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依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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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天,喬橋都沒見到宋祁言。 男人不回辦公室,也不在公司,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就在喬橋急得嘴上都要長泡的時候,他才打了個電話過來,很抱歉地說他臨時出差了,有個很重要的項目要談,忙了三天,才好不容易抽出時間給她回電話。 宋祁言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也仍然那么抓耳,清亮中帶點沙沙的質(zhì)感,像是被毛玻璃隔開的一場淋漓的雨。他的語氣是那么充滿歉意,理由也是正經(jīng)地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喬橋感覺自己如果在這個時候表達出哪怕一絲絲抱怨或者不愉快,都是她不識大體。 她只能說,沒事,你先忙。 宋祁言又問她好好吃飯了沒有,喬橋乖巧地說吃了。每天三餐時間,秘書都會準時打電話問她想吃什么,只要喬橋說個菜名,不出半小時,準會熱氣騰騰地擺在她面前。但再好吃的菜,喬橋也毫無胃口。 宋祁言聲音帶了點笑意:“那就好?!?/br> 那頭已經(jīng)掛線了,但喬橋還是久久地維持著聽電話的姿勢。 下午秘書過來送飯的時候,喬橋拽住她的袖子,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我?guī)湍愀苫畎?,隨便給我安排什么工作都行?!?/br> 秘書嚇得連連后退,好像喬橋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不不不……您是宋總的人,我怎么能給您安排工作呢?” 喬橋:“那我也不能一直這樣無所事事吧?” 秘書想了想:“要不,我聯(lián)系司機帶您逛街吧?XX品牌剛上了秋季新款……” 喬橋打斷她:“我對那些沒興趣?!?/br> 秘書:“這……要不我?guī)ム徥泄涔??那邊有好幾個網(wǎng)紅拍照打卡地,很漂亮的?!?/br> 喬橋:“我一年也自拍不了幾張?!?/br> 秘書又說了七八個吃喝玩樂的選項,全被喬橋一一否了。其實她最后也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過分,因為秘書看她的目光只剩乞求了,秘書可能無法理解為什么有人連享樂都不喜歡。 “算了。”看秘書都要急出眼淚了,喬橋無奈地擺擺手,“我自己在公司里轉(zhuǎn)轉(zhuǎn)吧?!?/br> “好的!”秘書如蒙大赦,“需要我陪您嗎?” “不用,你忙你的。” 又不是滿清娘娘,出門還得帶個丫鬟。 她換上身簡單不惹人注意的衣服,又戴上一頂棒球帽,低低壓下帽檐,不想被人認出來。 喬橋先乘電梯去了大廳,然后一層一層挨著往上逛。 工作日的大廳里人來人往,所有人都恨不得二倍速走路,只有喬橋一個人優(yōu)哉游哉的,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 她就這么一層一層的看上去,這樣大的一個公司,運行起來井井有條,每個人都是積極有熱情地投入工作,只有獲得了員工認可的公司,才能有這樣的氛圍。 宋導(dǎo)是怎么做到的呢? 如果讓她來管理—— 原來她跟宋導(dǎo)的差距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得多的多。 “52號!52號!說你呢!還面不面試了!” 喬橋回頭,一個穿套裝的女人激動地走過來:“你聾了呀?叫你幾遍了?不想要這份工作了就趕緊走!” 喬橋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女人火氣更大了:“還不趕緊進去!” 