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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孟的手朝謝隕星伸去。 在手指快碰到謝隕星的那一剎那。 充血大腦里所有血液匯聚到一處,在鼓躁狂涌的風聲里,亓孟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他在那一剎那看清了周圍。 溯風,高樓,黑夜,與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謝隕星,我們不該來這里?!必撩蠞u漸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們下去吧?!?/br> 謝隕星眼睛眨動了一下,眼角干涸,淚珠早就凝固了。他扯開嘴角笑,神色有如槍殺的殘忍,就仿佛哭泣的假面之下,正在洶涌地狂笑。 “膽小鬼?!?/br> 謝隕星仰起頭,指向頭頂那片燒紅的銀河:“你看,那里是一片廢棄軌道,本來該是我們的軌道?!?/br> 亓孟搖頭:“不,軌道不該是那里?!?/br> 廢棄才生迷火,每一顆火炬流星砸向地球,沖破韶光,都仿佛以數萬光年的速度劈開孱弱的心臟,渡出雪亮的光華。 要旋轉,燃燒,燒得灼亮光明。 謝隕星慢慢倒退,眼里涌動著奇異流光:“那就,來親身試試看吧?!?/br> 亓孟眼皮一跳。 看見謝隕星浮起一個極淡的微笑,猛地張開雙臂,朝后倒去。 亓孟心覺不妙,猛地朝謝隕星飛撲過去,可是來不及了,一道流芒飛躥下去,謝隕星如一只流血瀕死的落雁,飛向深不見底的黑。 謝隕星的身體急速下墜,亓孟去抓住他下滑的手臂。 謝隕星身體沉陷,下墜的力度拉扯不住,又往下幾分,亓孟拖著謝隕星整個人撲在欄桿上,抓著謝隕星的手指泛白,嘶吼質問:“謝隕星,你做什么!” 謝隕星的臉孔充血漲紅,黑發(fā)被狂風吹得亂飛,五官在那一瞬間鮮亮奪目,眼里欲望潮紅,深深刺激著亓孟的眼睛。 他吊在高空里大笑。 “亓孟!這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沒有記錯吧,你看我長得像不像個禮物!” 在那瞬間,恐懼與驚慌同時交纏,亓孟甚至沒有時間思考謝隕星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對他畸形又病態(tài)的敵意,只是腦海里驟然浮現出無數謝隕星來。 堆積木的,握槍的,畫畫的,哭泣的,潦倒的,混賬的,每一個謝隕星都清晰地與夢中重合,回到最初那個讓人絕望的瞬間。 亓孟抓著謝隕星的手有一絲的松動。 那些夢靨挨個浮現在眼前,走馬觀花般跳動,亓孟額上青筋暴起,怒吼道:“不?!?/br> 可是所有的聲音忽如泰山壓頂,一個個在眼前繚繞。 你的癮就在眼前,殺了它。 沒有什么再能阻止你。 這不是你的錯。 只要。 “松手?!?/br> 冷汗一滴滴地從從亓孟頭頂滲出,嘴唇蠕動著說:“不,不可以?!?/br> “你會后悔的,這是我給你最后的機會?!敝x隕星從下往上注視亓孟,攢出笑來,”過了今天,你就沒機會殺我了?!?/br> 那些酒精的作用好似又一次被發(fā)酵起。 亓孟緊攥著謝隕星的手臂,眼白里布滿紅血絲,撕心裂肺地咆哮:“我沒有——” “謝隕星,你要是敢死,我就去把你媽殺了——” 謝隕星朝底下看了一眼,確實是能摔成rou泥的程度。 嘴角譏誚地掀了掀。 卻令亓孟心底陡然一沉,謝隕星真的在意過他mama嗎?還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手段? 那自己呢,真有在意過謝隕星嗎?還是將那作為逃避亓見清的癮。 或者說,是亓見清故意放在他身邊的癮。 在亓孟失神之際,謝隕星的身體往下滑了幾寸,亓孟驚醒般地收緊力道,拉著謝隕星慢慢往上。 “你抓緊我的手,我拉你上來,書包,你背后的書包太重了,扔掉它?!?/br> 謝隕星吊在半空里,偏頭注視著亓孟:“你好脆弱啊哥哥?!?/br> “脆你媽,快爬上來,你掉下去就是死?!必撩险f。 謝隕星嘆了口氣說:“如果我是亓孟,你是謝隕星,我就松手了?!?/br> 亓孟冷笑:“知道你無情又涼薄,得了,謝隕星,你還有什么話,先上來再說。我下次絕對不會再在你耍酒瘋的時候過來接你了?!?/br> “我這是幫你,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亓見清對你失望的原因嘛?!敝x隕星朝他吐吐舌頭,“這不就是原因嗎?” 亓孟壓根不敢再放松心神,只想捂住謝隕星的嘴讓他閉上,朝謝隕星大吼道:“你的命在你看來就這么不值一提嗎——” “那也是我的命?!?/br> 亓孟的臉色充血,死死抓著半空里的謝隕星往上拉。 “我?guī)湍阋话寻??!敝x隕星說。 一柄暗紅色刀柄的刀飛轉過半空,在謝隕星手指間轉了一圈,狠戾地刺向亓孟緊抓他的手背。亓孟的手下意識松開了些,在將握緊的瞬間,一個念頭浮起。 我耗盡心血在救的人,在攻擊我。 這個念頭只是剎那,手心爆開一串鮮艷血珠,亓孟猛然去抓謝隕星的手,但是來不及了,哪怕0.01秒的遲疑,那道身影如一片輕飄飄的落葉朝后倒去,飛向深不見底的颶黑。 “謝隕星——” 亓孟手背青筋暴起,嘶吼著撲向欄桿,淚水涌了出來。 但是來不及了。 謝隕星的身體急速下墜,穿透幾千米的高空的氣流。 亓孟捂住頭,跪倒在地,宛如失了生氣,怔怔看著滿是鮮血的掌心。 “謝隕星?!?/br> 他終于……還是那樣做了。 比想象中要提前很多。 他曾經幻想著有一天謝隕星會徹底離開他的生活,但那還不如寄希望于從未出現,只因人世間所有的痕跡都消失太慢,而人間世太長。 所以那是……結束嗎? 銀星顫顫,夜簾割裂。 謝隕星手腳失力,在高速墜落中,狠狠拉開那條繩子。 銀灰塑膠物陡然擠出謝隕星的黑色書包,伴著樓頂那聲震耳欲聾的嘶吼,半空鼓脹出一個龐大的降落傘,宛如煙花爆開。 完全托住了謝隕星,使得他下墜的身體受到緩沖浮起。 “亓孟!” 亓孟瞳孔猛地緊縮了下。 原本失魂落魄的眼睛死死釘在半空, 漆黑天穹的上空,有一頂涂著花花綠綠的卡通降落傘,傘上綁著個混賬,正露出狡猾又得意的笑。 亓孟身體里的血像在逆流,從地上面無表情的坐起來。 得以看清一直系在謝隕星腰前的繩索腰帶,顏色和衣服融為一體。 這狗東西一開始就沒打算去死。 謝隕星朝亓孟做鬼臉,見他看過來,右手兩指并攏,彎曲的左指按在右手上比槍,手臂伸得筆直,對準欄桿上面無表情的亓孟。 砰。 真男人從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真男人從來都只欺負比不過自己的傻子。 亓孟轉頭下電梯,狂按著電梯上的按鈕,手指骨節(jié)咔咔作響。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