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哥哥,我們還是分手吧
門口還有許多人沒走,雖然稀稀拉拉幾個,可聽了這動靜,不由眼神朝這邊瞄過來。 剩余的幾個站在電梯口看熱鬧。 而艾瑞斯的一行人,除了秦慕深和蘇念茶之外,無一例外的瞠目結(jié)舌,感覺自己看了一場大戲。 小姑娘今天端的是漂亮萬分,紅艷的唇,濃墨般的眉,高挺的小鼻梁,黑色的小西裝裙襯得她身材窈窕,腕上一條細(xì)細(xì)的鏈子,影影綽綽的光芒看不出材質(zhì),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用公司的3D打印機(jī)用特殊金屬材料做成的。 要是換做以前,蘇念茶早就挖坑躲起來,或者,主動上前和邱婉彤解釋了。 這一次,明顯她自己也愣怔在了那里。 秦慕深有些不滿邱婉彤的糾纏,卻多少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他起身時拿了很沉的資料,當(dāng)著眾人的面,過去牽起了小家伙有些粘膩的小手。 修長的五指將她的五指柔柔挑開,攥緊在一起。 小姑娘無措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對我女朋友有意見?” 沉沉的,淡淡的一句,輕描淡寫的從削薄的唇中飄出來,似是問她,又似是問所有人似的。 他一雙眸星辰璀璨地看著邱婉彤,淺淺笑了一下,又問一句—— “以什么立場呢?” 艾瑞斯所有人都被那句淡淡的“我女朋友”給嗆住了。 平日里秦慕深在公司其實是克制的。 兩個人最多坐在一起面對面吃頓飯,任何親密舉止也沒有,上下班有時候都不同步。 這些直男沒多少感情觸覺,只是下意識覺得全公司對蘇念茶都很寵,秦慕深尤甚,但卻不是縱容的那種寵,而是實打?qū)嵉脑跒樗谩?/br> 小姑娘工作量不輕,卻也從不重到影響健康的程度,相處模式堪稱老板和員工的典范。 誰能料到真是他們老板娘。 連前女友都不是,以什么立場譴責(zé)他后來和什么人在一起呢? 邱婉彤眼眶紅了。 她手攥緊包帶,吸了幾口氣才說:“慕深,我不是你的仇人,也無意站在什么立場對你指手畫腳。我對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不要為了一些不知所謂的人故意來傷害我,蘇念茶在TA做了兩年,什么時候引起過我的注意,我犯得著對她評頭論足嗎?與我何干?如果不是她站在你身邊,你當(dāng)我會多看別的人哪怕一眼??!” 不是出于嫉妒。 甚至她這種天之驕女,從不屑和低于她的人放在一起比較。 關(guān)鍵是,她自己覺得,她都有些配不上秦慕深。 蘇念茶就更只會拉低他的身價。 “立場不同的確想法不同,做不到一應(yīng)仁慈,”秦慕深抬眸淡淡看著她說了一句,修長的指并沒有松,柔柔地攥了攥小姑娘的指頭,又低低地說,“不過你也不算完全無辜,對一個已經(jīng)處于交往狀態(tài)的男人這么關(guān)心,你自己都該知道不合適。” “邱小姐。” “我的禮貌,有限?!?/br> 這個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可是,卻還是清醒的一如既往,絲毫沒有掉入邱婉彤準(zhǔn)備好的“我是為你好”的陷阱當(dāng)中。 如果每個人都能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去插手你的生活,你哪里管得過來? 禮貌,是給那些有分寸感的人的。 絕情,并不只是因為你做錯了事,而是,為了不能傷害的人,只能傷害你。 邱婉彤眼眶越來越紅,手也越攥越緊,倒不是因為秦慕深的這段話有多打她的臉,多讓她一個千金大小姐下不來臺,而是她突然發(fā)現(xiàn),秦慕深與她,從頭到尾也都是發(fā)乎情止乎禮,哪怕曾經(jīng)險些擦槍走火,也真的只不過是成年人之間的生理激情罷了。 