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醒醒，不要裝睡！”

    白圓華睜開了眼睛，眼中泛著詭異的紅光。

    尹鄒沒有注意到，只是用力把賴在他身上的人推開。他紅著臉穿好褲子，正準備下床，一雙手臂突然從身后把他給抱住了。

    尹鄒手里抓著衣服，因為肌膚相貼的親昵感，渾身抖了抖。他正要發(fā)作，一扭頭就看到白圓華眼睛怪怪的，只好問道：“你怎么了？”

    “沒事?！边@人從發(fā)出的聲音到看過來的眼神都很奇怪，這個樣子怎么可能沒事？不過，第一要緊的果然還是……

    “你……”尹鄒掙脫開他的擁抱，穿好衣服后，站在床邊，轉(zhuǎn)身看著他說，“我有話要跟你說?！?/br>
    “說什么？”白圓華捂住了額頭。

    “剛、剛是誤會?！?/br>
    被子早就掉落到地板上，無人在意。白圓華身披著紅衣坐在床上，抬頭看他。原本披散至肩膀處的長發(fā)，被剪短了一大截，像狗啃過一樣凌亂。

    尹鄒看著他額頭中間詭異的花紋，想道，奇怪，剛剛他額頭上有這個東西嗎？

    “什么誤會？”白圓華問。

    他聞言摸了摸鼻子，解釋說：“剛才我的腦子太混亂了……之前發(fā)生的一切，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尹鄒說話時幾乎不敢看白圓華，因此，沒注意到他眼中的紅光一陣閃爍。“怎么混亂了？”

    “嗯？”尹鄒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卻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是……”

    ”這樣的混亂嗎？”長長的紅衣一陣晃動。坐在床上的人突然移動過去，抓過他的手腕，把人

    推倒在床上，眼神晦暗不明問，“你，真的不想要嗎？”

    距離的拉近讓濃郁的香味再次在鼻間縈繞，尹鄒仰面躺在床上，目光迷離地看著上方的人。各種綺麗的畫面不斷地在腦中翻滾，親吻、擁抱乃至zuoai的片段輪番上演，他實在無法分清這些畫面是正在發(fā)生的真實，還是大腦受到香味蠱惑制造出來的虛假。

    在嘴巴不受控制地說出那個肯定的回答之前，尹鄒咬著牙關，取出了一直隨身攜帶的刀具。

    “你要對付我？”白圓華甚至松開對他另一只手腕的束縛，說，“那你盡管試試?！?/br>
    “你以為我不敢嗎？”尹鄒把刀舉高，眼睛不眨，用力扎了下去。

    ＂滋——＂

    刀刃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劃破皮膚深深扎了進去。鮮紅的血液流出之際，白圓華露出詫異的目光。他是真的沒想到，尹鄒扎的是自己，沒想到他會對自己這么狠。

    盡管，那些詭異的香味依然在身邊盤繞，可是呢，疼痛的感覺讓他的理智回籠，那些綺麗的畫面瞬間從腦中退了出去。

    尹鄒喘著氣，表情倔強地看著上方的人，他還是躺在床上，對方衣著整齊地壓制著他的身體，剛才發(fā)生的那些果然只是幻覺。

    滲出的血液在白皙的肌膚上流過，白圓華看著他受傷的手臂問：“為什么？非要對自己這么狠？”

    尹鄒深吸一口氣說：“雖然說這種話聽上去很像是在逃避?？墒?，我確實是被香味影響，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不能算數(shù)，我對你……真的沒有任何興趣?！?/br>
    “香味？你這個借口找得很爛……”白圓華想伸出手去觸碰他受傷的手臂。

    尹鄒躲開了他的觸碰說：“如果你覺得是這樣，那你就當做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反正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不是嗎？之前發(fā)生的都不算什么，最多就是情欲的慫恿而已?！?/br>
    “你是指你主動吻我這件事嗎？”白圓華眼睛中的紅色變得更加深沉，“真的只是情欲嗎？這樣的，只是情欲嗎？”

    他眼瞼微閉，緩緩俯身而下，對著他的唇瓣輕吻了一下，像羽毛一樣輕輕飄落在上面，很快離開，然后望著他說：“你說，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想？這樣的吻，你要我怎么想？”

    騙人，他才沒有吻的這么撩人。尹鄒難堪地閉上了眼睛。

    半天，他才重新睜開眼睛，嘴唇微微顫抖，紅著臉說：“我承認，不止是情欲，但最多就是一點點的好感。”不能再多了。“可是，這不代表什么，因為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br>
    “所以，為了他，要這樣嗎？”白圓華眼神發(fā)冷，伸手搭在他受傷的手臂上，拇指對著傷口處用力地按了下去。

