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并不想見到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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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歌,你這次的房東是咱鄰居家的許jiejie,你還記得她嗎?你小時候和她可親了。只是后來分化了,兩個人不好在一起玩,就變生熟……你之前可黏她了……”黎雨邊給黎歌整理臨行的衣服,邊給她念叨上大學(xué)需要注意的東西。好不容易聽她嘮完了絮絮叨叨的一堆,她又扯起鄰居家的alpha?!澳阋粋€omega到南城,人生地不熟的,別逞強。你許jiejie在那邊呆了快五年了,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多問問她?!?/br> 黎歌不應(yīng)聲,只是木然點點頭,黎雨又接著話題論起許晚螢的八卦,“你們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就是喜歡閃婚閃離,我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和你說,你許jiejie之前找的那omega不靠譜,聽你許阿姨說,她今年年初就離婚了。小歌你注意點,畢竟和人住一個屋檐下,最好別觸著人霉頭。而且你許jiejie再怎么說也是個alpha,抑制劑什么的我也給你帶了很多,別出什么意外才好。” 話還只講了一半,黎歌放在屏幕上的手就頓了一頓,沒有及時摁下回血的技能。游戲人物被BOSS放出的紫色霧氣直接KO?!霸S晚螢離婚了?”她對著滿屏的紅色死亡信息,遲遲未摁下復(fù)活鍵。 “你怎么叫人家大名,沒大沒小沒禮貌。”黎雨用眼睛剜了她一眼,“雖說是租房給咱們,但你許阿姨只讓你給一個月兩千塊的租金,還讓你許jiejie照顧你衣食住行,你個小沒良心的得了便宜還賣乖,注意措辭啊,不然老娘我第一個揍你。你再獨立也是個omega,在外面還是要找個人幫襯幫襯。” “行,許jiejie。她離婚了?”黎歌扣著手機殼的邊角,差點把她心愛的史迪仔噴漆給扣下來。 “離了。據(jù)說性格不合?!崩栌晁剖峭锵?,替許晚螢嘆了口氣,“你許jiejie在外邊也挺辛苦的,你許阿姨讓你住過去可不是給她添麻煩的。小大人,你也多開解開解她?!?/br> 黎歌不說話,黎雨權(quán)當她沉迷游戲默認了。 副本突然就沒了意思,黎歌把角色停到安全區(qū)就給下了線,劃開QQ呼叫死黨。林清夢設(shè)置的自動回復(fù)彈了幾下,可狀態(tài)還在游戲中。她的分享欲驀然消失,但又劃來劃去不知道干什么,干脆連上WiFi去應(yīng)用商店下了一個微博。 最后一條是她高二的時候發(fā)的,時間靜止在七月份,內(nèi)容只有一句,“她結(jié)婚了?!卑l(fā)完之后她就進入了備戰(zhàn)高三的狀態(tài),卸載微博,停用手機,不理會所有事情。黎歌不對勁的情緒最終還是掩飾不下去,蒙在被子里哭了不知道幾個晚上,打著哭嗝被黎雨拷問。 她當時的回答是,“我的壓力好大。我感覺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做不到?!彼幻髦福窃谀赣H的懷抱里哭成了淚人。黎雨自然而然地把這份壓力歸于嚴酷的高三生活,并沒有過于追問。 周圍再也沒有人知道,她曾經(jīng)和許晚螢在一起過整整三年。她從初中升入高中,到現(xiàn)在考上南城大學(xué),成績優(yōu)異一帆風(fēng)順。