他的這種心疼和保護(hù),和毫不講理的偏袒,從未在她的身上發(fā)生過,哪怕一次。 以前她覺得情濃時候,都只是他的禮貌和淺表的溫柔而已。 那么這種心疼和保護(hù),以后就更加不可能屬于她了。 邱婉彤站在原地一動都沒能再動,再次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了,只剩下招標(biāo)公司的前臺在嗡嗡地打印東西。 她失魂落魄地走進(jìn)電梯,像個高中時候一次月考滑鐵盧的小女孩一樣,蹲下去嚎啕哭了出來。 招標(biāo)公司的結(jié)果是在一個早上掛出來的。 周末時分。 蘇念茶醒的有點(diǎn)早,乖巧的跑去做早餐,兩根火腿腸分開成一個愛心,里面打一顆蛋,滴上番茄醬,烤了面包涂上果醬,又去拌沙拉。 秦慕深起來時拿了本書,本來看的投入,卻被廚房乒乒乓乓的聲音吸引了去,走過去,看到她長袖外套,長褲配小背心,頭發(fā)亂蓬蓬垂落在腰里,心里一下子很軟。 將她抱過來,停了她手里的活計,喂她吃早餐。 他不需要保姆,也不需要田螺姑娘。 他只需要自己的女孩兒。 蘇念茶的手機(jī)響起了一陣特殊的鈴聲。 小姑娘正躲著他的手指,不讓他將果醬往自己鼻子上抹,突然聽到這聲音愣了一下,幾個月沒聽到過了畢竟。 楊蕓自從上一次她私自跑掉以后就徹底拉黑了她。 這是個很愛面子的中年女人,自從自己男人在工地上出事以后,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長大,很要強(qiáng),又覺得孩子必須得給自己掙臉面,從不允許他們的生活出什么大事。 蘇沐卿的那件事她原來并不知道,只是知道如果要讓他消停,必須得給他錢。 她給蘇念茶安排了相親,那天后來特別尷尬,廠長的兒子不太高興,反而是廠長自己挺大度的。 楊蕓覺得沒臉。 拉黑了蘇念茶幾個月后,還發(fā)了一條信息給她過—— “你覺得這樣好你就一個人自生自滅去吧,以后別回來找我?!?/br> 小姑娘那天忙得吐血吐血的,突然收到這么一條,打電話過去還被拉黑,當(dāng)真?zhèn)牧肆撕么笠粫骸?/br> 楊蕓的電話持續(xù)不斷地響著。 小姑娘七手八腳從秦慕深懷里起來,想去陽臺接,秦慕深下巴靠在她懷里,開始吃早餐。 她壓根動彈不了,嘆口氣,就這么接了。 “喂?” 對面一陣窸窸窣窣聲,半晌后,楊蕓疲勞又冷漠的嗓音傳了過來,“元旦的時候放假的吧?回家一趟,帶點(diǎn)錢回來,沐卿那邊元旦訂婚,訂的大年初六結(jié)婚?!?/br> 小姑娘以為自己聽岔了。 怎么還就結(jié)婚了? “跟誰?” “你說新娘的名字?綿綿,姓阮?!?/br> 果然是那個女兵!??! 小姑娘眉心皺成一個球了,秦慕深的腦袋有些沉,壓得她有點(diǎn)難受,她也沒挪開,換了一只手接電話說:“他們還沒到法定年齡呢,而且他們之前的事你知道嗎?上次他管我要錢,就是為這個女生?!?/br> 楊蕓沉默了一陣。 不耐煩地道:“我知道怎么了,你不說誰知道,后來不也解決了嗎?現(xiàn)在兩個孩子要結(jié)婚,廠長那邊說可以幫忙開證明,證可以晚點(diǎn)領(lǐng),有什么要緊?人家南京人,愿意到我們小鎮(zhèn)子上來,我還能不高興?” “那他們還小呢,都沒畢業(yè),??谱C書都拿不到,工作也沒著落,結(jié)個什么婚?” 小姑娘機(jī)關(guān)槍似的說了一陣。 半晌,突然反應(yīng)過來了。 “……他不會又有了吧?!?。 ?/br> 楊蕓皺了皺眉,半晌說:“總之是那邊催的,你記得帶錢回來,訂婚的時候就要了,那邊要20萬的彩禮,一套房,我把家里的這個改了沐卿的名字,錢還差15萬左右,你湊湊。” 距離元旦還剩兩天了,湊湊? 蘇念茶覺得腦袋上一個鍋蓋砸下來,砸得她頭暈,她揉了揉眉心,說:“mama,他倆弄出過一次孩子,打掉了,現(xiàn)在又混在一起搞出來了,打不了了,就想結(jié)婚?” “他前面問我要了八萬,你知道嗎?” “我工資多少你知道嗎?” “我每天中午盒飯多少錢你知道嗎?” “你給我湊一湊,我去哪里湊15萬給他,我去貸款嗎?” 