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五一賀文)
正是農(nóng)忙的時候,農(nóng)田和這天氣都是火熱的。 他們一幫子穿得得體的少男少女跟著穿著白褂子提著旱煙的村長剛進(jìn)村,就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但再新奇的也比不上手里的活,村民大多只是看他們一眼,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汗,就又彎下腰忙活去了。 隨著村長走過這村頭村尾,這群以前沒怎么受過苦的知青眉毛都皺得老高。 實在是這環(huán)境太破了。 一時間人心都有些浮動。 村長不是不知道,但他只是抽了口旱煙,把人領(lǐng)到以前的知青點叮囑了幾句就走了,他也有不少的事要忙活,實在沒時間來給這些少爺小姐做心理疏導(dǎo)。 知青點已經(jīng)是村里最好的磚瓦房,里面東西也要新好多。 這些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捏著鼻子分房。 他們都是城里來的,被下配下來,雖然預(yù)想到了情況可能不太好,但也沒想到能這么破,一時都有些抱怨。 唐遠(yuǎn)山一個人默默把包放下,低頭收拾起房間來。 他身量在知青里是最好的,臉也是最俊的,慢條斯理整理著包袱像是來體驗生活的富家少爺。 那些嘰嘰喳喳的知青被他掃一眼莫名就有些說不下去了,一個個收了聲,學(xué)著他打理房間。 這地方到底有段時間沒住人了,不算臟,但灰很多,清理起來也有點麻煩。 不知不覺就過午了。 他們還在躊躇這午飯怎么安排,就聽得敲門聲。 一打開門,那開門的男知青就愣住了。 原因無他,實在是來人太好看。 這么毒的太陽,他們見到的村民哪個不灰頭土臉,全是勞作的痕跡。 唯有面前這個姑娘。 應(yīng)該是姑娘,梳著光亮的麻花辮,素面朝天,臉?biāo)鄣孟袷悄芷鏊?,明明就穿著再土不過的花襯衫,只是站在那,就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女。 她手里還拎著籃子,笑起來,還有兩個梨渦,甜得人心都化了。 “我來給你們送飯!” 這聲音不像一般女生清亮,有些低啞,但別有一番風(fēng)情。 那開門的男知青不知不覺臉都紅了,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知道往后退,給仙女讓路。 他人高馬大的一退開,本來納悶他在搞什么花樣的其他知青看到聲音的主人了,都不由一驚。 有些女知青暗暗摸了摸自己的臉,都有些自慚形穢。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笑得如此甜的小姑娘,很難讓人升起惡感。 “我叫薛冬月,是村長的女兒。哥哥jiejie們,叫我冬月就好啦?!?/br> 她性子看起來十分開朗,杏眼眨巴眨巴,別說男的,就連那些女孩子,都有些受不住。 知青們也向她介紹自己。 才幾句話招呼,都一口一個“冬月meimei”了。 農(nóng)家做的飯不算好不算壞,畢竟糧食在這時候只是飽腹的作用。 但這些知青都累壞了,剛開始還顧忌著有外人在吃得比較矜持,肚子一叫起來,就顧不上形象了。 唐遠(yuǎn)山是個例外。 他連吃飯也優(yōu)雅得很,讓人一眼就想起風(fēng)光霽月這個詞來。 