許晚螢直接保送,雖然沒有考研,但是得到了心動的offer,有了房,結(jié)了婚,萬事順意。沒有人知道,就好像沒有發(fā)生過,就連黎歌午夜夢回時也要詰問自己,她們到底有沒有在那間無人的教室里接過吻,到底有沒有試探觸碰過對方的身體。 答案疼痛而清晰。 黎雨說她人小鬼大,少年強說愁,叫她小大人。但是這段不為人知的經(jīng)歷的確讓黎歌成熟了許多。 就比如現(xiàn)在,她沒有不懂事地向黎雨追問許晚螢為什么離婚,又或者說詢問許晚螢現(xiàn)在過得怎樣。更沒有哭著鬧著拒絕面對令人尷尬的前女友。 黎歌的神色只黯了一瞬,又故作輕松地往上翻了翻上面記錄著的日常。最后實在看不下去,主動去幫著黎雨清點明天出發(fā)要帶的東西。不過比起做新學(xué)期的準備,她更應(yīng)該收拾的是面對許晚螢的心。 沉重的心情這一夜變得十分漫長,黎雨還擔心她后悔了不想離家,故作輕松地揉了揉黎歌的肩膀,“怎么啦,不想出省啦?誰叫你這個小笨蛋往省外填志愿,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實在不行,你再復(fù)讀一年,陪陪你的老母親?!?/br> 黎歌被她故意搞怪的腔調(diào)給逗笑,揉了揉母親消瘦了許多的臉龐。 她的生父不姓蕭,姓林,是黎家的贅婿,所以她一出生就隨母姓黎。兩人實際上沒什么感情,也算是相敬如賓,兩個beta有孩子算得上一句意外,至少林志文從來沒有規(guī)劃過未來。beta在黎歌6歲那年找到了自己的“真愛”,于是父母二人選擇了和平離婚,各自拿走屬于自己的那一半。黎雨牽著在雨中等待的黎歌回了家,告訴她,“以后mama給你雙倍的愛?!?/br> 缺少一半的童年并沒有讓黎歌長歪,反倒是讓她成為了孝順善良,體貼優(yōu)秀的乖孩子,年紀不大也要被說媒的優(yōu)質(zhì)omega。 “復(fù)讀是不行了,但我可以經(jīng)常坐高鐵回來看你??茨闶遣皇怯肿兡贻p了?!崩韪璋矒嵝缘財n了攏黎雨的肩膀。 “可別折煞我咯。你這一來一回的,你不嫌浪費錢,我還擔心你苦哈哈的吃不好飯呢。多可憐啊,你看你這好不容易養(yǎng)起來的二兩rou,可別又給我長沒了。” 黎雨難得聽自家這悶葫蘆接話,又接著絮絮叨叨地講了許多。黎歌雖然應(yīng)聲,大多都是左耳進,右耳出??此@立馬變得心不在焉的樣兒,黎雨又夸張地嘆氣,“真是兒大不由娘喲。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br> 黎歌被她這話嚇得咯噔了一下,旋即又發(fā)現(xiàn)只是自家母親的戲癮給犯了,一句經(jīng)典的國罵在嘴邊呼之欲出。 “我靠……著沙發(fā)覺得挺舒服的?!?/br> 黎雨也沒覺著她這話有什么不對,踩著拖鞋走去房間替她整理要用的證件。 她大學(xué)開學(xué)日期是標準的九月一號,但是,按照黎雨的意思,黎歌得提前幾天去整理好自己未來四年的住處——許晚螢空出來沒租的兩室一廳,附帶一廚一衛(wèi)一陽臺。 憑借黎雨與許晚螢?zāi)赣H秦玉竹的偉大閨蜜情,她走后門住進了這間完全不愁租的房子,而她對面住著的,就是許晚螢。她的房東,她的鄰居jiejie,她閃婚又閃離的前女友。而未來四年,她還要作為所謂的meimei,接受許晚螢“鄰居jiejie的關(guān)照”。 alpha的母親還專門加了她的微信,給她發(fā)了好幾個死亡微笑臉,“小歌和螢螢以后又是鄰居了。我會叫她好好關(guān)注你的。” 為了彰顯禮貌,她回了對方三朵艷麗的紅色玫瑰。 “你應(yīng)該加了螢螢吧?” “小歌有什么要幫忙的直接和螢螢說,她要是委屈你,就和阿姨告她的狀。” 她連發(fā)了這樣兩條,依舊顯示正在輸入中,就像是絮絮叨叨交代兒媳婦。黎歌扒拉了兩下列表,實際上,她在許晚螢結(jié)婚的當天,就已經(jīng)把她刪掉了。 “秦阿姨,我賬號之前被盜過,誤刪了很多人,所以我沒有她的微信。”她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而秦玉竹不作他想,立刻就把許晚螢的微信給推了過來。 黎歌只躊躇了三秒,就摁下了添加鍵,還在驗證框里堂而皇之地打上了自己的大名,“黎歌”??蓜偘堰@個動作給完成,她就無力地仰倒到了沙發(fā)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氣力。 盡管她沒什么好緊張的,也知道許晚螢一定會通過她的好友申請,甚至知道接下來她和許晚螢將不可避免重復(fù)相見??伤氖謴膭倓傞_始就沒了力氣,都無法用力握住近在咫尺的電視遙控器,黎歌遲鈍地虛空抓了一下,就眼睜睜看著遙控器掉到了沙發(fā)上。 黎歌用僅剩的那一點點力氣摁住了手機的音量鍵,把它靜音拉到了最高。 大概過了三分鐘,她的手機抖動起來,發(fā)出了與黎歌心跳相同頻率的聲音。 她盯著那句,“你已經(jīng)添加了笙歌向晚,現(xiàn)在可以開始聊天了?!钡南到y(tǒng)提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兩年了,許晚螢頭像都沒換過,還是黎歌畫的那只簡筆畫小貓咪,ID也還是兩年前那個。現(xiàn)在重新加上她了,也不見換點別的做掩飾,黎歌實在看不懂許晚螢的想法,又好像從來沒有看懂過她。 笙歌向晚:你明天幾點的高鐵,我去高鐵站接你。 黎歌調(diào)出便簽,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最后又刪掉。過了整整十分鐘才做出回復(fù)。 宵燭:下午一點半到。 黎歌不是沒有想過,她和許晚螢重逢之后要講什么。她該用什么樣的話向她表現(xiàn)自己過得很好,又或者去質(zhì)問她為什么不再考研,畢業(yè)就結(jié)婚,現(xiàn)在又離了婚。嘴邊欲言又止的話,也沒辦法隔著屏幕好好表達。或許她應(yīng)該自己去問,畢竟她們以后又是鄰居了。 黎歌沒有車上吃東西的習(xí)慣,身體醒了腦子還沒醒。手里的包子一口都還沒動,在黎雨車上發(fā)了兩個小時的呆,倒是吃了好幾口汽車尾氣。車剛一停到高鐵站,她聞著混雜在空氣里的信息素味道就忍不住干嘔了好幾下,不過胃里也沒塞什么東西,頂多嘔出來一點胃酸。 “你上車了記得給我發(fā)個信息?!焙筮呥€有蜂擁而至的車流,黎雨只交代了黎歌這一句,幫她把行李箱抬下來,就開著車走遠了。 黎歌用手稍微梳理了一下亂掉的劉海,深深吸了口氣,確認自己身上的氣味阻隔劑涂抹完成,就拽著行李箱走進人群。她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好幾下,除了黎雨發(fā)來的“一路順風(fēng)”,還有一條許晚螢的,“你上車了嗎”。 高鐵還差幾分鐘才檢票,黎歌趁這個空擋去自動售貨機掃了一瓶礦泉水,直到準確坐到屬于自己的,靠窗的小角落,她才給黎雨發(fā)了一條,“我上車了,不用擔心,你去玩兒吧”,但卻沒有回復(fù)許晚螢。 腹中缺食的感覺十分明顯,黎歌不斷口渴的同時還有點眩暈。這趟高鐵只用坐一個小時,她干脆不準備吃東西,閉上眼睛養(yǎng)養(yǎng)神。兜里手機震了好幾下,一想到可能有許晚螢的信息,她就不太想打開,干脆隨它去了。 一個小時的時間說長不長,但是黎歌確實餓的夠嗆,拖著行李箱從車廂里走出來的時候,她都有種想坐在上面滑著走的想法。許晚螢的視頻電話像掐著時間打過來的,黎歌憑著自己最后的倔強摁下了“轉(zhuǎn)為語音通話”,在三年之后再次聽到了許晚螢的聲音。 “你到哪了?我在出站口等你?!边€是那個溫溫柔柔的腔調(diào),對待她永遠都像在安撫長不大的孩子,毫無自信alpha的攻擊性。 