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

    「聽說那些植物都是荊棘，真不知道什麼人會種那些東西呢?！拐f這話的女孩是個16歲的黑發(fā)少女，身上穿著圍裙工作服，脖子戴著紅領(lǐng)巾。

    「看到荊棘就閃遠(yuǎn)點(diǎn)，沒事不要去那附近?！诡^發(fā)蒼白的老人訓(xùn)斥著女孩?！改强墒鞘茉{咒的植物。」

    「可是陳爺爺，那聽說也能做醫(yī)學(xué)用??？」

    「那又怎樣，普通人靠近是會沒命的?！?/br>
    老人說完就走遠(yuǎn)，剩下少女一個。

    「哼，真是老古板，我才不信呢！海洋大人說那可是個好東西呢。」想到海洋那俊美的模樣，女孩就忍不住臉紅。

    自從遇上了海洋後，女孩就沒有一天不發(fā)花癡的，畢竟思春期，難免看到英俊的男人，都會想入非非。更何況是她這麼早熟，又想婚的女孩。

    海洋說的每一句話，女孩都刻在她的小本本里面。

    「那天海洋大人說了……」

    吃吃笑著的女孩抱著她的粉色小子，輕快地走著。

    她今天也想見到他。

    ＊

    海洋從小木屋走出來後，看了眼在外頭的鷹。

    「……小孩子呢？」

    海洋盯著他瞧，說：「你終於舍得回來了？」

    「……」

    「捉了那孩子的孫子，你才肯回來，這段等待時間還真是久呢?！购Ｑ笙袷窃诟袊@什麼。

    鷹聳聳肩膀，說：「怎不說說你未婚夫等你更久呢?！?/br>
    「我沒有未婚夫?！购Ｑ罅x正嚴(yán)詞。

    「那家伙還真可憐，等了這麼久，還不被承認(rèn)?！?/br>
    「我說沒有就沒有?！?/br>
    「行，你說沒有就沒，那個小孩子呢？」

    海洋一臉困惑，說：「什麼小孩子？」

    「你明明帶走他的孫子，少裝傻了?！?/br>
    海洋歪頭想了一會，像想到什麼似，說：「你說那個女孩帶來的小男孩啊?！?/br>
    「廢話，除了他還有誰?！?/br>
    海洋沒說話，勾勾手指，說：「想知道，跟我來?！?/br>
    「別搞什麼妖鵝子啊?！?/br>
    鷹邊抱怨，邊跟著海洋走進(jìn)了小木屋。

    ＊

    那一天，被黑發(fā)女孩帶來見海洋的小男孩，在見到海洋，就失了魂魄。

    海洋用荊棘泡了茶水給他喝，他此後就呆呆的。

    黑發(fā)女孩不知道海洋做了什麼，但她從來都不介意海洋做了什麼。

    海洋看著呆呆的小男孩，摸著他的臉蛋，說：「很像阿鷹。」

    他的鷹，飛了的鷹，始終沒聯(lián)絡(luò)。

    海洋能感受到鷹的氣息，卻沒能找到他在哪。

    不過這個孩子不同，是那個過去逃跑孩子的孫子。

    年紀(jì)正好15歲下，是能培養(yǎng)的好苗子，同時他也有……

    海洋看了眼掛在小男孩脖子上的水晶貝殼項(xiàng)鏈，藍(lán)色眼睛閃了閃。

    末日

    許多預(yù)言都暗藏著關(guān)於末日說。

    有開始，就會有結(jié)束，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而鷹看了看身旁的海洋，他覺得是時候該談?wù)劻恕?/br>
    「所以，你為什麼還繼續(xù)留在這個村子呢？」

    海洋看了他一眼，繼續(xù)泡茶，看著逐漸沸騰的茶水，說：「因?yàn)檫@里是我和你當(dāng)初相遇的地方?！?/br>
    「……」鷹不覺得海洋的說法有錯，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其實(shí)我才想問你當(dāng)初發(fā)生了什麼事情?！?/br>
    海洋這個當(dāng)初，大概是指鷹把項(xiàng)鏈留給小男孩後遠(yuǎn)走高遠(yuǎn)的事情，但鷹并不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回避了海洋的目光。