從沒去這個小山村外面看看,見慣了粗獷漢子的薛冬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她沒怎么讀過書,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覺得這個哥哥,像是話本子里的神仙。 神仙哥哥。 她心里想著,目光就沒怎么舍得從那張怎么看怎么好看的臉移開。 小姑娘的目光直白,毫不掩飾,偏偏眼眸澄澈得像是一股清泉,向來討厭別人打量的唐遠(yuǎn)山也很難對這樣的漂亮的眼睛生出厭惡。 最喜歡這個小姑娘的陳麗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白嫩嫩的臉頰,果然觸感很好。 “小花癡?!?/br> 其他人也善意地笑了笑。 雖然不知道這句話是說什么,但薛冬月也聽出了其中的打趣意味,她臉皮是有些薄的,一瞬間就紅了大半,有些不好意思地又看了一眼唐遠(yuǎn)山。 美人連害羞都漂亮得讓人心顫。 更何況是直面接受的唐遠(yuǎn)山,那含羞的一眼看得饒是素來冷心冷情的他心里都有些異樣。 像是有柳絮灑進(jìn)清潭,水面旋開一層淺淺的波紋。 可能不夠深刻,但也留下讓人忽視不了的痕跡。 薛冬月沒呆多久,跟他們好心講了些注意事項,就提著籃子走了。 唐遠(yuǎn)山從窗戶看到她步伐輕快地往前走,路邊不知名挺拔鮮艷的花襯得她更像是山野故事里的精靈。 他還是面無表情的,那些知青也沒有多想,小聲討論著接下來的生活,但大約是有薛冬月剛剛的鼓勵,沒有那么頹喪了。 生機(jī)勃勃充滿活力的人也很容易傳染給其他人。 有些男知青話語里都有點情愫了。 唐遠(yuǎn)山不知怎么有點煩躁。 他看了眼遠(yuǎn)處的太陽,想可能是陽光太曬了。 他們只空閑了這一天,接下來就被村里大隊長安排去忙活掙工分。 剛接手農(nóng)活,都有些夠嗆。 沒幾天他們也是灰頭土臉的了,吃起飯來大口不含糊,說起來也算是融入生活了。 薛冬月是他們在這個大山村見到最多的人了,小姑娘每次都拎了飯菜來,再苦再累,對上那甜甜的笑,好像也被治愈了。 雖然小姑娘不說,但是這些人都知道她喜歡唐遠(yuǎn)山。 實在是那杏眼根本藏不住心事,又是情竇初開,一舉一動都透露得明明白白。 要說長相,這兩人要是在一起,生出來的孩子不知道多漂亮。 再看唐遠(yuǎn)山,也只有對著小姑娘,才能露出個笑來。 還有知青看到唐遠(yuǎn)山在攢錢準(zhǔn)備給薛冬月買禮物呢。 顯然是兩情相悅,這些知青都有些當(dāng)紅娘的想法,經(jīng)常給他們制造雙人世界。 他們在一起,在知青們看來都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br> 他們的事也傳到村里面去了。 這村里大多是樸實本分的,但也有偷雞摸狗無惡不作的。 這不,唐遠(yuǎn)山剛準(zhǔn)備出門去找薛冬月。 那門猛地一下被踹開,長得就不太像個好的男人一腳泥土蹭在灰磚上。 唐遠(yuǎn)山記得這人,是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貌似還拿母親救命錢去賭,從根都是壞的。 對這種人他實在打心里看不上,眉眼中就帶了些不屑。 陳強(qiáng)被他這一眼看得火起,拳頭就揚(yáng)起來,那些知青連忙想要拉住,但陳強(qiáng)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笑起來,欠扁得厲害。 “聽說你和薛冬月在一起了?