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燒多少度
晚上下班,我走出辦公樓,樓下一輛白色布加迪吸引了路人的目光。車邊站著一個戴著黑色墨鏡,身穿休閑服的年輕男人。 這是在街拍? 男人的樣貌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認(rèn)出他時,他已走到我的跟前?!拔襾斫幽阆掳嗔恕!?/br> 他想干什么???早上鬧一出還不夠?。?/br> “我不認(rèn)識你?!?/br> “你對我也太冷淡了。”陸遲淺的語氣顯得很失落。 我一時間不知道要怎么讓這位大明星逃離眾人的注視。 “你嫌緋聞鬧得不夠大?” “我不在乎和你傳緋聞。” 我真的是拿這個男人毫無辦法。 “你說你是來接我下班?” “嗯。” “OK,趕緊走。” 我一刻都不想和陸遲淺待在公司門口。 聽到我的應(yīng)允,陸遲淺滿意地彎起了唇。 布加迪一路行駛,陸遲淺在車內(nèi)放起了一些曲調(diào)歡快的流行音樂。他好像心情特別好,與他相反,我顯得不太從容。 “我想問你個問題?!?/br> “嗯,問吧?!?/br> “你爸媽對陸總說了什么?” “你很在意我哥?” “只是想知道?!?/br> “上次緋聞的事惹我爸媽不高興了,他們給我哥介紹了個對象,還不許他拒絕。” “是馮語菲吧?!?/br> “嗯?!?/br> 公司里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對于陸遲淺的回答我沒感到意外。 “我不打算和你深交,我們以后還是保持距離吧?!?/br> “我和我哥不一樣,我有戀愛自由?!?/br> “你應(yīng)該不喜歡你哥碰過的女人?!?/br> “……” “停車吧,我自己回去?!?/br> “你拒絕人的方式真狠。”陸遲淺關(guān)掉音樂播放器,“我有個朋友想見你?!?/br> “嗯?” “他在我家等你?!?/br> 陸遲淺住在市內(nèi)一處豪華公寓的高層,不僅面積大得離譜,還配備有私人專屬電梯,住得不比陸廷湛差。 寬敞的客廳里坐著一個男人。 “沐小姐,好久不見?!?/br> 面對言語溫和的男人,我猜不到他見我的真意。 “你找我?” “上次亓心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沒事。” 我的語氣很冷淡,我打心底里不想和季晨寰身邊的人打交道,我在刻意躲避與季晨寰有關(guān)的一切。 “你們坐著談吧,我去給你泡咖啡?!标戇t淺拋下我獨自面對明亓云,他給我們泡咖啡去了。 感受到我對他的距離感,明亓云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你愿意聽我說說我的故事嗎?” 明亓云神色認(rèn)真,我默默點了點頭。 “我和亓心七歲的時候,爸媽帶我們出門玩。路過十字路口一輛面包車突然沖出來,爸媽反應(yīng)很快,一下就把我和亓心推開了,可是他們卻被壓在了車下?!?/br> “……” “目睹父母離世,亓心的精神狀態(tài)出了問題。醫(yī)生建議把亓心對父母的眷戀轉(zhuǎn)移到另一個人身上,這個人最好是亓心愿意信賴的人?!?/br> “所以你們對她進(jìn)行了催眠?” 對于我說出的話,明亓云很是驚訝,“你怎么會知道?” “我這么說你可能不相信……” 我把晚宴那天柳芙柔對明亓心說的話,如實轉(zhuǎn)述給了明亓云。 “沐小姐,我雖然不是完全相信你說的話,但我相信晨哥。他選擇相信你,我就沒有理由懷疑你?!?/br> 想起那夜被季晨寰推倒在地,我對明亓云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他不相信我?!?/br> 明亓云低頭一笑,搖了搖頭,像是在否定我說的話。 “我能看出那夜晨哥很懊悔,我想他是在懊悔沒能及時相信你?!?/br> “……” “亓心二十歲那年,醫(yī)生說可以解開對她的催眠了。但是五年過去,亓心還是沒能從對晨哥異樣的愛戀中走出來。曹醫(yī)生建議讓晨哥找一個女人,看亓心能不能接受。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嗯?!?/br> “那天是我去找晨哥,剛巧程秘書說你要找他談合作,所以他借機(jī)找上了你。一開始我不同意,因為我們彼此不熟悉,晨哥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我擔(dān)心你會糾纏他。但他說讀了你的作品,覺得你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女人。很抱歉,我們當(dāng)時是想要利用你。 “前天晨哥病倒了,一直高燒不退。醫(yī)生說他是因為精神壓力過大累倒的。晨哥為了照顧亓心,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動過真情。可是昨晚他睡著的時候,我聽見他在叫你的名字。” 三杯熱咖啡端上了桌,陸遲淺坐到我的身旁,對明亓云笑道: “你不是說只是想向沐小姐道歉,怎么還扯上季晨寰了。” 明亓云無奈地笑了笑,“如果沐小姐不介意,就和我一起去看看晨哥吧。他現(xiàn)在什么都吃不下,我沒辦法,只能來找你?!?/br> 瑪莎拉蒂行駛到半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記得前面有家超市,你找個地方停車等我一下?!?/br> “你要去超市?” “你不是說季晨寰吃不下飯嗎,我去買點食材,給他做點吃的?!?/br> “你會做飯?” “當(dāng)然會了?!?/br> 我不知道明亓云為什么要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 “超市不在這條路?!?