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變故2
蘇念茶歪了歪頭,繼續(xù)吃包子。 窸窸窣窣的塑料袋聲中,脆生生的嗓音宛若帶著冷光的利器,一刀刀扎向那些不懷好意的人。 “你們不覺得很搞笑嗎?” “全世界就必須圍著你們轉(zhuǎn)?成全你們偉大的愛情?” “你們覺得秦慕然受了委屈,所以家業(yè)資源全是他的,怎么就不想著人家婚生子都沒有特權(quán),給了一個私生子,你們一個小三一個私生子有什么資格覺得委屈?這不就是吃著人家的飯,占著人家的鍋,還覺得自己受了氣,要不要這么不要臉?” “哦,從來沒覺得需要我家哥哥來繼承什么家產(chǎn),現(xiàn)在你們心愛的兒子沒了,需要人傳承了,這才想起他來了。覺得家產(chǎn)給了他就是恩賜了?那不就是個你們給不出去,我家哥哥又不稀罕的東西嗎?” “怕自己后繼無人,開始拿孝道綁架了?!?/br> “綁架就綁架吧,還要讓別人感恩你們,我說一句不好聽的,簡直就是不要臉中的戰(zhàn)斗機(jī)?!?/br> “生個孩子就是為了給你們善后的嗎?哦,我忘了,生不是你們生,養(yǎng)不是你們養(yǎng),你們當(dāng)然無所謂他的喜怒哀樂了。那他又憑什么管你們死活?” 陸之瑤一張老臉被徹底臊紅了。 她從沒被人這么扒下臉皮來過。 一只手氣得直抖。 她一直覺得自己很偉大,為了愛一個男人,一輩子不婚,給他生的兒子死了,只能看著他的家產(chǎn)眼睜睜留給別人,她想彰顯自己的大度和偉大的愛情。 可沒想到被一個小姑娘撕開得鮮血淋漓。 “你懂什么?。?!”陸之瑤嘶喊了一聲,氣得眼眶泛紅。 小姑娘將包子全吞了。 眨眨眼。 又拍了拍手。 毫不禮貌地一邊吃包子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您不是和我說,如果秦慕深繼承了家業(yè),是絕對不會娶我的嗎?嘿,真巧,星源地產(chǎn)也沒有我半毛錢的利益,我怕毛線,我就罵,老娘開心就行。” “您不是問我什么感覺嗎?” “老娘覺得爽。” “濕嗚昂——爽~~~” 陸之瑤氣死了?。。。?/br> 她渾身發(fā)抖,喊道:“秦家好歹養(yǎng)大了他,他總得報答秦家!” 小姑娘瞥她一眼,再也沒想理會她,她不是秦慕深,沒有那個教養(yǎng)對所有人都禮貌,直接回了她一句—— “真的很不好意思?!?/br> “就算秦慕深的爸爸不是秦萬晨,他現(xiàn)在也不會比現(xiàn)在差,還有可能,他會更好?!?/br> “所以,他報答個鬼?!?/br> “不恨你們就不錯了?!?/br> 就在他們說話的間隙,因為注意力都在這邊,所以一眾人都沒看到,醫(yī)生和護(hù)士都沖進(jìn)了病房,忙碌起來,病床上的那個人,在小姑娘絮絮叨叨說話的時候,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那些話好巧不巧的,全數(shù),灌入了他的耳中。 秦萬晨撿回一條命,原意和陸之瑤的想法是一模一樣的,如今被罵得臉都沒了,醫(yī)生趕忙沖出去說: “你們先別說話,病人情緒不太穩(wěn),剛醒,別刺激他?!?/br> 小姑娘一頓。 所有人忙亂成了一團(tuán)。 秦楚楚瞪了陸之瑤一眼進(jìn)去了。 整個走廊,恢復(fù)了安靜。 秦慕深沒有跟著進(jìn)去,在一片忙亂的氛圍中,淡淡凝視著眼前的小姑娘。 蘇念茶這個時候才感覺到渾身那一股莫名其妙的憤怒慢慢地被壓下去了,才感覺到這里似乎沒自己多少事,她剛剛對著一個長輩說那些話,的確是非常的不禮貌,就像個毫無教養(yǎng)的潑婦。 可她,不說不行。 前幾天在日本祭拜慕穎的時候,她覺得慕穎真的也很可憐,可是祭拜一過,蘇念茶就反應(yīng)過來了。 可憐什么呢。 秦萬晨,陸之瑤,慕穎,他們每個人都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奔波了一生,可是最后誰都沒要到自己想要的,他們不遺憾,也不可憐。 可憐的只是她家哥哥罷了。 非父親所愛,非母親所望,他好不容易自己選擇了一條路披荊斬棘,孤獨(dú)至死地一個人勇往直前,可是偏偏這個時候秦萬晨倒下了,她覺得,哥哥如果為了所謂的孝道,硬將自己捆綁在星源這條路上,那最可憐的就是她的秦慕深了。 一想到這里,她就覺得,特別特別的難過。 昨天一夜無眠。不是因為她在思考陸之瑤的問題,不是因為她在想,如果明天秦慕深搖身一變成了星源的繼承人,他們會朝哪個方向走去。 她只是覺得,哥哥可能以后都不會開心了。 一時,心里就疼的無以復(fù)加。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卻是心里知道的,她的想法只是她的想法,她改變不了秦慕深。 就像秦慕深會覺得她不該被楊蕓和蘇沐卿捆綁一樣,有些話說起來容易,自己卻永遠(yuǎn)也做不出來。 拆了一份還有些溫度的粥,小姑娘走到了秦慕深面前,踮起腳:“熱的,喝一點?!?/br> 秦慕深看了看她,低頭,就著她的手喝完了那一份粥。 昨夜一整晚,醫(yī)院和公司來回奔波,公司里的人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主心骨,覺得仿佛他來了就直接松了一口氣,卻沒人問他到底需要些什么。 秦慕深這個時候也在思考。 秦萬晨醒了,這個身體不可能再奔波,秦孟也是大概率出不來了,A市,他們好像回去的可能不大了。 他伸出手,丟了垃圾,轉(zhuǎn)頭抓過了身后的小姑娘,看了一眼她略紅的眼眶。 慢慢地,俯身,抱住她。 “茶茶……” “……你說的很對?!?/br> 嗓音微微沙啞。 只是,話永遠(yuǎn)只是話。 原來有些事輪到了自己頭上,他就仍舊沒辦法狠得下心。 子女怎樣才能和父母比很呢。 狠不過的。 哪怕對方對你毫無期待,卻原來在內(nèi)心的深處,孩子是永遠(yuǎn)對大人,有所期待的。 蘇念茶心里特別的明白,所以情緒毫無波瀾,抱了抱他,問:“……你接下去會很忙嗎?” “……會?!?/br> “好?!?/br> 小姑娘退開來,揉了揉微微泛紅的眼睛,整理了一下他有些折痕的領(lǐng)口,沙啞著嗓子說:“哥哥,我陪你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