你不嫌惡心啊,那不男不女的怪物也就你們這些傻逼……” 他還要說什么,就被唐遠(yuǎn)山揍了一拳,看上去孱弱的小白臉,力氣還挺大。 陳強(qiáng)忍不住咒罵起來,還想和他打,但哪比得上唐遠(yuǎn)山這個真學(xué)了些武藝的,完全被壓著打,還挨了其他知青幾腳,屁股尿流地跑了。 他人一走,這些知青面面相覷,才消化了剛剛這二流子說的消息。 什么叫冬月是不男不女的怪物。 這些消息其實從村里打聽就知道。 薛冬月小時候身體不好,半只腳都踏進(jìn)了鬼門關(guān),是有個和尚說,他只有當(dāng)女孩養(yǎng),才活得下來。 村里這么小,一點消息都傳得大家都知道。 有些可憐這孩子的,也有看不慣薛父這個當(dāng)村長的,沒少埋汰人。 知青們雖然有點難接受到也沒有這么反感,反而是有些心疼薛冬月,那么小孩子,從小受到那些非議,現(xiàn)在還如今陽光,那愛好生活的樣子就比他們強(qiáng)太多。 只是,他們下意識看了眼唐遠(yuǎn)山。 唐遠(yuǎn)山現(xiàn)在心里實在有些亂。 他是喜歡薛冬月的,但他讀了十幾年書,沒人告訴他,喜歡上自己同性別的人怎么辦。 他可以確信自己沒有這方面傾向。 心愛的姑娘一下子變成了和他一樣的男的,這事實在有點讓人消化不了。 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對待薛冬月。 但他沒有糾結(jié)太久,就有人慌慌張張推開知青點的門。 “不好了,薛冬月落水了?!?/br> 這人剛說完,就感覺身邊好像刮過一陣風(fēng)。 薛冬月覺得自己今天真是霉,他今天遇到了那以前喜歡他知道他是男的就老是找他麻煩的陳強(qiáng),好不容易擺脫了,看往常洗衣服的地方人實在多就換了個冷清點的,哪知道洗到一半腿突然抽筋,就這么跌到了水里,他水性還好,但是現(xiàn)在腿使不上勁,手里不知道胡亂抓到了什么。 他只能大聲呼救,但這里本來就偏僻沒什么人來,他堅持了一會,就有些抓不住了。 眼看他就要沉下去。 他朦朦朧朧聽到有人在喊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在喊自己名字。 他奮力抬起頭,只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毫不猶豫跳下水。 修長有力的手臂托著他的腰。 那鋪天而來的絕望終于被這個可靠的懷抱打敗。 他放心地暈了過去。 唐遠(yuǎn)山匆匆趕過來的時候,薛冬月已經(jīng)被救上來了。 往日活力滿滿的人此刻小臉蒼白看著就叫人心疼。 他已經(jīng)顧不得心里那些糾結(jié),緊緊抱著失而復(fù)得的珍寶。 什么是男是女,他只想要這個人罷了。 村長他們也趕了過來,平日不茍言笑的村長眼睛都紅了,現(xiàn)在正拉著救人的那個男人不住地道謝。 唐遠(yuǎn)山雖然不舍得松開人,但知道現(xiàn)在把人交給大夫才是最好的。 他站起身,頭還有些暈,下意識看了那邊一眼,就對上那個青年的視線。 他卻是有些驚喜。 “慶鶴,怎么是你?” 薛冬月只是受了涼,身體沒有大礙。 他剛皺著一張小臉喝下了姜湯,連忙從枕頭下面摸出塊糖塞進(jìn)嘴里。 那奇怪的味道終于被甜味沖散了些。 他聽到一聲咳嗽,才發(fā)現(xiàn),唐遠(yuǎn)山不知何時來了,身后還跟著個有些面生的青年。 想到自己剛剛有些幼稚的樣子都被人看到了,他不由紅了臉。 唐遠(yuǎn)山擔(dān)心他得緊,一把抱住他,低聲喊著他的名字,壓抑著的情意在這一刻宣泄得厲害。 薛冬月沒推開他,這個懷抱很暖,卻不是自己暈倒前感受到的那個。 