯，謝謝胡老師，想的太周到了——但我有一個問題，我如果在圖書館里想回來，要把鑰匙插到哪里呢？”

    “那這就要你自己猜想了，猜不中可就回不來了——”

    趙錢孫李又一次對他逗自己玩兒的行為感到有些想笑，但又很喜歡被這樣對待。

    胡八道向他招招手，“來吧，先帶你在家里轉(zhuǎn)轉(zhuǎn)，熟悉熟悉環(huán)境。”

    他大概的介紹著：“沙發(fā)，茶幾，電視，不用多介紹哈，這些都一目了然，對了，電視你都是想看什么臺？”

    “法制頻道、教育頻道和少兒頻道吧。”

    胡八道聽到“少兒頻道”笑了起來，“都有都有，遙控器在抽屜里，電池我剛換的，一定有電。”

    客廳那頭就接著陽臺，陽臺一半兒有頂子，一半兒是露天的，高低錯落的有好多花草樹木。

    趙錢孫李問：“這些都是你種的嗎？”

    “那可不，看起來是不是都挺滋潤的？”

    “害，你這里啥玩意兒不滋潤？”

    趙錢孫李瞧見露臺還有小桌子和小沙發(fā)，看起來也不像是戶外家具，問到：“那些不怕刮風(fēng)下雨的嗎？”

    “我這兒雖然露天，但還是在我家的空間里，外頭的雨淋不進(jìn)來的，除非我想讓這里下雨?！?/br>
    他話音剛落，一盆大雨立刻照著兩個人潑下來，趙錢孫李“媽呀媽呀！”的抱頭鼠竄，胡八道看著他的樣子哈哈大笑。

    “胡老師你咋這么幼稚！”

    “幼稚才是一個老男人的終極浪漫呀——”

    趙錢孫李看著站在雨里的胡八道，笑的是那樣的純粹與明媚，雨水在他的發(fā)梢上晶晶發(fā)亮，忽然有種被這句話擊中的感覺。

    “別愣著啦，來吧，這是我的臥室?！焙说酪呀?jīng)走到臥室的門口了。

    趙錢孫李愣了一小下才跟了上去。

    門一推開，趙錢孫李立刻就感覺到一種非常沉靜的力量，而這種沉靜不是克制和死氣沉沉的，而是蘊(yùn)藏著巨大的生命力。

    沉靜來自于陳設(shè)流暢的形狀和平和的配色，但每一件單品都有小巧思，都有一點(diǎn)跳脫的顏色或設(shè)計，就是這樣的“跳脫”和“不和諧”賦予這種沉靜以活潑的生命力。

    胡八道真的既有情趣，又很厲害，趙錢孫李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可以享受生活的程度可以這么高。

    胡八道走出門去，打開了另一扇門，“這是書房——”

    趙錢孫李一走進(jìn)去，就看到一個覆蓋著整面墻的大書架，“嗬！這可真氣派！——咦？胡老師你不是圖書館精嗎？還需要看書嗎？”

    “不需要，就只是擺著好看，就比方說——”

    他一揮手，書架上的書紛紛跳出來重新排列，再排好時，顏色各異的書脊用色塊拼出了趙錢孫李剛才抱頭鼠竄的樣子，小趙兒對此翻了個白眼。

    書架的不遠(yuǎn)處有一張巨大而厚重的木桌子，形狀很像達(dá)利筆下流動的鐘表，看上去桌子被模糊劃分成了許多不同的區(qū)域，這塊兒像辦公的，那塊兒像畫畫的等等，所有所需的物品都伸手即得，整張桌子雖然玲瑯滿目，但繁雜中又好像有一定的秩序和邏輯。

    這張桌子和趙錢孫李擁有的任何一張書桌都截然不同，他的桌面上總是非?？諘绲?，所有的物品都井然有序地排列在抽屜或者收納盒里，他也說不上來這樣做是因為自己喜歡，還是因為每次這樣做就有人會夸他。

    胡八道聳聳肩，“這樣很方便，我不用整天把時間花在把東西收進(jìn)去和拿出來上?！?/br>
    “你們精怪行業(yè)也需要像壽命有限的人類一樣節(jié)約時間嗎？”

