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等洛厭他們的大伯拖家?guī)Э诘内s過來了后，年三十的午宴才算正式開始。

    洛家家大業(yè)大，人口多，吃頓飯都分了好幾桌。

    奚檸自然是和洛厭坐在一起，只是令她不高興的是，那個叫鄧媛女生也在這，還坐在了洛厭的另一側。

    原本鄧媛不坐這一桌的，是她mama突然把她塞了過來。

    奚檸觀察過這個大姑姑，總覺得她看洛厭的眼神有些奇怪，有種令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奚檸咬了口春卷，不開心。

    鄧媛坐在洛厭的右側一直試圖和他搭話，其實洛厭明白自己大姑姑在想些什么。

    無非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想讓他和她這個繼女產生點感情，最好順著她的心意兩人扯證結個婚什么的，這樣大姑姑一家靠著億沙集團能十分富裕的過穩(wěn)下半輩子。

    但洛厭看不上鄧媛，自然懶得搭理她。

    只是這人一湊過來，奚檸就不開心，洛厭也蠻愁的慌。

    他倒是想哄哄奚檸，可這周圍親戚這么多，他想牽一下她的手都難，只能悶頭剝蝦然后放在奚檸的碗里。

    “我不搭理她，你乖乖吃飯，多吃點?！甭鍏拤旱土寺曇粼谵蓹幎呎f，就像兩個玩的好的小孩要排擠另外一個一樣幼稚。

    奚檸沒忍住抿唇笑了笑，她喜歡這種幼稚。

    吃過飯之后，長輩們都有話要聊，洛厭懶得在這兒應付，手搭在奚檸的肩膀上和洛老爺子打了聲招呼后，帶著她往后院方向走。

    穿過庭院里的長廊，后院錯落有致的分布著許多小院子，擺布的方式倒有點像古代貴族的宅子。

    每個小院子里的屋子和綠植擺設都不一樣。

    洛厭帶著奚檸進了一個種著梅樹的院子，因為季節(jié)還沒到的原因，梅樹上只零零散散的落著幾朵花骨朵，估計再過一兩個月才能開滿滿樹的梅花。

    “我小時候住的院子，今晚我們就睡這兒?！甭鍏拺醒笱蟮恼f。

    奚檸眨了下眼，“我和你睡一塊兒嗎？”

    洛厭勾唇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這里好幾間房，父親他也住這兒，想和我睡一塊可能需要我半夜溜進你房間才行。”

    奚檸頓時臉一紅，結結巴巴的解釋：“不是....我說的睡一塊兒，指的就是睡一個院子....”

    洛厭才不聽她解釋，胡亂的點點頭敷衍：“嗯嗯嗯，知道了?！?/br>
    奚檸羞赧的擰了他一下。

    沒怎么用勁兒，偏偏洛厭故意都她一樣叫了一聲。

    “好疼?！?/br>
    奚檸連忙收回手，還真以為自己擰到他哪兒了。

    “痛死了，要親親才能好?！甭鍏捯娝荒樉o張失措的樣子，笑著低頭求吻。

    “……別鬧，小心被別人看到?！鞭蓹庍B忙推開他湊過來的臉，害怕周圍有其他人在。

    洛厭倒是不怎么害怕，他住的院子只有外圍放了攝像頭，拍不到里面。

    況且他覺得在洛家，沒有人敢不經過他或者洛聞茂的允許擅自進來。

    正整么想著的時候，院門口的木門突然傳來了‘吱呀——’一聲。

    奚檸做賊心虛似的飛速后退了一步，拉開了和洛厭之間的距離。

    回過頭后，院門口卻沒有人。

    “風吹的吧?！鞭蓹幩闪丝跉?，要是在這兒被發(fā)現自己和洛厭的關系，就完蛋了。

    洛厭瞇了瞇眼，看著門縫底下透露出來的影子，不動聲色的將奚檸帶進了房間，“下午好好休息，晚上帶你去放煙花?！?/br>
    奚檸見他要出去的模樣，連忙問：“你要去哪兒？”

    洛厭說：“我去給你拿點吃的過來，乖乖的在這等我，別亂跑。”