黎歌沒有掛掉,也沒有說話,把手機放回兜里,可是耳朵上的藍牙耳機還連著。甚至許晚螢輕輕的呼吸聲都傳到了她的耳朵里。她有種心臟被緊攥的窒息感。 這種緊張持續(xù)到黎歌終于拖著自己的行李涌進前往出站口的人流。出站口外,有許多人的親人朋友在等候,而黎歌卻在瞬間見到了許晚螢的臉龐,即使她并不高,也并不顯眼。 而許晚螢也在黎歌出現(xiàn)在出站口隊列中的那一刻,用目光牢牢鎖住了她。 她們的語音通話還連著,黎歌故作輕松地對她招了招手,聲音透過耳機傳到許晚螢的耳朵里,“我在這里?!?/br> 許晚螢今天穿了一件淡黃色的拼接衛(wèi)衣,整個人像個行走的黃色大燈籠,快速挪動到了黎歌的面前。等到許晚螢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行李箱,她才注意到許晚螢左手還拿著一個印著史迪仔的藍色保溫杯。 “我的車停在這邊的地下車庫,得先走幾步??崭刮遗履愫扰D虝拢员镅b的是白開水,你先喝兩口緩一下,在這邊等我,我開車過來?!痹S晚螢自然地推著黎歌的行李箱往前面走,把剛剛那個藍色保溫杯送到她的手里。一切水到渠成,一如之前那個什么都很照顧她的鄰家jiejie。 黎歌一時無言,順從而沉默地點點頭,在許晚螢走出幾步后,擰開了瓶蓋。她站在原地,耳機里傳來汽車發(fā)動的引擎聲,許晚螢的聲音又隔著耳機傳過來,“杯子是昨天新買的,我只在昨晚洗了一次,消了毒,沒有用過?!?/br> “嗯,知道了?!眔mega打開屏幕關(guān)掉了那個語音通話,點開了音樂播放軟件。大概是今天車程太長了,再加上身體不適,又或者是她面對的是許晚螢,所以她無話可說。 許晚螢開的是卡羅拉兩廂型,因為車型實在不算太大,縱使黎歌坐到后座,還是和她離的很近。 “我們先去吃飯,吃完飯再去放東西。你什么都沒吃,應(yīng)該餓壞了。南大軍訓(xùn)十五天是封閉式管理,只能住在學(xué)校里,出不來,你得先在學(xué)校的宿舍里住十五天?!弊鳛樗摹耙旬厴I(yè)學(xué)姐”,許晚螢明顯比黎歌更熟悉學(xué)校的事宜?!拔也恢滥阌袥]有買生活用品……新學(xué)期去學(xué)校里面買容易被宰,我昨天去北區(qū)辦事,順便就買了一部分?!闭f到這里,正好碰上紅燈,在主駕駛位的許晚螢還分神瞥了一眼黎歌的面色?!叭绻阌弥涣?xí)慣,再買買學(xué)校里面的也可以?!彼⌒囊硪淼匮a了這樣一句。 黎歌嘴唇微張,半天都沒有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許晚螢這所謂的“照顧”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許晚螢似乎習(xí)慣了她的沉默,也沒有硬性地想得到黎歌的回答,“我媽,還有黎阿姨,都有和我交代,讓我好好照顧你?!?/br> 閉著眼睛養(yǎng)神的黎歌似是被她這句話給刺到了,整個背從靠著的坐墊上直起來,喉間也變得有些干澀,“所以呢?你想表達你今天殷勤的做了這么多,都是我媽和你媽賦予你偉大的責任?你是活雷鋒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黎歌能在后視鏡里看見許晚螢?zāi)歉蓖蝗婚g變得哀傷的表情。omega再一次無意識地扣起了手機背面的史迪仔噴漆。 她們談了三年的戀愛,從黎歌初二開始,直到高二,從單純的跨齡跨級談成跨距離跨時間,因為年齡增長硬生生加上異地的距離。而接踵而來的時間差,聯(lián)系的不便,以及分享欲的喪失,排山倒海而來,沖向她們脆弱的愛情。 許晚螢也是用這樣悲傷的聲線,隔著屏幕,隔著聽筒,對她說,“小歌,我們能不能先冷靜一段時間。整理好我們彼此的生活?!崩韪璩聊饝?yīng)了她的請求。 