他下意識看向站在那像棵松挺拔的青年。 他的鼻尖好像又聞到了那可靠的雪松味。 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 唐遠(yuǎn)山終于想起這里不只是他們兩個人,念念不舍地松開他。 “忘了跟你介紹,這是江慶鶴,我們是一個院子的好兄弟?!?/br> “慶鶴,這是薛冬月,” 他看向薛冬月的眼神溫柔得像是能溢出水。 “我喜歡的人?!?/br> 薛冬月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這直白的話更讓他說不出羞澀,他咬著唇,伸出手想遮住唐遠(yuǎn)山的眼睛,哪知道這人直接吻在他手心。 叫他臉一下爆紅,忙地收回手。 “你……你怎么可以……” 他實在說不來罵人的話,半天也說不清楚,倒是搞得自己越來越羞憤,伸出白嫩的手推唐遠(yuǎn)山。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是個人都能聽出那其中的羞意,唐遠(yuǎn)山說著“好好好我不鬧你了你好好休息”,嘴角含笑地走出去。 “他臉總是這么薄。” 唐遠(yuǎn)山都不知道自己語氣里隱隱有些炫耀。 江慶鶴嘴角也有些笑意。 “很可愛?!?/br> 唐遠(yuǎn)山還是第一次從他嘴里聽到這個評價,不由有些詫異,但更多是驕傲。 他的冬月這么好,誰都會上喜歡他。 自從他落水被救上來后,唐遠(yuǎn)山簡直毫不掩飾對他的愛意。 薛冬月才知道那可惡的陳強(qiáng)把自己情況全告訴了知青們,只是想象的厭惡沒有出現(xiàn),這些哥哥jiejie看他眼里還帶著憐惜。 從他和唐遠(yuǎn)山捅破之間的紗窗,他們少不了親近,也只是局限于牽手親吻。但到底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有時候親著親著就有些擦槍走火。 唐遠(yuǎn)山會幫他用手發(fā)泄出來,他自然也會幫唐遠(yuǎn)山,但同樣是男人,不知道為什么對方如此持久,他手都酸了,這人還不射,一直被嬌寵著的薛冬月不愿干了,讓這人自己滾去沖涼水。 唐遠(yuǎn)山又好氣又好笑,但就是自己寵出來的只能照做了。 農(nóng)村里沖涼就是從井里接桶水直接光在地里沖,唐遠(yuǎn)山以前還不習(xí)慣,在薛冬月面前卻沒這么顧忌。 他直接露出那分明的肌rou,一桶子涼水澆下去,那火熱也沒消退多少。 倒是薛冬月一邊遮著眼,一邊又從指縫看他,臉悄悄就紅了,被本就關(guān)注著的唐遠(yuǎn)山抓了個正著。 仗著村長在自己屋里睡得正香,呼嚕震天的。 他對著薛冬月笑。 “要摸摸看嗎?” 唐遠(yuǎn)山身上有股說不出好聞的味,就那么赤裸著上本身湊過來,那味道混合著男人味霸道地將他包圍。 讓初嘗情欲的薛冬月有些手腳發(fā)軟。 他被唐遠(yuǎn)山抓著手摸那腹肌,白嫩的手指摸過腹部讓唐遠(yuǎn)山心里火熱,悶吼了聲就將他緊緊抱住。 他們胸腔貼著胸腔,火熱得像是要燒起來。 “冬月,冬月可以嘛?” 他不是小孩子了,知道這句話的意味,但他只是仰起頭,輕輕在唐遠(yuǎn)山嘴邊親了一口,就叫男人足夠歡喜,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此刻就揉入血rou里。 他們怕吵醒村長,去了不遠(yuǎn)的苞谷地。 夜很靜,靜到只聽得到他們緊促的呼吸還有那急速的心跳聲。 他們相擁著倒在地里。 土是軟的,薛冬月唇也是軟的,連帶著哪里都是軟綿綿的。 