/br> “……” 明亓云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盤,唇邊漏出了一聲淺笑。 瑪莎拉蒂停在了熟悉的別墅院內(nèi)。許久未踏入的客廳一點沒變。明亓云想上樓,我叫住了他,“我先去煮吃的。” 我輕車熟路地走進(jìn)廚房,打開冰箱。如我所料,冰箱里一點食材都沒有。 我邊哼歌邊做起菜。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進(jìn)廚房,煩悶了一天的心情都轉(zhuǎn)好了。 “需要幫忙嗎?” “不用,你去看季晨寰吧,我熬粥要花點時間。” “我看你里的女性都不太會做飯,還以為你也是一樣?!?/br> “寫樓閣那會兒是不會,人總要學(xué)會生活嘛?!?/br> 明亓云沒了聲響,我回過頭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 走了也不說一聲。我蓋上鍋蓋走出廚房,看見明亓云在打電話。 “沐小姐,我晚上還有通告,先走了。” “你不上去看看季晨寰?” “我早上來過一次,就不上去了。要麻煩你照顧晨哥了?!?/br> 我在廚房里待了半個多小時,總算把粥給熬好了。 我端著碗敲開了季晨寰的房門,他見到我藏不住驚訝之色,“你怎么進(jìn)來的?” 我把粥放到床頭柜上,“明亓云說你食欲不振,給你找了個免費廚師。” 大概是生病的緣故,季晨寰的臉色不太好?!拔覜]胃口?!?/br> “不吃飯身體能好嗎?!?/br> 我坐到季晨寰的床邊,舀了一勺粥,吹了兩下,遞到他的唇邊,“別讓明亓云擔(dān)心你。他可是在覺得是我傷害了明亓心的情況下,還拜托我照顧你的?!?/br> 聽見我這么說,季晨寰總算肯吃了。我舀下第二勺,他拿過了我手上的碗勺,“我自己吃?!?/br> 他好像不太習(xí)慣別人喂他。難到是害羞了? 暖光照在那張白皙的俊俏面龐上,病容卸下了他平日里的凌冷,蓬松自然的黑發(fā)散發(fā)著慵懶,使人不覺想要親近。 “這么盯著我,你也想吃?” “我、我不餓?!?/br> 明明是他在發(fā)燒,怎么感覺我的臉也變燙了。我輕咳了兩聲,“上次的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解釋?!?/br> 季晨寰看上去像是知道我要說什么。我把柳芙柔做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他只是靜靜聽著。 微燙的手心貼上了我的脖頸,像是在撫掉那條已經(jīng)淡去的勒痕。“對不起?!?/br> 我撥開季晨寰的手,偏過臉,心跳開始變紊亂了。 “明亓心的病,明亓云已經(jīng)告訴我了。你別把自己逼太緊,她會好的。” “你是在安慰我?” “你需要嗎?” “需要?!?/br> 突然被季晨寰摟在懷里,我蒙了。 “你燒多少度?” “38.7?!?/br> “不至于燒壞腦子吧?!?/br> “你想說什么?!?/br> “你是不是喜歡我?” “你聽不出來嗎?” 這回他沒有說我做夢了。 安靜下來,我的耳邊只剩清晰的心臟鼓動聲。 我抬起頭,五官標(biāo)致的臉龐近在咫尺,我忙拉開身體,與他保持了距離。 “明亓心的病要怎樣才能痊愈?” “曹祾序在努力地給她解開催眠,漸漸解除她對我的依賴?!?/br> “你不是說會陪她一輩子?” “她的精神不穩(wěn)定,我是為了安慰她的情緒才這么說?!?/br> “你為什么不把愛給她。” “我對她的愛不是愛情。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愛情的特別?!?/br> 我不知道什么是愛恨,當(dāng)我以為是喜歡的時候,很快都會變成可有可無,恨也是一樣,所以我一直不明白愛情的感覺。但正因為不明白,它才會變得特別。 門邊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一看到她,我的寒毛瞬間豎了起來,季晨寰迅速下床護(hù)在了我的身前。 “晨寰哥哥,這么緊張干什么?” 明亓心的聲音細(xì)柔,聽上去卻很滲人。 “亓心,把刀放下。” “你騙我,亓云也騙我。芙柔、曹祾序、還有沐音霜,你們都騙我!” 明亓心強(qiáng)忍住淚,但兩行晶瑩的淚水還是忍不住滑落臉龐。 “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們了!” 一把尖刀立于眼前。善良的人永遠(yuǎn)不會把刀對準(zhǔn)別人,只會對向自己。 我很怕痛,是連打個針都要磨蹭半天的人,可阻止明亓心的那一刻,我好像忘卻了疼痛。 盡管我是一個女人,但如果我有能力,一定不會放著像明亓心這么可愛的女孩不要。季晨寰真沒眼光。 我握住刀刃,手心里鮮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安豢梢浴蔽覐?qiáng)忍著疼痛,從牙縫里擠出微弱的聲音。 不可以。是我曾經(jīng)向明亓心一樣,拿著利刃對著自己時在心里默念的話。 明亓心怔然松開刀柄,水果刀掉落地面。 “沐音霜!”季晨寰一腳把刀踢開,握住我的手腕,神情失措?!拔胰ソ芯茸o(hù)車?!?/br> 看著季晨寰難得慌亂的樣子,我倒比他平靜得多?!拔矣X得你開車送我去醫(yī)院會更快?!蔽叶紫律恚瑢ψ乖诘氐拿髫列奈澚藦澊?,“亓心,你別哭。你哥,還有你的晨寰哥哥都很喜歡你,我也很喜歡你。對不起,我的手臟了,不能抱你。你的歌聲很溫柔,和你的人一樣。謝謝你為樓閣獻(xiàn)唱,我們以后有機(jī)會,還合作好不好?” 世上最令人難受的哭聲無非是歇斯底里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