以往不是沒有過爭執(zhí)和冷淡,她以為過幾天,等她們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了就會和好??傻鹊降膮s是許晚螢正式分手的通知。 雖然許晚螢從小和她住在一塊兒,母親是個離婚的omega,看起來十分平凡。但她的父親并不是善茬,又或者說他一直關(guān)注著自己的女兒,希望許氏的小姐能夠完成自己的價值。 而這種價值分析成合作,再變成聯(lián)姻。為了不打擾母親平靜的生活,不牽扯出更多麻煩的問題,許晚螢為此穿上了她們約定的白婚紗,舉辦了可笑的婚禮。黎歌等啊等啊,等到了黎雨帶她參加許晚螢的婚禮。參加她鄰居家許jiejie,完美的alpha,看上去門當戶對的婚禮。而前些天,這個鄰居家的jiejie還在對她說,“整理好彼此的生活”。 黎歌憑著最后一絲理智,沒有哭著鬧著去破壞這場婚禮。但是那天晚上她翹掉了補習(xí)班的課,和許晚螢大吵了一架。 她哭著,喊著,紅著眼,流著淚,說了無數(shù)句絕情的話,以及質(zhì)問許晚螢憑什么為了這樣一句承諾舉辦一場婚禮。她是不是從來就只是無聊的消遣,只是許晚螢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存在。黎歌不理解許晚螢所謂無奈的選擇與堅持,討論到底就只剩了分手。 婚禮是假的,許晚螢也沒有和那個omega結(jié)婚,只是為了完成商業(yè)合作的下下策,但是那一晚,她們卻是真的分手了。 黎歌徹底醉心于高三學(xué)習(xí),就連后來了解到許晚螢和那個omega真的領(lǐng)了結(jié)婚證,也只是默默地刪除了許晚螢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以及把許晚螢整個人在她的人生中刪除。 “我們到了,先下車吃飯吧?!盿lpha又是那副小心翼翼的語氣,怕說多了惹得黎歌不快,但卻又貼心地替她拉開了車門。 黎歌沒有說謝謝,只是淡淡地看了許晚螢一眼,她臉上依舊掛著得體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揚,看上去就像戴了一層虛假的面具。沒想到有一天,她們也能夠生疏到這種樣子。 座位是許晚螢剛剛打電話在車上訂的,選了許晚螢最不喜歡的大廳。大概是怕角落的位置太過逼仄,太過靠近,引起黎歌的不適。飯店用的是掃碼點單,黎歌剛掃進去,就發(fā)現(xiàn)許晚螢已經(jīng)選好了三菜一湯,包括黎歌以往最喜歡的淮山湯。 “我記得你淮山過敏。”黎歌很輕地說了這句,摁下了刪除,并未錯過許晚螢眼中迸出的點點光亮。她中規(guī)中矩地選了一個三鮮湯,耳邊傳來許晚螢像山風(fēng)一般輕柔的聲音,“小、黎歌你不是喜歡淮山嗎,我喝不喝都無所謂的,我早餐吃的挺飽的。” 黎歌搖了搖頭,“人的口味是會變的,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那么喜歡淮山湯了。我覺得三鮮湯,也挺好的?!?/br> 許晚螢的眼神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黯了一瞬,又面色如常地繼續(xù)陪著黎歌挑選,最后搶著摁下了付款鍵。 黎歌邊和死黨聊天,邊給游戲掛了個腳本自動刷怪,卻半點都沒有要和許晚螢說話的想法。實在被她的眼神盯得受不了了,黎歌才擠出一句,“你看我干嘛?” 許晚螢縮了縮脖子,又開始和她提起一些進南大的注意事宜,末了干脆在句尾加上一句,“九月一號。你要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報名嗎,我可以請半天假的?!?