唐遠(yuǎn)山小心翼翼地,生怕一用力就會把他弄壞了。 但又是兇猛的,那溫暖的xuerou狠狠地將心上人的火熱占有。 男人的占有欲是如此強(qiáng),連愛人那羞人的呻吟都不愿讓任何事物知曉,他癡纏著那軟綿的唇,將其全部堵住。 薛冬月感覺自己像是大海里的一葉小舟,只能隨著那洶涌的浪起伏。 海浪讓人害怕,又是如此刺激。 最后達(dá)到彼岸,他已經(jīng)連指尖都變得懶洋洋,被男人摟在懷里。 “冬月,嫁給我?!?/br> 下鄉(xiāng)的知青最后和村里人結(jié)婚生子,留在了村里,不算什么。 村長卻不愿意把薛冬月嫁出去,他抽著旱煙,在唐遠(yuǎn)山來求了三次,才勉強(qiáng)松口讓兩人訂婚。 他說薛冬月還小,唐遠(yuǎn)山不敢在老丈人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答應(yīng)了。 但只是訂婚也足夠高興了,他樂呵呵抱著薛冬月轉(zhuǎn)圈,哪里還有半分最開始進(jìn)村的冷漠的樣子。 知青們也為他們高興。 唐遠(yuǎn)山給遠(yuǎn)方的父母寫信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現(xiàn)在傳信還很慢,他過了十幾天才收到回信。 同時帶來的,還有恢復(fù)高考的消息。 這消息像是陣風(fēng),吹動了所有知青的心。 雖然在這里已經(jīng)呆習(xí)慣了,但到底還是向往著原來的生活。 他在下鄉(xiāng)前本就成績優(yōu)異,不出預(yù)料是要去好大學(xué)的。他摸著父母寄過來的學(xué)習(xí)資料,一時有些心潮澎湃。 知青的異動,村長也知道,村里有些安分下來的知青都想去試試,這不算什么小事,光他一路過來,就看到不少人眼睛里閃著光,但同時,他們旁邊的婦人,眼神都有些黯淡。 因為都知道,這些知青若是走了,能不能回來,還是個迷。 他不由嘆口氣,想到自己寶貝兒子喜歡上的那人也是個知青,就不免有些頭痛。 那個知青不是安于平靜的。 他是從集市賣了東西回來,手里還提著薛冬月喜歡吃的米花糖。 一推開院子門,他就看到江慶鶴在那雕東西,也不知哪來的手藝,雕得栩栩如生的,薛冬月坐在小馬扎上,一臉仰慕地看著他。 江慶鶴是突然下鄉(xiāng)來的。 像是插班生,知青點已經(jīng)沒地方給他住,村長念著這人是救了自己兒子命的恩人,就提議把江慶鶴安排到他家里住。 他們院子也算大,還能收拾個屋子給江慶鶴住。 這小子就不像唐遠(yuǎn)山那么毛躁,性格沉穩(wěn),和他家冬月剛好互補(bǔ)。 干事在他看過這些所有后輩里面也是最利索的。 他還打聽了江慶鶴家里,身份清白,家里也只有個爺爺,也不怕他兒子受委屈。 可以說是江慶鶴是他非常滿意的后生了。 但他家冬月偏偏被那唐遠(yuǎn)山拱了。 想到這,他就有些愁,又抽了口煙。 “爹,你少抽點煙!慶鶴哥說抽煙對身體不好?!?/br> 薛冬月一瞧見他進(jìn)來就迎上來,瞪著他手里煙,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但落在院子里兩個男人眼里都是乖得很。 村長把米花糖遞給他,試圖轉(zhuǎn)移他注意力。 還是江慶鶴這小子上道,知道幫他解圍。 “薛叔,村里怎么這么熱鬧?” 薛冬月聞言也好奇地看著他。 村長忍耐住抽煙的沖動,擺了擺手。 “恢復(fù)高考的消息下來了。” 他說著又探尋地看向江慶鶴。 “慶鶴啊,你不想試試嗎?” 江慶鶴聽到這消息愣了愣,但也沒什么其他反應(yīng)。 