說著,不容喬橋辯解地就把她推進了旁邊的房間。 房間正中擺著幾張桌子,后面坐著一個面帶倦色的男人,他一眼沒看喬橋,直接說了句:“表演一個剛失去孩子的母親,開始吧?!?/br> 喬橋想了想,也沒戳破,深吸一口氣進入情境。 她雙手虛虛在胸前一捧,好像那里真的有一個剛剛離去的嬰兒。喬橋悲傷地哭泣著,哭著哭著就站不住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顫抖。 演了大概才五六秒,她就聽見那個男人說:“好了好了,你出去吧。” 喬橋一頭霧水地站起來,試探著問:“我這算過關(guān)了嗎?” 那人瞥她一眼:“一般般吧,不過你的角色不重要,這個演技湊合能用?!?/br> 喬橋萬萬沒想到她居然得到了一個‘湊合能用’的評價。她是星程的學(xué)生啊,在最好的藝人學(xué)校正兒八經(jīng)進修了半年的,只是‘湊合能用’? “還杵著干嘛?”見她不走,男人皺眉呵斥道。 喬橋:“對不起,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哪兒演得不好?” 他‘啪’把筆摔在桌子上:“你當(dāng)這是什么地方?大學(xué)教室嗎?我還要給你解答問題,我看起來那么閑?” 喬橋愕然,她自問姿態(tài)擺得很低了,沒想到這人一點臉面都不給。 “快滾,再廢話這名單上就沒你了?!?/br> “好?!眴虡驓鉀_沖地往門口走,“你這樣的我也見多了,什么都不懂就瞎點評,不打壓打壓別人就顯不出你厲害似的?!?/br> 她開門時故意放慢了速度,果然聽見男人提高了音調(diào)的聲音響起:“你等等!” “什么叫我不懂瞎點評?你覺得自己演得特別好是不是?” “當(dāng)然?!眴虡虬胝姘爰俚卣f,“我還拿了我們學(xué)校的話劇大賽一等獎呢。” “哈?!蹦腥它c了一根煙,諷刺道:“怪不得演得空洞無物又千篇一律,原來是流水線上出來的?!?/br> “我說讓你演失去孩子的母親,你上來就抱個襁褓里的嬰兒,我又沒說孩子多大,怎么就自動帶入嬰兒了?呵呵,學(xué)校老師教的時候都是抱個嬰兒對不對?”他嘿嘿一笑,“你有點天賦,但是學(xué)傻了,光記得那條條框框,沒點自己的東西。你信不信,我找一個你的同學(xué)來演,還是演得這個樣——八九不離十?!?/br> 他的話像一盆夾冰的冷水,把喬橋從頭到腳澆透了。 她一直知道自己沒什么特色,是個扔在人群里都不會被多看一眼的人,但在星程拿獎之后,她也抱著一點微微的期望,期望自己起碼在演戲方面是‘不平凡’、‘不普通’的。 但現(xiàn)在她唯一能仰仗的東西也被擊碎了。 “不過,你既然去學(xué)了,說明是把演戲當(dāng)夢想的吧?”男人吐了口煙圈,“我勸你啊,趁早放棄。你這個臉——” 他笑了笑:“還有演技,都很一般?!?/br> “我是星程的學(xué)生。”她試圖辯解。 “所以呢?你演技很好是我看錯了?”男人口氣毒辣,“演技是沒有評判標準的,觀眾眼里你什么樣,你就是什么樣?!?/br> “也別拿這程那程的說事,不行就是不行?!?/br> 喬橋無話可說。 她開門出來,一群女孩立刻嘰嘰喳喳圍上來:“姐妹,這次是什么題?難不難?” 喬橋搖頭:“不難?!?/br> 一個扎著臟辮的女生問:“你好像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br> 喬橋:“我是星程的?!?/br> 這句話像是一盆涼水潑進熱油,瞬間炸開了鍋,女孩們連聲哀嘆:“星程的都來了,我們更沒戲了?!?/br> “太坑了吧,我坐了7個小時的車!” “我就想混個臺詞多點的角色怎么就這么難??!” 喬橋低頭從女孩們中間穿過,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她身上僅有的光環(huán),都是宋祁言給她的。 沒有他,她現(xiàn)在就該是這些女孩中的一員——不,可能還不如她們。 奇怪,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她就是個平平無奇,庸庸碌碌的人啊。 這樣的人怎么配站在宋祁言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