/br> 黎歌嗤了聲,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看著她,“你以為你是我家長嗎?” 之前許晚螢還堂而皇之地對她開過玩笑,說等黎歌考進南大,要充當黎歌家長陪她去辦各種手續(xù),再要把她許晚螢的聯(lián)系方式寫進黎歌的家校聯(lián)系冊里。這話一出,把許晚螢給堵得進退兩難,直接噎住。 可這也是在告訴許晚螢和她自己。她們倆,都記住了這句無心的玩笑。 本就焦灼的場面,因為方才的對話變得更加尷尬。黎歌不自在地打游戲,菜端上來了,也好像失去了剛剛的饑餓感,有些食不知味。 許晚螢沒有自討沒趣地給她夾菜,但是調(diào)整了一下菜碟的位置,讓幾個黎歌喜歡的小菜對著她。黎歌是不敢吃太飽的,以她的體質(zhì),很容易在密閉的車上犯惡心。許晚螢的目光投向擦嘴的黎歌,試著提了一個建議,“這邊有百貨商城,我們用不用一起逛逛?” 黎歌搖搖頭,她做事一向沒什么計劃,并不清楚自己缺少了哪些東西,得把東西都一件件清出來,才能得到一個大概的名單。不過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她說話的語氣好歹是軟了一點,“我沒什么想買的,如果你有想買的,我可以陪你去?!?/br> 許晚螢一邊驚喜于她的松口,一邊帶著黎歌走上了角落的電梯。說是帶,也不過是拉著她袖子的邊角。但黎歌還是不適地聳了聳肩。而許晚螢像觸電似的收回了那只無意之間湊近的手臂。 她沒買什么生活日用品,只是挑了一些做飯要用的小菜,還有兩斤牛rou。 許晚螢感受到黎歌的注視,最終還是主動搭了話,“剛工作的時候,新學(xué)了做飯?!边@也算是她和黎歌的約定之一。同居,然后為對方做飯。黎歌懂事很早,所以從小時候起就掌握了這門技能,還練了一手好刀功。反倒是她這個jiejie,翻遍了食譜,炸了好幾次廚房,但是做出來的東西還是差強人意,大概這就是傳說中alpha和omega技能樹的差距。 許晚螢住的地方離她公司不算太近,但是只和南大隔了一條街。也難怪黎雨會讓她住到許晚螢這兒來。按道理,還算她占了許晚螢的便宜。 “我忘記改密碼了……大門密碼現(xiàn)在是我生日……”許晚螢不安地攥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看著黎歌干凈利落地摁下了0315打開了門鎖?!皼]什么,是我租你房子受你照顧,改不改都無所謂?!崩韪杳嫔届o。 “那我先去整理東西了,許、jiejie?!崩韪柚皇悄钏值臅r候頓了頓,把屬于自己的行李箱從許晚螢手中接過,整個過程極其干脆。甚至沒有給alpha反應(yīng)的時間。 帶來的東西不多,買的很多日用品大多都提前郵寄到了學(xué)校的驛站,今晚整理好,明天再去學(xué)校驛站取一部分,她的工作就差不多完成了。許晚螢甚至還為她多準備了一份十分齊全的生活用品,包括牙膏牙刷毛巾拖鞋等等,黎歌甚至不必著急去拿驛站那部分新的。 林清夢這個豬頭打游戲打到半夜,中午就迷糊回了她幾個表情包,直到下午才徹底清醒了。黎歌剛給手機充上電,屏幕上就跳出幾個花栗鼠表情包。 壓星河:[花栗鼠尖叫.gif] 壓星河:帥歌!你見到你前女友了? 壓星河:漂亮嗎,有圖嗎[花栗鼠啃西瓜.jpg] 黎歌敷衍了一兩句便打開了掛在后臺的手游,林清夢一見她上線,便直接把她給拉進了隊伍里。 “這幾天晚上幫里準備開荒新副本,你要開學(xué)了,是不是沒空?” omega翻了個白眼,“只要是晚上開打,我就是去地府上學(xué),也能準時到場。”林清夢立刻給她扣了好幾個6過去,但言辭之間滿是懷疑,“話別說太死啊!你別忘了,你當時因為你那前女友,棄游速度那叫一個快,說不玩手機了就不玩了,上午還跟我們打本呢,下午就卸載游戲了。你今天這不是又見到你前女友嗎,我怕你,那里,不太正常,犯病?!?/br> “我還犯不上對游戲犯病。