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康醫(yī)院是一家心腦血管?？漆t(yī)院，雖然是私立的，但是很有名氣，來就診的患者絡(luò)繹不絕。

    杜磊是這家醫(yī)院的副院長，他曾經(jīng)做過鄒沛姥姥的主治醫(yī)生，所以和郁青山也算熟識，戚忘塵就是通過郁青山的介紹，來仁康醫(yī)院工作的。

    郁青山并沒有驚動杜磊，他和王巖在問詢處問了路，徑直找到柯雅萱所在的診室。

    屋里一個身材嬌小的女護(hù)士正在彎腰給患者扎針。

    郁青山象征性地敲了下門，問道：“打擾一下，哪位是柯雅萱？”女護(hù)士回頭，看見兩名年輕男子站在門口，其中一位還穿著警服，她愣了一下，隨即說：“我就是?！?/br>
    郁青山：“麻煩你出來一下?！?/br>
    “好，等我兩分鐘?！?/br>
    兩人在門外等了片刻，柯雅萱走了出來。

    她將臉上的口罩摘掉，露出一張清秀的臉，臉上最有特點(diǎn)的是那雙大而亮的眼睛，配合她纖細(xì)的身材，更顯得楚楚可憐，她說：“兩位找我有什么事嗎？”

    郁青山：“我們是市公安局的。”

    柯雅萱看了下郁青山手中的證件：“郁……青……山。”又仔細(xì)打量他的臉，仔細(xì)得有些失禮。

    郁青山并沒有在意，他問道：“柯震是你的父親嗎？”

    “是的?！?/br>
    這時戚忘塵恰巧從走廊經(jīng)過：“青山哥，你怎么來了！”他站定在柯雅萱身后，有些驚訝地看著郁青山。

    郁青山對他點(diǎn)頭，示意一會再聊，他繼續(xù)對著柯雅萱說：

    “兩日前我們在北溪河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體，已經(jīng)確定為他殺，現(xiàn)在需要你到警局認(rèn)領(lǐng)尸體，另外，我們還要找你了解一些案情，希望你配合我們的調(diào)查?！?/br>
    “什么？！”說話的是戚忘塵，他顯得有些震驚：“那天你們發(fā)現(xiàn)的尸體竟然是雅萱的父親？”

    郁青山點(diǎn)點(diǎn)頭。

    相比于戚忘塵，柯雅萱的神色要淡定很多，她只是臉色有些白，并沒有過度的悲傷情緒。

    她說：“可以，我得和科室主任請個假……”

    郁青山：“好，我們等你。”

    戚忘塵對著柯雅萱的背影說：“青山哥，我陪她去吧，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遇到這種事也是夠糟心的?！?/br>
    郁青山問：“你和她很熟嗎？”

    “算是吧，我現(xiàn)在租住的房子是她幫我找的，她和她母親就住在我家隔壁?！?/br>
    這時柯雅萱已經(jīng)脫了白大褂走出來，郁青山對王巖說：“那正好，把她母親也接過來。”

    警車停在了吉祥小區(qū)門口，當(dāng)柯雅萱扶著母親走出來時，郁青山能從這個女人的眉眼之間依稀看出年輕時的美貌，只是神容憔悴，看上去比實(shí)際年齡老了許多。

    從上車到市局，她的母親陳麗娟沒有說過一句話，神色木訥，同樣也看不出其他情緒。

    王巖先把車開到了法醫(yī)中心的院里。

    鄒沛已經(jīng)來了，郁青山先把鄒沛拉到一邊，想要摸對方的額頭，又覺得周圍的人太多了，他小聲說：“你燒都退了？粥喝完了？”

    鄒沛：“嗯……科長不在，芙蓉姐忙不過來?！?/br>
    “確實(shí)……”

    這時戚忘塵走過來，抬手摸了摸鄒沛的額頭說：“你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病了？”

    這個郁青山羞于表達(dá)的動作，戚忘塵做起來無比坦然。兩人是老同學(xué)，可能在鄒沛心里，這個動作再正常不過。

    可是，郁青山就是心里反酸。

    他干咳了一聲，說：“他沒事，就是有點(diǎn)傷風(fēng)?！苯又袜u沛簡單地說明了柯雅萱來認(rèn)尸的情況。

    鄒沛將人帶到解剖室門口，對著柯雅萱說：“死者已經(jīng)高度腐敗，如果需要，我們可以提取你的DNA進(jìn)行比對?！?/br>
    DNA　比對通常是用在尸體已經(jīng)沒有基本特征，防止家屬認(rèn)錯，或者是有些家屬不愿意確認(rèn)死者的情況下。

    誰知柯雅萱語出驚人：“不必了，他并不是我的親生父親?！?/br>
    郁青山：“這……”

    戚忘塵在后面用手輕輕搭住了柯雅萱的肩膀，又看了一眼陳麗娟，對鄒沛說：“要不問問阿姨，看看雅萱父親身上有沒有什么特征?！?/br>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陳麗娟開口：“我能看看尸體嗎？”