他低下頭把最后一步雕好,自然地遞給薛冬月,得到對方甜甜的一聲“慶鶴哥真好”,就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雖然淺但也叫村長瞧見了。 他心里突然就活絡(luò)了起來。 “我覺得在這里呆著挺好的?!?/br> 村長聽這句話更舒服了,對比知青點瞅見的唐遠(yuǎn)山那高興的樣子,還是江慶鶴更順眼。 他背著手開心進(jìn)去了。 薛冬月雖然有點納悶他爹怎么怪怪的,但也沒有多想,米花糖在現(xiàn)在也不便宜,他爹每次出去卻都要給他帶點。 他珍惜地拿出一塊遞給江慶鶴,自己也拿了塊,又給他爹塞了塊,將剩下的收起來慢慢吃。 “慶鶴哥,甜嗎?” 米花糖對于江慶鶴來說還真算不了什么,但此刻他萬分慎重地接過來咬了一口,在薛冬月期待的眼里點了點頭。 “很甜?!?/br> 薛冬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對江慶鶴有些好感,大概是知道自己在絕望時被這人救了,多少有點依賴。 江慶鶴則是縱容,甚至引導(dǎo)著薛冬月親近自己。 而另一邊的唐遠(yuǎn)山的好心情沒有持續(xù)很久,他想到薛冬月,他若是去高考,便要離開這里許久,怎么想也不放心。 冬月這么好,要是他不在,被別人拐走了怎么辦? 他在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忽然眼睛一亮。 還有江慶鶴在??! 他和江慶鶴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對于江慶鶴他再放心不過。 更何況他兄弟和喜歡的人關(guān)系好了,也是好事。 越想越覺得不錯,他提著給薛冬月買的討喜歡的小東西,興高采烈地去薛家。 江慶鶴會的很多,這時候正在陪薛冬月玩呢。 他就像騎士,在旁邊護(hù)著薛冬月。 唐遠(yuǎn)山一進(jìn)院子,就看見他們兩個幾乎貼在一起,他心里雖然有點不舒服,但看薛冬月歡喜地向自己跑過來,江慶鶴也是淡然地看著自己,那點子懷疑就被他甩開了。 唐遠(yuǎn)山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亟幼⊙Χ?,在那白嫩的臉上親了一口,邀功似地給他看自己去買的些新奇玩意。 不過這些東西,若薛冬月以前還有些感興趣,但江慶鶴這些日子給他展現(xiàn)了不少自己做的,再看這些都有些興致缺缺了。 不過到底是對象的一片心意,薛冬月還是接受了,江慶鶴自然幫他接過去放一邊。 唐遠(yuǎn)山實在是被高考的消息沖昏了頭腦,沒發(fā)現(xiàn)半點不對。 他抱著薛冬月,分享這個好消息,還建設(shè)了一堆他們的未來。 他說他如果高考被錄取了,就要去實現(xiàn)他的夢想,要帶著薛冬月一起去京都,賺錢給薛冬月買最好的。 這些未來說得很美,但薛冬月想到自己可能要去陌生的地方生活就有些抵觸。 說著這些的唐遠(yuǎn)山眼睛很亮,可是他聽不懂也搞不懂。 只是知道,唐遠(yuǎn)山可能要走了。 他好像有些難過,又不是特別難過。 “冬月,你愿意跟我走嗎?” 薛冬月?lián)u了搖頭,“我不想離開我爹?!?/br>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軟軟的,有些可憐兮兮。 唐遠(yuǎn)山心一下就軟了。 “那你等我回來好嗎?冬月,等我回來娶你?!?/br> 他吻在那烏黑的發(fā)間,眼里好亮好亮。 