再說,我那是想努力學(xué)習(xí),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再說,我和她現(xiàn)在也沒什么關(guān)系了。”黎歌跟隨過去陪林清夢開了一把3v3競技PK,兩人追趕走位的同時還不忘在隊麥里忘我地強力互噴,剩下隊里另一個輸出卑微地被對面堵死在角落,還吃不上林清夢給的回復(fù)技能。 “清夢,奶我一口。”下方的對話框蹦出來幾行字,林清夢一抬手想放個復(fù)活技能,但卻因為前搖被對面的技能死死控制住,被殺了個片甲不留。黎歌被她這睿智cao作弄得抓狂,對著屏幕上巨大的“敗北”二字就差把手機給扔出去,“你真的菜死了!憨八龜。” 她剛大聲嚎叫完這句,就聽見了玄關(guān)處的門鈴聲,而顯示屏上也映出了alpha的容顏。黎歌還沒摁鍵把門完全打開,許晚螢的聲音就已經(jīng)隔著門傳過來,“黎歌,我好像忘記和你說了,這棟樓隔音不太好,如果你晚上大聲喧嘩的話,我們可能會被學(xué)生家長投訴?!彼苯邮谠?,手機外放透出林清夢那頭放肆的笑,“笑死我了。帥歌你不能說我菜,聽見沒,你前女友都來教育你了?!倍韪璐丝桃呀?jīng)拉開了大門,alpha把這話聽的一清二楚。 許晚螢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手機一眼,開始作無謂的解釋,“我只是提議,建議。并沒有教育。只是周圍住了很多學(xué)生,可能會影響他們休息,我認為大聲喧嘩不合適。如果我剛剛語氣很嚴厲的話,我道歉。” 黎歌直接摁掉了隊內(nèi)語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只是開玩笑而已,別在意。你說得對,不應(yīng)該大聲喧嘩?!币娫S晚螢還是不說話,黎歌難得主動補了第二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我剛剛做了飯,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來吃飯……”許晚螢的左手又攥緊了她自己的袖子,黎歌把這一切看在眼里,又看了看屏幕上的時間。離約定的時間還差兩個小時,完全來得及??粗S晚螢?zāi)橇灵W閃的眼睛,她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好。 分別的時間說長又太長,足夠讓他們成長到彼此都陌生的模樣。許晚螢想給她夾菜的手不自覺地提了好幾下,又強行拐回自己的飯碗前,反而顯得有幾分滑稽。黎歌把她做的每種菜都嘗了一遍,在嘗到最后一盤豆角的時候,表情終于有了微妙的變化,甚至把嚼了幾下的豆角給吐了出來。 “許晚螢,你這的豆角是生的?”人一急起來連裝模作樣的敬稱都不喊了,只剩下一臉無語。 “這是涼拌豆角呀。你討厭吃嗎?”許晚螢邊和她說,邊又夾了一根豆角吞了下去,表示自己接受良好。 黎歌想阻止她的動作,又不想觸及她的肌膚,最后動作化為煩躁地拍了一把圓桌,“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第一次做豆角,或者說,涼拌豆角。” 許晚螢乖乖地放下筷子對著她點頭,一臉茫然。 “秦阿姨有沒有告訴過你,吃沒熟的豆角會食物中毒。你吃了多少?”黎歌看著她,一臉的焦急和嚴肅。 許晚螢先是被她這句話給驚了一下,又心懷僥幸地開口,“不多,就幾根,應(yīng)該沒事吧……” “你吃這幾根,就夠你等會受的。你今晚都得上吐下瀉。現(xiàn)在就去附近醫(yī)院打針,走?!崩韪杼统鍪謾C,給林清夢發(fā)了個“今晚有事,不來了”,旋即就帶著扯著許晚螢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