楊蕓頓了頓,嘆了口氣說:“小茶,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每個人生活都不容易,可事情還是要一件一件做,我原來以為沐卿不會太早結(jié)婚,可以多給你幾年時間賺錢,可誰知道事情發(fā)展成這樣,計劃趕不上變化,怎么,孩子和兒媳婦我就這么不要了嗎?人家女方會放過我嗎?” “綿綿條件不錯,又好看,還是獨(dú)生女,人家的條件算苛刻嗎?” “媽知道你辛苦,但就辛苦這么幾年,以后他們結(jié)完婚安頓下來就好了?!?/br> 蘇念茶氣得要冒煙。 “真的不要欺負(fù)我不懂事好不好?錢這方面就不說了,他們有了孩子,孩子以后誰帶?阮綿綿能去工作嗎?蘇沐卿從部隊出來又能找到什么工作?” “將來你和阮綿綿都不能工作,蘇沐卿賺不到錢,全家都要靠我養(yǎng),我問問你我賺錢到幾歲,35夠不夠?你萬一生個病怎么辦?誰來照顧誰出錢,mama,你年紀(jì)比我大,活那么久了,有些問題不是你不說就不存在的好嗎?” “事情又不是不能解決,現(xiàn)在根本不是結(jié)婚的好時候啊?!?/br> 日子再難也要過,事情再多就一件一件做,小茶心里明白的很。 她從不為日子艱難擔(dān)心,她只是覺得未來沒有希望。 楊蕓沉默了一陣,不愿意和她說了,最后道:“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綿綿孩子四個月了,不好打,打了再生不了了,所以必須生,必須結(jié)婚?!?/br> “元旦訂婚。你早上回來,中午錢必須到位。否則,你就看著我們母子兩個被人戳脊梁骨一輩子吧?!?/br> 母親輕描淡寫的說完,直接掛了。 再打電話過去,又拉黑了。 你拉黑上癮了啊?。。?/br>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擺弄著手機(jī),很久沒有這么想發(fā)火的時候了。 秦慕深摟著她,默默聽完了那一通電話。 小姑娘猛地想起來了,上一次那八萬塊是秦慕深給蘇沐卿的,后來修車的那七萬他也沒讓她還。 前前后后她沒破什么財,現(xiàn)在身上就又多了15萬的債。 真是眼前一黑。 她真是不想活了,往桌子上一趴,眼淚不自覺的就掉了出來。 秦慕深親了親她的耳朵,翻開手機(jī)看了一眼車票,訂了兩張回小鎮(zhèn)的高鐵票。 “你家地址是這個?” “嗯?!?/br> “嗯?!” 小姑娘猛地驚醒了,眼淚都來不及擦,沙啞問:“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嗯,”秦慕深淡淡的,“你弟弟訂婚,是大事,你家普通親戚都要過去,我難道不去?” 你…… 小姑娘心里隱隱生出了幾分奇怪的感覺,可是,她現(xiàn)在更為蘇沐卿的事情感到焦頭爛額,抓了抓頭發(fā),趕緊先去聯(lián)系別人了。 她做事喜歡有pnA,pnB,錢她是真不想給,但總得先湊到了兜底。 元旦假期只有三天。 30夜里的時候放了假,公司一行人去唱了會兒歌,夜半才散,小丫頭一直坐在凳子上笑嘻嘻給同學(xué)打電話,他們也沒多少錢,這個年紀(jì)都忙著事業(yè)忙著結(jié)婚,都不富裕,可湊多了還是能湊夠的。 31號凌晨,兩個人起床,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上了回邑川的高鐵。 兩個半小時。 天都沒亮起來。 小姑娘很早就睡不著了,窸窸窣窣醒來了,揉揉眼睛,秦慕深被窗戶的亮光弄得迷糊不著,皺了皺眉,拍拍她的背,示意她趴下來。 小姑娘嘆了口氣,趴在他胸口,悶悶地說:“我要是一直都這個鬼樣子的話,哥哥,我們還是分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