    “哦不，其實(shí)我并不需要，可能這些就是‘人性’賦予我的行為習(xí)慣吧?！?/br>
    趙錢孫李若有所思的點(diǎn)點(diǎn)頭。

    有些行為可能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是你的局限性讓你一直堅持著它，而不是它真的有益于你的生活。

    胡八道打了個響指，“啊——現(xiàn)在這里需要做些改動，它得大——一點(diǎn)兒。”

    書房的墻壁乖巧地應(yīng)聲后退，整個房間又多出來一半空間。

    胡八道沖趙錢孫李笑笑，“畢竟這里要多一個小朋友了，得有一些活動的空間，你是想跟我在一間書房，還是要單獨(dú)要一間書房？我可以在中間做一個隔斷。”

    “不不不，在一間就好。”

    “那你想要點(diǎn)兒什么呢？”

    “一張桌子就夠了?！?/br>
    “是那種方方正正、擁有很多收納空間的書桌嗎？”

    趙錢孫李搖搖頭，有一種微妙的情緒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表情變得鮮活了許多，“我也想要一張大桌子，一覽無余、一點(diǎn)都不遮遮掩掩的那種?！?/br>
    胡八道有些驚喜地看著他的臉，看著那些躍躍欲試的勇氣，“好呀，非常好——”

    然后，隨著一簇亮光，趙錢孫李擁有了人生第一張最不像書桌的書桌。

    它不規(guī)則，它沒有收納盒，它又大又空。

    他還沒想好要怎么規(guī)劃它，也沒有想好該怎么使用它，甚至不清楚自己的生活是不是足夠豐富，可以把這樣一張大桌子填滿。

    可以發(fā)揮的空間實(shí)在是太大了，在感到興奮的同時，又讓他有些焦慮。

    “走吧，咱們?nèi)ツ愕呐P室看一看?！?/br>
    然后他們又來到了趙錢孫李蘇醒的地方，那個可以看到小廣場和大噴泉的地方。

    胡八道以一種憐惜的方式看著他，“你來的時候什么都沒帶，只有一身衣服，兜里揣著手機(jī)、鑰匙和校園卡?！?/br>
    此時它們都整整齊齊的躺在一張小圓桌上，趙錢孫李畏懼地看著它們，強(qiáng)迫自己拿起手機(jī)給爸媽報了報了個平安，并說自己國慶節(jié)不回家了。

    胡八道貼心地提議：“需要讓我暫時保管它們嗎？”

    “謝謝，請連手機(jī)也一起拿走，我……想過一陣子24小時都屬于自己的生活?！?/br>
    胡八道了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那些物品立刻就從趙錢孫李的面前消失了。

    “這是你的衣櫥——”

    胡八道打開衣櫥門，里面空空如也。

    “如果你想要，這也可以是一個衣帽間——”

    衣櫥內(nèi)的空間立刻內(nèi)凹進(jìn)去，成了一個小房間。

    “當(dāng)然啦，審美這樣的事情是很個性化的，我就不給你搞一堆你不喜歡的衣服了，你自己打扮自己吧，還有這個房間的陳設(shè)，哦對了，再加上家里的其他地方，你都可以按照你的喜好改動，如果我不在，你可以直接告訴他?！?/br>
    胡八道手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小手辦，就是一個縮小版的他。

    趙錢孫李驚訝地接過來，“天吶，齊天大圣呀，這真跟你一模一樣，他還有頭發(fā)！這是你的頭發(fā)嗎？”

    胡八道笑了，“是我的頭發(fā)?！?/br>
    “那他豈不是——”

    “是的，別脫他的褲子?！?/br>
    趙錢孫李哈哈大笑，“肯定和22g　ICR小鼠的一樣大?！?/br>
    胡八道狡黠地說：“那可不一定。”

    他低頭看了眼時間，“我得快走了，那邊是樂器室、健身室和雜物間，你自己探索吧?！?/br>
    趙錢孫李站在玄關(guān)，看著胡八道穿上鞋，拿起皮包。

    “路上小心?！?/br>
    他說完這句話突然有些羞赧，這明明不是一句很私人的話，在這樣的情景下說出來好像就分外的親昵。

    一種很溫暖的表情出現(xiàn)在胡八道的臉上，對趙錢孫李點(diǎn)了點(diǎn)頭——

    “晚上一起吃飯。”

    【1】我今天突然很好奇，在你們心里我是長什么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