薛冬月卻覺得有點陌生。 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圈住了唐遠(yuǎn)山的脖頸。 這種依賴的姿態(tài),讓唐遠(yuǎn)山心軟得更厲害。 “我一定會回來的,很快。” 他鄭重地許下諾言。 不少知青的努力最終得到了回報。 他們喜極而泣的抱在一起。 唐遠(yuǎn)山自然也被他夢想的京大錄取了。 離開前天,他抱著薛冬月說了很多話。 男人發(fā)狠地抱著他,像是要把這些時間都給用了。 第二天薛冬月睡過了頭,沒趕上送唐遠(yuǎn)山走。 他打著赤腳從房間里走出來,江慶鶴坐在院子里,看見他連鞋子都沒穿,眉毛就忍不住皺起來。 他冷著臉其實挺兇人,但薛冬月一點不怕他,在他彎下腰給自己穿鞋時還嘻嘻笑。 實在是被寵著的少年。 唐遠(yuǎn)山走了。 去實現(xiàn)他的大大的夢想,但薛冬月只想呆在這個小小的山村。 生活好像沒什么不一樣,只是陪著他玩鬧的人從唐遠(yuǎn)山變成了江慶鶴。 江慶鶴實在會照顧人,總是讓他開開心心,就沒有什么不順的事。 什么家里能養(yǎng)出來江慶鶴這樣的人呢,薛冬月想象不出來。 江慶鶴好像無所不能,像是神仙一樣。 他壞心眼地將沾著水的腳踩在江慶鶴身上,平日好脾氣的人一下子抓住他的腳腕,眼睛直勾勾看著他,有些兇。 他一點不怕,甚至還有閑心想。 江慶鶴手真大啊。 能輕而易舉抓住他的腳腕手腕,能把住他的腰,好像有什么法力,明明只是摩挲著他的肌膚,就讓他渾身發(fā)顫,癱軟在那溫暖的懷里。 鼻尖是淡淡的雪松味,就像是那天的懷抱,讓人心安。 所以他生不起半點反抗。 明明平日里好像那么溫柔總是淡然的人,一下子像是變成了野獸,兇狠地咬著他的唇,他的下巴他的喉結(jié)他的鎖骨……在所有地方打上自己的印記。 連那里都火熱地咬著他的yinjing。 叫他一邊求饒又一邊爽的流淚。 江慶鶴在床上很壞總是欺負(fù)他,平時又很好任打任罵,連那些阿姨婆婆都說江慶鶴簡直是“耙耳朵”。 她們調(diào)笑著看著他們。 還跟村長打趣,薛家要辦喜事了。 好像誰都忘了,薛冬月以前跟個叫唐遠(yuǎn)山的知青有情況。 薛冬月也快忘了,要不是總能被村里的潘子叫住,說有他的信,是從京都寄過來的。 唐遠(yuǎn)山寄了很多信,都是講他在那邊遇到了什么,認(rèn)識了什么。 他認(rèn)不到什么字,就拿回去讓江慶鶴念。 他趴在石桌前,皺著眉毛。 “我要回什么呢?” 他又不會寫信,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江慶鶴喂他吃剛摘的桑葚。 “就寫我們要結(jié)婚了吧。” 薛冬月要和江慶鶴結(jié)婚了。 這是在江爺爺和村長都過了眼的親事。 活潑漂亮的薛冬月也討老人喜歡。 江爺爺沒來,但寄了很多好東西全是給薛冬月的。 要結(jié)婚了,兩個人不能住一個房子。 江慶鶴就在不遠(yuǎn)處建了另一個院子。 以后就是他和薛冬月一起住的地方,他花了不少心思。 現(xiàn)在兩個人私底下不能見面了。 薛冬月還好,江慶鶴就按耐不住了。 他本來沒睡著,就聽到外面有貓叫,還有石子扔窗戶上響。 這是他和江慶鶴的暗號。 他只穿了件衣服就小心翼翼推開門。 江慶鶴從圍墻翻進(jìn)來,活像個賊。 要是村長看見了,說不定要追著他打。 “我太久沒看見你。” 男人有些委屈巴巴地說。 薛冬月想,明明下午,他們還一起去洗了衣服呢。 但是他沒有拆穿,只是踮起腳,親了親江慶鶴的臉,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 “明天見?!?