    “撕……”疼痛的感覺從傷口處蔓延開來，他發(fā)出一聲吃痛的輕呼，之后，兇狠地瞪著上方的人，咬牙說，“是?！?/br>
    “就這么喜歡他？”

    “我，我……”原本以為要深藏一輩子的秘密，沒想到會在這么一個不恰當?shù)臅r機揭開，尹鄒露出一個自嘲的微笑，輕柔而堅定地說，“我、愛他?！?/br>
    兩人躺在床上，剛剛還接了個吻，告白的對象卻是第三人，這十分滑稽的一幕，在場的兩人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你已經(jīng)活了足夠長的時間，你是一個法力強大的老妖怪，什么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區(qū)區(qū)這種小事，區(qū)區(qū)這種小事……可惡，心為什么像快要爆炸一樣，這就是所謂的嫉妒嗎？果然還是太難受了，即使是他也快承受不了了。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讓人惡語相向。白圓華語氣惡劣說：“可惜，你知道的，他不愛你。”

    尹鄒面色變得蒼白，他的身體開始掙扎起來，想要擺脫對方的禁錮?！澳怯衷趺礃?？那是我的事。”

    “你就是個小鬼！”“小鬼又怎么樣？！”他越是掙扎，白圓華就越想壓制他，結果兩人就這么你上我下，躺在床上打起架來了。

    一個壓抑心中的情感，動作畏手畏腳，一個為了發(fā)泄憤怒，全力以赴，結果早已注定，一直到尹鄒一拳重重砸在白圓華的臉上，兩人才停止這場胡鬧般的打架。

    兩人各自坐在床的兩邊，對著同一面墻壁，一時無語。

    尹鄒斜眼看他高高腫起的臉頰，想到自己剛剛毆打了病人，難免坐立不安。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他找了個尷尬的話題，有些尷尬地開口：“你為什么要這么生氣？”

    “哼！還能因為什么？”白圓華不看他，對著墻壁上的窗簾說話，“哦，只有你的愛是愛，別人的愛就不是愛了嗎？你是不是以為我沒心沒肺？我雖然是妖，可是我也可以有喜歡的人啊！我也會為了那個人不愛我而生氣的啊！??！”

    說什么愛，什么喜歡？這是在表白嗎？他是……在說，他愛我。尹鄒臉紅了，為了掩飾眼中的情緒，只好選擇閉上了眼睛。

    可是啊，愛這種東西是無法隱藏的。哪怕他閉上了眼睛，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飛快。

    他承認，他是有一點點、一點點喜歡這個姓白的大妖怪?？墒?，人的心只有一顆，他心里的大部分位置早已被另一個人占據(jù)。他愛著另一個人，盡管注定沒有好結局，可是感情這種事就是這樣，由不得人選擇，如果心里裝著一個人的同時去親近別的人，只會背叛他心中的感情，讓他痛苦不已。

    白圓華還在對窗簾說話，他語重心長地勸說窗簾：“哎，那個人不值得你愛?！?/br>
    窗簾不會回答他，可坐在另一邊的人不是傻瓜，知道什么叫指桑罵槐。尹鄒聽不下去，站起來說：“值不值得，不是由你說了算。你、好好養(yǎng)病吧，我走了?！?/br>
    白圓華坐在那里，看著窗簾沒有說話，一動不動。

    尹鄒走出了房間。關門離開前，他最后看一眼房間，當看到坐在床上面壁思過的白圓華，總覺得他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巨大的受氣包。

    走出大門，走在前院的石徑上往鐵門的方向而去，尹鄒看著敞開的鐵門想道，出了這個院門，他就跟宅子里的那團巨大的受氣包再也沒有關系，再也沒有關系。

    “你……”

    聽到聲音，尹鄒轉(zhuǎn)頭看了過去。他看到烏鴉妖站在院子的另一邊，手里握住掃帚，似乎還在掃落葉。這時，她嘴里說著一個語焉不詳?shù)摹澳恪弊?，正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這是什么表情？”尹鄒對于烏鴉妖的表情真的是解讀無能，雖然看著像是恐懼，但也許是一臉高興地送別他的意思。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烏鴉妖這次的表情確實是直白地在表達恐懼，不是其他的意思。她咽了咽口水，看著他的身后說：“你的后面……”

    他的后面是大門的方向。難道說，那個受氣包氣不過跑出來了？

    尹鄒還沒理清楚自己心中的情緒是喜樂哀愁哪一種，他也沒來得及回頭看一眼。

    突然，有什么東西將他的左腳腳踝緊緊纏繞住，類似被針扎的感覺隨即從腳踝的位置傳過來。

    下一瞬間，他眼前一黑，只隱約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將他整個身體捆住，緊緊纏繞，把他往宅子的方向拖了回去，而在拖動的途中，他的意識漸漸模糊，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