    他看著奚檸乖乖的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來，才轉身出了院門。

    剛剛有人在跟著他們，洛厭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心情很差勁。

    他想看看誰這么大的膽子，在洛家還敢跟蹤他。

    結果剛出院子門，就看到了洛聞茂高大的身影站在不遠處，他的身前是那個一直想纏著他說話的鄧媛表妹。

    大概猜到剛剛發(fā)生了什么的洛厭，微不可察的‘嘖’了一聲。

    有些棘手。

    －

    洛聞茂肩寬腿長個子高，鄧媛連他的肩膀都不到，過瘦的身材在他面前顯得跟營養(yǎng)不良似的。

    洛厭遠遠的看著，沒上前。

    洛聞茂不知道和鄧媛說了些什么，女孩的肩膀都顫了下，隨后低著頭像是哭了一樣的離開了。

    洛聞茂緩緩掀起眼皮看向洛厭，冷淡的說：“過來聊聊?！?/br>
    洛厭大腦迅速思考著要怎么去應付洛聞茂對他和奚檸之前關系的質問，面色不改的走到了他面前。

    年三十原本天氣就冷，父子倆站在一起，周圍的空氣更像是又冷了幾個度。

    洛聞茂給洛厭遞了根煙，洛厭接了過來。

    父子倆將煙點上之后，一時之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煙過半根，洛聞茂才輕緩的吐出一股煙霧，冷漠的眉眼遮掩在煙霧之后，淡淡開口：“是我的責任?！?/br>
    洛厭抬眸平靜的看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洛聞茂理了下大衣的袖口，慢條斯理的問：“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洛厭暫時還不想把他和奚檸的關系暴露出來，因為他還沒有充足的能力保護她。

    他低垂下眸，當作聽不懂似的問：“什么什么時候?！?/br>
    洛聞茂抬眸看著這個和自己已經一般高大的兒子，隨手抖了下煙灰，“再裝傻我就把奚檸送出國。”

    洛厭倏的看向他，抿唇不語。

    “剛把她帶回家的時候，我就發(fā)現你們倆不對勁?！?/br>
    洛聞茂輕笑一聲，“尤其是你，特別不對勁?！?/br>
    就算洛聞茂和洛厭之間的父子關系并不想普通家庭里的那么好，但洛厭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兒子什么脾性他心里清楚。

    當初得知他要把私生女帶回家時，洛厭把餐桌都差點掀了。

    后來他把奚檸帶回家，洛厭見到她，態(tài)度卻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傻子才看不出來他們之前就認識。

    只是洛聞茂當初懶得管兩個孩子的事，更沒有往那方面想過。

    現在想管，卻明顯有些來不及了。

    洛厭抿著唇，不敢隨意開口。

    他怕自己一旦說錯了話，洛聞茂就真把奚檸給送出國。

    以洛聞茂現在的能力，將奚檸送出國后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他和她之間的關系給斷掉。

    讓他看不到摸不著，連對方在國外的哪個角落都不知道。

    洛聞茂也沒催他回話，連續(xù)抽了三四根煙后，才吐出一口氣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兒女搞在一起的事。

    他覺得這可能是老天給他的報應。

    斥責的話停在嘴邊，最終變?yōu)榱艘宦曢L嘆。

    “要不要玩?zhèn)€游戲？”洛聞茂問。

    洛厭舔了下有些干澀的唇瓣，問：“什么游戲？”

    “我在國外有幾家公司，正好缺人管理?！甭迓劽粗约旱膬鹤?，平淡的說，“如果你高中畢業(yè)后直接去國外學習，并把那幾個公司管理好，五年后回來我就不再干擾你和奚檸之間的事。”

    洛厭睫毛顫了下，“五年.....”

    “對，五年內不準回國，不準聯系奚檸，最好從她的世界中消失，我也保證五年內不會給她介紹任何一個對象?！?/br>
    洛聞茂唇角微勾，看著自己的兒子，問：“你有自信嗎？”

    有自信五年內將幾個都快破產的公司經營回來嗎。

    有自信五年內不回國不聯系奚檸嗎。

    有自信五年后回來奚檸依舊愛你嗎。

    洛聞茂在這之中，給洛厭最難的題是最后一問。

    五年的時間，足夠清洗很多人之間的感情。

    再激烈的熱愛都經不起時間的摧殘，更別提洛厭和奚檸之間還牽連著一層兄妹的關系。

    “如果我不玩這個游戲呢？”洛厭反問。

    洛聞茂嘴角的笑意收斂了起來，表情冷漠又無情，“那我就把奚檸送去國外，20歲后找個人嫁了?！?/br>
    洛厭瞳孔驟然一縮，“你威脅我。”

    洛聞茂勾唇淺笑，“對，你讓我威脅嗎？”