    「我想到我爸爸mama的事情?！?/br>
    海洋挑了挑眉，說：「那不都過去式了?！?/br>
    「我是知道我爸媽信了什麼東西，雖然小時候不懂，但從我被腰斬後我就知道是什麼了?！国椫两襁€記得他在海邊等待的時候，那一群人將他捉到審判所里執(zhí)行腰斬，就像當(dāng)初他爸媽一樣。不過他沒死成，但也已經(jīng)不再是人類了。

    至今的鷹外表還保持著當(dāng)時被腰斬時的年輕模樣。

    海洋離開了他十年，他還保持著二十五歲的樣子。

    「我已經(jīng)不是人類了?！?/br>
    海洋當(dāng)然知道，久未見面，外表仍舊沒有改變，鷹已經(jīng)變成跟他一樣的存在了。這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嗎？為什麼真的實(shí)現(xiàn)了，反而覺得有點(diǎn)難過。

    是因?yàn)檫^去的鷹隨著時間停止也不存在了嘛。

    海洋不清楚，他覺得思緒很亂。

    看著這樣的鷹，他有點(diǎn)懷疑當(dāng)初的決定是正確的嗎？

    「我將那個項(xiàng)鏈給了那個男孩，是不希望他的時間也因此而停止?！?/br>
    「……你知道？」

    鷹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懷中取出一本紅色書籍。

    「這一本是我爸媽留下來的典籍，是關(guān)於你們洋流一族的事情?！?/br>
    「沒想到他們還留有這一手……」海洋察覺到了他那些兄弟的惡意，以及這世間的捉弄。繞繞轉(zhuǎn)轉(zhuǎn)，最後還是回到原點(diǎn)了。

    當(dāng)初的海洋會昏倒在海邊，一來是他那被強(qiáng)迫配對的伴侶逼迫造成的，二來是那些虎視眈眈的洋流兄弟們，三來是……

    海洋看著眼前的鷹，年輕的鷹，還是跟他印象中一樣，不過眼神的滄桑已經(jīng)不再是他認(rèn)識的鷹了。時間會帶走一切，就連鷹也是這樣。

    「我有個問題?！国椏粗了贾械暮Ｑ?。「這個洋流教派被毀滅，說到底也是你們出的手吧？」

    「那到底也只是一種信仰手段罷了，誰知道人類的慾望會如此膨脹呢?！购Ｑ笙氲竭@就不禁冷笑起來?！妇湍媚愀改竵碚f吧，膨脹到最後，甚至想掌控教主的位置，想來你也不知道吧。」

    「……這我的確不知道?！国椔牭胶Ｑ蟮脑捀械接悬c(diǎn)吃驚，他本來設(shè)想可能是因?yàn)楦鞣N原因，卻沒想到會是想篡位?！改銥槭颤N會知道？」

    海洋忽然憐憫了摸摸鷹的頭，捧著他臉說：「你出生的時候，還是我給你命名的。那你說，我怎麼會不知道？」

    鷹覺得這個資訊量有點(diǎn)龐大，給他名字不是他的父母嗎？怎麼又變成海洋了，他跟海洋第一次見面明明是在那個海邊。

    「等等──為什麼是你給我取的名字？」

    海洋抱住了鷹，讓鷹整個身子靠在他身上。

    「阿鷹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鷹想掙脫海洋的擁抱，卻發(fā)現(xiàn)完全不能動彈，就像被定住了一樣。

    他只覺得海洋說的話顛三倒四的，與他所認(rèn)知的都不一樣。

    這次回來，雖然他是為了跟海洋做了斷，但重點(diǎn)還是救這個孩子。

    「要不要我跟阿鷹說說關(guān)於你爸媽的事情呢？」

    海洋在鷹的耳邊蠱惑，鷹心里覺得要拒聽，如果聽了可能會沖進(jìn)自己的世界觀；但他身體僵直了一會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說到底，好奇一旦被引起，就將進(jìn)入萬劫不復(fù)。

