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沈虞初回來時，就看見路遠落魄地站在自己門口，瘦長的影子拉到了馬路上，像是有著什么東西要把他抓走。

    他打開門，招呼他進來，“有什么事？”

    “你能幫幫我嗎，再下去我就被勸退了，”路遠艱難地開口，看著他的神色幾次欲言又止，“或許我，就不應該來?！?/br>
    “戴著不屬于自己的皇冠自然會活得幸苦，摘下來或者熬著，你沒有第三條路，”沈虞初對他的處境并沒有太多憐憫，只是面無表情的分析著，“總之，我先給你補課吧?！?/br>
    他看著累到眼眶都是紅血絲的沈虞初，猶豫了一秒，卻又在隨時可能被勸退的警鐘下頹然點頭，“好?！?/br>
    說到底他還是舍不得名校的風光，并不想就這樣黯然地離開。

    也幸好，沈虞初的性格雖然看上去有些清冷孤傲，但其實意外的溫柔，幾乎沒什么脾氣。

    后半夜一直講課，沈虞初精神逐漸好起來，不再是那副沒有睡醒的狀態(tài)，他講題時總是很認真，眼里有光，是對于學術的態(tài)度和科研的樂趣。

    當然他時常嘆氣，對路遠的榆木腦袋恨鐵不成鋼。

    路遠寫寫畫畫，時不時點頭，幾次三番的走神，最后情不自禁的惋惜道，“你要是女孩子就好了?！?/br>
    “第二次了?！?/br>
    “什么？”路遠抬頭看他。

    “你要是女孩子就好了，你說第二遍了。”

    他摸了摸后腦勺，訕訕一笑，“我以前說過啊?！?/br>
    沈虞初放下手中的筆，盯著他的眼睛沉默良久。

    那雙黝黑的眸子里沒有顯露出太多情緒，不知道是主人藏得深還是他根本什么都沒想，反正路遠被他盯得不由得漲紅了臉，“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說什么胡話，你不要當真就行?！?/br>
    “路遠，你是喜歡上我了嗎？”沈虞初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沒有絲毫的波瀾。

    路遠下意識地辯駁，“怎么可能！”

    身前的人什么話也沒說，路遠已經(jīng)噼里啪啦的斷斷續(xù)續(xù)說著，“我喜歡的是女孩子，我不會喜歡你的，當然我承認你對我很好，我也很感謝你，但是以身相許什么的還是不要癡心妄想了，我喜歡的是女孩子，那種膚白貌美，大長腿美女?！?/br>
    緊接著他看向沈虞初的臉和腿，一瞬間覺得那些形容詞大概他也適用。

    沈虞初斂下眉眼，輕聲開口，“路遠，以心理學角度......”

    “我不聽！”路遠果斷打斷他，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嗯，那就不說了?！?/br>
    等補習完，天已經(jīng)徹底亮了。

    沈虞初伸了個懶腰，連衣服都沒換，又出了門，趕去實驗室，或許這段日子太過cao勞，他一直覺得眼前有些花，看什么都迷迷糊糊。

    直到自己躺在地上，耳邊是一串急促呼喊著他名字的聲音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怎么了。

    67

    再次睜眼，沈虞初眼前是一片雪白，耳邊有滴水的聲音，他側(cè)頭，看見自己正掛著一瓶鹽水，旁邊還有一個空袋子，顯然自己已經(jīng)掛完一瓶了。

    護士見他醒了，走過來扶他起身，一邊笑著看他，“你愛人剛剛來了，他可真是個英俊高大的男人，和你很配?！?/br>
    英俊高大？路遠？不可能吧。

    他沒插針的左手俯在額前，本意是想讓自己的腦袋運轉(zhuǎn)起來，卻猛然看見無名指的戒指，嚴絲縫合的卡在手指上。

    他晃了兩下手，還有點回不過神來，不過是暈過去了而已，怎么就戴上了戒指？！

    病房的門恰逢此刻被推開，看見男人的第一眼，他就沒忍住皺起了眉頭。

    千躲萬躲還是叫這個人找過來了。

    再一看，便被男人無名指的戒指吸引了目光，他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手上的戒指和護士嘴里說起的愛人，顯然有了著落。

    他全然不顧插針不能亂動，硬是抬起手把戒指取了下來，窗外的陽光打過來，戒指反射出一陣刺眼的光，他微微瞇起眼睛，對眼前的一切都表示很煩躁。

    “還給你，”他拋回給男人，“我不要?！?/br>
    “這么絕情，”他挑起眉毛，到也沒有太出乎意料，他十分自然的坐在了病床邊，撐著下巴問他，“我是不是不應該打擾你們談戀愛？”

    “你知道就好?！?/br>
    顧漣彎起嘴角，“但我什么時候聽過你的話了?！?/br>
    “......”他撇開目光，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狗皮膏藥。

    “路遠怎么把你照顧到醫(yī)院來了，我看你不如還是跟我住吧，反正我休學了，打算留在這里經(jīng)商?！鳖櫇i提起這話時，目光多次停留在少年波光粼粼的眸色里。

    他漫不經(jīng)心的笑了笑，“那還真是不巧，我馬上回國了?！?/br>
    顧漣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氣得咬牙切齒，但他還是很快沉下氣來，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我剛決定的。”

    顧漣捏緊了床單，笑得越加勉強，“實驗室忙完了？”

    “不過就是實驗室民工罷了，人家并不拿我當回事，打個申請沒什么難度?！?/br>
    顧漣眨巴了兩下眼睛，有苦說不出。

    “那路遠呢，你們異國戀嗎？”

    “有何不可?！?/br>
    他抿著唇，暗下決定，以自己的從中作梗，在加上距離因素，這兩人遲早要分。

    這樣一想，他又釋然地笑了。

    沈虞初被他這一笑激起一陣雞皮疙瘩，只覺得毛骨悚然。

    68

    沈虞初決定的很匆忙，一出病房連忙回住宅打包行李落荒而逃。

    路遠聞訊趕來，就撞見他推著個行李箱漫步在寬敞的街道，樹枝遮擋了細碎的陽光，少年姣好的容顏上是星星點點的光亮。

    “你回去了，那我怎么辦？”

    兩人隔著幾步路，彼此都停住了腳步。

    沈虞初沒明白路遠是什么意思，他歪著腦袋看他，半晌才回話，“這不是更合你的心意?！?/br>
    “誰說的，我要你留下來陪我！”路遠沉著臉，語氣有點怪異，“你不是死纏爛打的要做我男朋友嗎，之前追著我到處跑，現(xiàn)在卻打算一走了之，這就是你說的喜歡？”

    “路遠，你就沒有懷疑過我嗎？”他靜下心來，面無表情的對著路遠說著話。

    “懷疑......什么？”路遠愣了愣，不知道為何感到一陣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