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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沒那個精力,一過十點就熬不住,暖風吹得昏昏欲睡的。卻總有人跟他說話,這個過來聊聊畫廊,那個過來扯兩句別的,陳安致總得分心去應(yīng)答。 這從來不是他喜歡的場合,太吵了,包間里開著排氣扇,煙味卻散不開。來給她慶祝生日的一群發(fā)小也都是她這個年紀的孩子,剛剛成年,用不完的朝氣,醉了酒都像瘋子,鬧得厲害。 他來,只是因為她。 可一沒看住,歸念已經(jīng)喝醉了。 醉是真醉,半邊身子壓在他胳膊上,腿軟得幾乎站不住,苦著臉哼哼:“我要去洗間?!?/br> 陳安致把人扶穩(wěn),想喊裴瑗,連著喊了幾聲,那頭還在大冒險,玩嗨了壓根聽不到。 “你別喊裴瑗,你帶我去!”歸念扯著他袖子,跌跌撞撞往外邊走。 真是……磨死個人。 好在洗間男女共用洗池,他能帶著她到門口。歸念扶著墻進去了,出來以后又自動掛在他脖子上。 陳安致不高興:“怎么喝這么多?” 小孩離他很近,笑成了一朵花,含糊不清地說:“今天我是壽星呀,服務(wù)生說酒水消費滿2888,贈送壽星一份大禮包。你要不要看?” 陳安致笑了,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把戲。 她不回包間,拉著他一路往大堂走,大堂里有個很大的led屏,算是個公共點歌臺,會接一些公司的聯(lián)歡活動,有時也會有表演和駐唱。 “你就站這兒,別亂走啊?!睔w念交待他一句,自己踩著樓梯上了臺,開了麥克風。 背景樂一起,屏幕亮起,慢慢地飄下花瓣來,花瓣聚成“生日快樂”幾個字。歸念愣愣看了會兒,哭笑不得:“有點土啊……2888酒水的禮包就是這個么?” 旁邊有員工笑著跟她解釋了兩句,塞給了她一大包零食,禮包就是這個。 “行吧,沒事沒事?!睔w念揮揮,讓他下去,臺上就只剩她一個人。然后她開始喊。 “陳安致!今天我滿二十歲了!” 陳安致怔住。 歸念哼哧哼哧笑了會兒,突然害羞起來:“就……你懂的?!?/br> 他懂。 二十歲,國家法定婚齡。高畢業(yè)以后,她就一直心心念念地盼著這天。是她高考沒發(fā)揮好,卻不聽父母話,死活不出國,寧愿在本市上個省內(nèi)算一本、外省算二本大學的理由。 那幾年,陳安致總用“你還小,不懂事”這個說法來搪塞她,弄得她對“二十歲”尤其上心,成了個執(zhí)念。 大堂里一家小公司的年會剛剛散場,人還沒走,見狀都嗷嗷叫著起哄。 歸念不高興了,拍拍麥克風:“你們別插話,我還沒說完呢。”她繼續(xù), 專注地望著臺下的他:“今天我不是逼婚的。我是想說……” 話說半截,她忽然安靜下來。 陳安致的心漸漸提起來,又生出種塵埃落定般的通透感。這些天,他也一直有話想說,就打算在這個年底開口了,竟又叫她趕早一步了。 等啊等,半天等不來她下一句。歸念呆了會兒,一下子委屈得不行,捂著腦袋,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我準備了挺多話來著,這會兒腦袋疼,都忘完了?!?/br> 臺下的人都哈哈哈地笑。 可這一瞬間,陳安致忽然就濕了眼睛。舍不得別人笑話她,他站在臺邊張開臂,歸念心有靈犀般地蹲下,跳進他懷里。 “忘了也沒關(guān)系?!?/br> “噢噢噢,我想起來一句!我想說,陳老師我喜歡你好幾年了。” 歸念像只樹懶似的掛在他脖子上,陳安致一彎身,打橫抱起她,往大門方向走。 她頭疼,嗓子也疼,醉酒后的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看他不說話,一癟嘴,眼淚說掉就掉:“你是不是嫌我丟臉啦?” “不丟臉。”陳安致把她放進車后座,自己也坐進來,給她擦眼淚,邊擦邊哄:“很勇敢?!?/br> 在她站在大堂拿起麥克風的那一瞬間,他就懂了。今天來了那么多人,她的同學、朋友都在,是真的破釜沉舟,沒給自己留半點退路。 眼淚擦不完了。歸念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小聲來了一句:“其實我特別不喜歡主動。” 話說得沒頭沒尾,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陳安致湊近去聽。 “這二十年里,很多重要的選擇,都是別人幫我做的。小的時候,看什么病,吃什么藥,要不要上學,學畫畫還是跳舞,都是爸媽和爺爺奶奶替我決定的……爸媽離婚的時候,問我跟誰,我說隨你們吧……” “我就主動做過一件事,就是堅持喜歡你?!?/br> “但是女孩子都是要臉面的?!?/br> 她抹干凈眼淚,眼睛很亮,仿佛酒勁過去了,話說得認真極了:“今天我最后主動一次。陳安致,你再不要我,我就真的去喜歡別人了?!?/br> 他這幾年來一直躲,一直避,能疏遠的時候就疏遠,在她情竇初開的年紀里盡量保持著距離,是真的怕她只是一時興起。 十四歲的年齡差,曾經(jīng)有過一次婚姻,這代表著什么,她想象不到的。她人生里最朝氣蓬勃的年紀,他卻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生離死別;她還是談夢想的年紀,他卻已經(jīng)被生活的各種瑣碎磨去了一半耐心。 他有太多太多的顧忌,從動心到現(xiàn)在,顧忌了一整年,哪怕是方才坐在包間里坐著聽她唱歌的時候,還在猶豫。 大概是今夜喝了小半杯酒,他腦子也糊了,又或者,車后座太擠。這夜他沒有再躲,由著歸念親上來了。 …… 歸念的演講結(jié)束,臺下掌聲雷動。 陳安致回了神,又有點后悔,剛才該戴著翻譯聽的,聽個一知半解也好。 他遠遠看著歸念下了臺,往前排的老師那里走過去,那一排幾乎所有的老師都起身與她擁抱,親吻面頰,言行間都是真心的喜歡。 旁邊那家長驚訝,問他家孩子“這是誰”,聽到回復:“我們學校的華僑互助會會長,還在什么九大高校聯(lián)盟里,也是個大干部,很厲害的。” 眼鏡上浮起細小的水霧,陳安致摘下眼鏡,擦了擦,又重新戴上。 這年來的愧疚被一點一點撫平。 年里最后悔的事是逼她出國,可最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