    這個道理，對任何人都適用。

    「該從那個教派的末日預(yù)言說起吧?！?/br>
    定罪

    藍(lán)色紋路的洋流圖騰是這個教派的徽章，到處都有，彰顯這是教派的中央位置。坐於兩張上等花楠木制成的椅上是一男一女，中年不過四十余的年紀(jì)，彼此捧著紅色的書籍，相顧無言。

    直到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一名有著藍(lán)色長發(fā)的孩童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他們連忙站起身來，必恭必敬地對著眼前的孩童說：「海洋大人，您總算來了?！?/br>
    「有什麼事情嗎？」

    男女二人看了彼此一眼，由中年婦女說：「是這樣的，我們剛產(chǎn)下一子，不過還沒取名字……」

    中年男人接著說：「能否請海洋大人賜名?！?/br>
    「哦？那──孩子呢？」

    中年婦女說：「孩子在醫(yī)院，只是想請您在這賜名?！?/br>
    「但你們沒有抱來給我看看啊?！?/br>
    「這、這不是不方便嗎……海洋大人，現(xiàn)在外頭風(fēng)頭有點(diǎn)不佳，不適合將孩子帶來?！怪心昴凶訋е敢庹f。

    「行吧，那就叫鷹，以後我可要見到他的。」孩童說完，就離開。

    只留下男女二人面面相覷。

    「你說，那個預(yù)言會是真的嗎？」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要坐到那個位置上。」

    「老婆，冒險不好啊?！?/br>
    「不冒險一點(diǎn)，誰知道我們家孩子會不會被那個怪物給搶走?！?/br>
    這對夫婦信仰著洋流教派，服務(wù)著作為洋流的化身們，而他們的教主就是剛剛離去的藍(lán)頭發(fā)的孩童。

    兩人信教的原由，是因?yàn)橄胙芯窟@個神秘教派，然而連帶著到手的權(quán)勢卻讓兩人迷花了眼。不小心給教主答應(yīng)了一個條件──那就是生下的孩子需要由教主命名，并且在未來……中年男子不愿多想，嘆了口氣。

    只能給孩子一條可以走的路了。

    兩人在養(yǎng)育孩子的同時，給予孩子一些他們研究的實(shí)驗(yàn)。

    這也是天下父母心，期望給予孩子另外一條不一樣的路。

    直到夫婦二人不能在護(hù)住孩子以後，還能從困境中抉擇。

    然而兩人并沒有想到那些實(shí)驗(yàn)，卻造成審判所給他們定罪的證據(jù)。

    當(dāng)夫婦二人被村民們抓住後，執(zhí)行腰斬的當(dāng)下，中年婦女不斷回頭看著那個無辜的孩子，卻終究只能死不瞑目。

    他們的孩子活下來，親眼看著他們的死亡，痛哭地跑向海邊。

    ＊

    「那個預(yù)言到底是？」鷹看著海洋，摸著茶杯一角。

    「不就說了，是他們的末日?！?/br>
    「我不懂，如果你說是他們的末日，那你又怎麼說是教派的末日預(yù)言?！?/br>
    「定罪的預(yù)言，不就是你父母的末日嗎？」海洋拿走他把玩的茶杯，這是一個有著藍(lán)色海豚的杯子，非?？蓯?，是當(dāng)初年輕的鷹買的。

    「……好吧，都你說的算。」

    「所以你現(xiàn)在不走了吧？」

    「不走，但你要先把那個小孩子交出來。」鷹挑眉，其實(shí)他不覺得這村子其他孩子失蹤的流言會跟海洋有關(guān)；但這個孩子是特殊的，畢竟那個孩子可是戴著那個水晶貝殼項(xiàng)鏈，那個會停住年紀(jì)的飾品。

    「我把那個孩子放回去，你就不許走?！?/br>
    「我就說了不走了，快把孩子交出?！?/br>
    海洋看了他一眼，拉開了一扇門，是通往地下室的階梯。

    「在這里等我，我去把他抱出來?！?/br>
    鷹看著他下了階梯，心里想著這里什麼打通了地下室。

    以前他還跟海洋生活在一起的時候，并沒有這個。

    難道說那些傳言有一半是跟海洋沾邊的嗎？

    「這感覺還真是不妙呢?！?/br>
    ＴＢ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