/br> 江慶鶴想怎么能明天才見呢,他巴不得每時每刻都和對方黏在一起,他摟著薛冬月的腰想要加深這個吻,余光卻看到屋門口站著個身影。 那手里的鋤頭亮晃晃的,看著就讓他感覺腦袋有點痛。 顧忌著結(jié)婚他還要出場,不能丟了冬月的臉,老丈人沒對他那張好看的臉下手,算是手下留情了。 他們結(jié)婚那天選的個吉利日子。 農(nóng)村里就是擺了酒席,坐了十幾桌村里人。 江慶鶴穿著身紅色站院子外迎客,襯得他更加氣宇軒揚(yáng),精氣神看著就好。 只是他心思明顯不在這里,和別人說句話就忍不住往里面看。 這些村民善意地笑了笑。 直到薛冬月出來。 他穿慣了女生的衣服還是第一次穿男生的,少年腰細(xì)腿長,一身紅襯得唇紅齒白,像是娘娘身邊的小仙童,叫人移不開眼。 江慶鶴就看癡了。 還是別人打趣,薛冬月挽著他手臂沒好氣擰了他軟rou一把,他才回過神來。 只是那臉上的笑,怎么也收不住。 他們兩都這么好看,站在一起是這么相配。 他們一桌桌敬酒,收了許多祝福的話。 村長樂呵呵的抽著他的煙和人侃大山,這次薛冬月沒攔他了。 忙活了一天,薛冬月腿都站酸了,臉也笑僵了,坐在新鋪的紅色的被子上捶著自己腿。 江慶鶴推開門進(jìn)來,他被勸著喝了酒,臉有些紅。 一進(jìn)來,就蹲在他腿邊,抓著他手看他。 “冬月,冬月,你終于嫁給我了?!?/br> 紅蠟燭在旁邊燃著。 江慶鶴吻他,帶著股酒味,還有股淡淡的雪松香。 薛冬月覺得,自己好像也有些醉了。 新婚第一天。 薛冬月起來的時候,都晌午了。 他看著陌生的環(huán)境發(fā)愣了下,才想起自己結(jié)婚了,搬到江慶鶴修的房子里面了。 他身上干干凈凈的,一看就是江慶鶴清理的,想到昨晚他臉紅了紅,穿上放在床邊的衣服出來。 紅木桌上是燉的軟糯的粥,聞著就香。 他坐在桌子邊,一眼就看見院子里,江慶鶴在忙活。 “慶鶴哥,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想坐秋千嗎?” 他想要的,江慶鶴總會給他弄出來。 薛冬月想,江慶鶴為什么這么無所 不能,就像是天神一樣。 唐遠(yuǎn)山回來了。 男人風(fēng)塵仆仆,眼睛都是紅絲,顯然是趕了很久的路。 他拿著封信,沖進(jìn)薛家。 村長出去遛彎了,根本沒在。 他像是無頭蒼蠅在村里轉(zhuǎn)了許久,好不容易有人告訴他,說薛冬月現(xiàn)在不住在薛家,住在江家了。 江家,江慶鶴。 他咬牙切齒念著這個名字,覺得自己真像個笑話。 他來江家的時候,江慶鶴正手把手教薛冬月練字,他們親密無間地靠在一起,不過是最尋常的一對。 這溫馨的畫面卻深深刺痛了唐遠(yuǎn)山的眼。 “江慶鶴!” 他吼了一聲,被憤怒支配著沖上前。 江慶鶴讓薛冬月躲遠(yuǎn)了些,挽起袖子就和他打在一起。 沒了兄弟情義,兩個人把對方都當(dāng)仇人一樣下重手。 但唐遠(yuǎn)山這些日子就在學(xué)校念書,哪比得上干活的江慶鶴,幾乎是被壓著打。 到最后,這人拍拍他的臉。 嘴邊掛著笑,眼睛里卻盡是冷漠。 “你怎么不早點來,還能喝上杯喜酒。” 薛冬月還在旁邊看著。 看著他在江慶鶴腳下茍延殘喘。 唐遠(yuǎn)山想,沒有比這更屈辱的時候了。 他看著薛冬月,試圖從那總帶著對他仰慕的眼睛看出些情意。 但薛冬月只是看著江慶鶴,那眼神很眼熟,就像第一次見面,薛冬月看他的樣子。 愛不會消失,但會轉(zhuǎn)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