    －

    洛厭的掌心發(fā)冷，連自己怎么回的院子都不知道。

    父親的話在他的耳邊像警鐘一樣時不時的敲響，腦袋里緊繃的那根神經脆弱不堪，仿佛一撥就斷。

    他沉默的在院子里吹了半個小時的風，讓腦子里冷靜了點后才抬腿進了屋子。

    屋內開著暖氣，奚檸縮在沙發(fā)上等他等到睡著了。

    女孩纖細的身體蜷縮在柔軟的沙發(fā)內，像極了乖巧的小兔子。

    洛厭在看到她之后，腦內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點，臉上難看的表情都收斂了起來。

    他彎下腰，將奚檸抱進了自己的懷里。

    奚檸睡的不深，幾乎被他一動就醒了。

    “你回來了？”奚檸瞇著眼打了個哈欠，有些抱怨的說，“好慢啊?！?/br>
    她沒有掙著從洛厭的懷里下去，反而舒適的將腦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動作帶了點撒嬌的意味。

    “被事情稍微耽誤了一下，困了就睡，我抱你回房間?！甭鍏捳f。

    奚檸‘唔’了一聲，閉著眼任由他把自己抱進了房間。

    洛厭替她把被子蓋好后，沉默的坐在床邊低頭看她的臉，從額頭到下巴，恨不得連頭發(fā)絲都不放過，將她的一切都印在自己的腦子里。

    他的目光實在太過炙熱，奚檸閉著眼都能感受到視線在自己的臉上掃蕩。

    忍了一會兒，沒忍住。

    奚檸睜開眼看向洛厭，問：“發(fā)生什么了嗎？感覺你怪怪的。”

    洛厭和她對上視線也不躲，就這么沉默的看著她。

    良久，洛厭才輕緩開口，“如果我去不了A大的話，你會不開心嗎？”

    奚檸愣了下，從床上直起身子，說：“你怎么會這么想，對自己的成績沒信心嗎？期末考時你復習的時間不多，等下學期你好好學，肯定能上A大的呀?！?/br>
    洛厭搖了搖頭，“不是考不上，而是，不考那兒。”

    奚檸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你有別的想考的學校？”

    她覺得洛厭想考哪兒問題都不大，她有自信國內的學校隨她挑。

    洛厭不知道要怎么開口，心里的那股子酸澀在看到她茫然的眼神時，更加難受。

    這種難受從心口蔓延，很快讓他渾身都不舒坦，哪里都不舒坦。

    但自己的選擇有權利讓奚檸知道，他也不想高考后不明不白的就這么離開，那個時候再說對奚檸造成的打擊可能會更大。

    洛厭呼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后說：“高考過后我要去國外學習，正好有幾個分公司在那邊，我爸會派人跟在我身邊，讓我跟著那些人學習怎么管理?！?/br>
    奚檸愣了下，好一會兒才把洛厭的這句話給消耗了。

    她嘴唇動了動，不解的問：“國內學不了嗎？”

    洛厭自然不能把他爸知道他們關系的事兒說出來，只能隨便的扯了幾個理由，“之后肯定會回國繼續(xù)發(fā)展，只是前期要去國外?！?/br>
    奚檸又問：“為什么突然想出國，剛剛出去時遇到誰了嗎？”

    她很敏感，洛厭突然的變化根本逃不過她的眼睛。

    洛厭瞎扯道：“去前院的時候遇見了爺爺和我爸他們，長輩們建議我去國外鍛煉一下?！?/br>
    奚檸這下不吭聲了，長輩們的建議自然不是她能夠質疑的。

    猶豫了一會兒，她小聲的問：“那我高考后也出國？”

    這樣兩人就能繼續(xù)在一起了。

    洛厭心都顫了下。

    但他還是得忍著把她打包帶走的心說：“你還是在國內比較好，國外的學校生活不一定適合你。”

    “況且我在外邊待五年就回來了，那個時候你還在上大學，總不能學沒上完就和我回國?！?/br>
    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他出國五年，不帶她一起。

    奚檸有些難過，但還是小聲的問：“要五年嗎？”

    洛厭點頭，“五年?！?/br>
    奚檸扯了下他的衣袖，抬眸問：“那你每年都會回來看我嗎？”

    洛厭沉默一瞬，說：“可能五年內都沒法和你聯系?！?/br>
    這下奚檸再傻，也知道洛厭有不能和她說的理由了。

    兩個人之間頓時安靜了下來，一時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奚檸消化掉了洛厭說出來的話后，張開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將臉埋進他的懷里，軟軟的聲音有些發(fā)悶的說：“我等你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