    鄒沛道：“阿姨，尸體可能會引起你的不適。”

    “沒關(guān)系。”

    鄒沛打開解剖室的門，從冷凍柜里將柯震的尸體拉出。

    陳麗娟看了一眼面目猙獰的臉，沒有驚恐，沒有悲傷，她直直地注視，語氣無比肯定：“是他！”

    不知是不是錯覺，鄒沛竟然在她臉上看見了一絲詭異的笑，只是這笑容一閃即逝。

    尸體解剖化驗(yàn)完畢，也經(jīng)過家屬認(rèn)領(lǐng)，就等著拉到殯儀館火化了。

    出了法醫(yī)中心，郁青山對柯雅萱說：“就你父親……柯震的死，你還要跟我們到刑偵隊接受一下訊問?！?/br>
    陳麗娟的手下意識地抓緊柯雅萱的胳膊，眼神有些慌亂。

    柯雅萱先對郁青山說了聲“好”，然后扶住母親的手輕聲說：“媽，你先回家吧，有忘塵陪我，沒事的?！?/br>
    接待室里，郁青山坐在柯雅萱和戚忘塵的對面，翻開筆記本說：“只是例行訊問，不用緊張。”

    “也許……”他認(rèn)真捕捉著柯雅萱的表情變化，繼續(xù)說：“能從中找到嫌疑人的線索。”

    郁青山正色道：“七月六日，你在哪里？”

    柯雅萱并沒有太過停頓：“六日我正常在醫(yī)院上班?！?/br>
    “你有沒有見過你的父親，也就是柯震？”

    她的臉上顯出明顯的厭惡：“有。”

    郁青山：“你們在哪里見面，都說了什么？”

    她咬著下唇說：“他讓問詢處給我打了電話，我下來后，帶他去了后院?！?/br>
    “為什么？你們是父女，雖然不是親生，但是沒必要躲著別人?！?/br>
    “他是來管我要錢的，他說……要是不給，就到院長那去鬧，誰也別想好?！?/br>
    “你給了嗎？”

    “給了，我把身上的幾百塊現(xiàn)金都給他了，只想快點(diǎn)把他打發(fā)走?！?/br>
    郁青山問：“那他拿著幾百塊錢就真的走了？”

    “我答應(yīng)他下次開工資再給他取錢?！?/br>
    “他走了之后，你又去了哪里？”

    “當(dāng)天晚上輪到我值夜班，我一直在醫(yī)院，第二天早上才下班回家。”

    戚忘塵接道：“哦，青山哥，這個我可以作證，那天我也值班，雅萱一直在，醫(yī)院里也有監(jiān)控設(shè)備?！?/br>
    郁青山點(diǎn)點(diǎn)頭，在筆記本上記下了“值班”兩個字，轉(zhuǎn)而又問：“你父親和你母親關(guān)系怎么樣？為什么要分開??？”

    柯雅萱恨恨地說：“不好，我父親脾氣暴躁，嗜賭成命，經(jīng)常打罵我母親?！?/br>
    “為什么不報警，或者是離婚？”

    “我母親性格懦弱，又覺得家丑不可外揚(yáng)，我也沒辦法，只好陪著她搬出來住，沒想到……才過了幾天安穩(wěn)日子又被他找到了！”

    說到這里，柯雅萱的情緒稍有激動，嘴唇微微顫抖，戚忘塵輕輕握了握柯雅萱攥緊的手，以示安慰。

    郁青山用筆一下一下地敲著筆記本……柯雅萱對柯震的憎惡毫無隱瞞，坦坦蕩蕩，這樣的她反而不像兇手。

    他“啪”地一下把筆記本合上，說：“行，今天的訊問就先到這，”他站起身：“在沒有破案之前，警方希望你不要離開居住地，手機(jī)能一直保持暢通。”

    柯雅萱點(diǎn)點(diǎn)頭，和戚忘塵一起站起來。

    戚忘塵：“青山哥，那我們先走了。”說完，扶著柯雅萱的肩膀走出了市局。

    看著柯雅萱嬌小的背影消失，郁青山轉(zhuǎn)身回到辦公室，對王巖說：“把仁康醫(yī)院七月六日至七月七日的所有錄像調(diào)出來?！?/br>
    漆黑的木屋里，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正把玩著一把細(xì)窄的手術(shù)刀，像是對著某個人說，又像是自言自語：“他穿了他的衣服……”

    溫婉動聽的聲音，仿佛是在講述著浪漫的童話故事。

    “他愛他……”

    “你說，”聲音漸漸狠厲：“他們是不是……睡過了？！”手起刀落！鋒利的刀尖被狠狠嵌入旁邊的桌子里。

    黑洞洞的對面，一張被堵住嘴的臉早已淚流滿面，驚恐的眼神里寫滿無助、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