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在這幾分鐘里，車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這幾個男人之間進行了一場怎么樣的對話。

    反正，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望風的，除了繞著車子在風里轉(zhuǎn)悠幾圈之外，沒有別的事可以做。

    幾分鐘后，車門一開，里頭的兩個男人走了出來。

    王彭：“搞定了?！?/br>
    小樹苗：“……這么快？”

    “嗯，已經(jīng)做通了李壯的思想工作了，他愿意把拿來的那些資料給你?！?/br>
    小樹苗很想問問他是怎么做通李壯的思想工作的，又是怎么用視頻和照片威逼利誘的。但想了想，既然事情辦成了，也不必問了。她在昏暗路燈下，低頭往車廂里一看。

    李壯的身上依然捆著繩子，姿態(tài)狼狽，但模樣看上去卻比先前溫順多了。

    她問：“談得順利么？”

    王彭：“放心，厲害關系他都知道，如果事情捅到陳哥那里，他也活不了。”

    她放下了心。

    沒多久，王彭就從李壯那里拿到了檔案袋的資料。幾人翻找一通，從里面找到了小樹苗的登記資料。

    “我去，還真有你的資料！”王彭震驚了，“小丫頭你咋想的，跟了陳哥之后居然還去外面打野食兒？你不想活命了？”

    小樹苗沒多說，把這張資料卡當場焚毀，心里還有點慶幸：還在自己提早下手，不然，今晚真慘了。

    做完這些，幾人就迅速趕回去。李壯被留在了車內(nèi)，等待他的小弟們回來。

    臨走之前，他們給李壯留了條新褲子，否則李壯就只能穿著露著屁股的開襠褲去見陳俊了。

    當小樹苗見到陳俊的時候，陳俊正被一堆人圍在中間。

    林醫(yī)生已經(jīng)趕到了，好像是在幫陳俊處理他額頭上的傷。美女助理在團團轉(zhuǎn)，很焦灼的模樣，不停地問這個傷口嚴不嚴重，會不會發(fā)炎。

    林疏瞥她一眼，淡淡回：“韓小姐，不必擔心，只是普通的磕傷?！?/br>
    “為什么會有磕傷？磕在哪里？地板上嗎？”美女助理擔憂地追問。

    陳俊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淡淡道：“……在家里摔倒了。”

    林疏看他一眼，沒說話，眼觀鼻鼻觀心，繼續(xù)冷敷傷口。

    此時兩個男人心照不宣，誰都沒有點破。

    等傷口處理完了，幾個小弟又擁過來處理公事。人來了一撥又一撥，等終于消停下來的時候，他環(huán)顧屋子，沒找到小丫頭的身影。

    他想小丫頭可能去樓下透口氣、散個心，或者去便利店買些什么東西。

    他又不是控制狂，又沒有變態(tài)占有欲，沒必要時時刻刻都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吧。他在心里對自己說。

    但這之后的一段時間，林疏發(fā)現(xiàn)陳俊開始變得有點急躁。陳俊雖然面上沒說什么，?但整個人看上去有點心不在焉。他問身邊的女助理：“幾點了？”

    女助理：“十一點四十三了。”

    陳俊沒說話，只是壓抑地繃了繃唇角。他坐在沙發(fā)上換了幾個姿勢，又時不時叩擊一下茶幾。

    他不知道自己又等了多久，感覺時間至少過去了四十分鐘吧，又問：“現(xiàn)在幾點了？”

    女助理有點疑惑：“現(xiàn)在么？十一點四十六。”

    陳?。骸啊?/br>
    等了半天，竟然才過去了三分鐘。

    林疏在一旁不動聲色觀察他，發(fā)現(xiàn)隨著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陳俊看上去更加焦躁了。

    出于醫(yī)生的職業(yè)病，他忍不住在心里判斷陳俊現(xiàn)在究竟是一種怎么樣的癥狀。

    又過了一會兒，陳俊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披上外套，面無表情說：“我出去一趟?！?/br>
    女助理：“可是你的傷才剛剛包扎……”

    她話未落，門被推開，小樹苗拎著樓下便利店的塑料袋從外面進來了。她小臉凍得通紅，有點茫然地環(huán)顧一圈屋子里的人，然后很自然地進了自己的房間。

    陳?。骸啊?/br>
    他感覺自己重重吐出了一口氣。

    心里的大石頭驀然落下。

    他從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可以輕松愉快到這種程度，感覺整個人都好了。

    屋內(nèi)的人又繼續(xù)聊公事。陳俊沒有去開小丫頭的房門，但心里知道她回來了，內(nèi)心的那一塊就得到了填補。

    即便不和她說上話，光是知道她就待在那里，他就覺得滿足。

    剩下的時間眾人開始盤算下一步計劃。幾分鐘之后，李壯帶著小弟們也趕到了，他把這一次拿到的東西都交給了陳俊，滿滿當當好幾個大紙箱子，鋪了一地。王彭也上來，神色很小心地站在一旁。

    陳俊瞥了李壯一眼，覺得他走路的姿勢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問：“你怎么了？”

    王彭立刻搶著說：“肯定是搶、搶地盤的時候跟那群小崽子打了一架，受傷了吧？”

    李壯低頭，很低調(diào)地回答，“……嗯，小傷。”

    這也算是肯定了王彭的說法。陳俊點點頭，不再多問了。

    ＊＊

    小樹苗正窩在房間里，在算自己的系統(tǒng)點數(shù)。

    今天自己本來還剩2點的。想cao陳俊，但是剛插進去沒來得及cao呢，就被人打斷了。所以沒點數(shù)。

    好在后來拿肌rou壯補了補?，F(xiàn)在她迫不及待想要查看一下李壯的分數(shù)有多少。

    她激動地點進去一看，心里又忐忑，如果李壯的分數(shù)是6分這可咋整，她是不是現(xiàn)在就可以把陳俊踢下正宮的位置了？但李壯畢竟還是陳俊的小弟，歸陳俊管，以后和6分偷情的時候依然要偷偷摸摸的……

    她一通內(nèi)心戲，實在是想了很多，等到真的看到系統(tǒng)界面的時候，忍不住吐出一口老血——！

    什么啊！什么啊??！竟然是＋1點?。?！

    ＋1點?。。。?！

    今天這么一通費力氣，又是找?guī)褪钟质抢K子，又是一番干架和流血流汗，最后成功補到了一個＋1點的。

    她仰頭，心里全是對人生的懷疑。

    李壯看上去這么兇猛，這個點數(shù)竟然是鴨館弟弟平起平坐。系統(tǒng)的點數(shù)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在算的？

    是科學，還是玄學?。?/br>
    她心里流滿了海帶淚，什么話都不想說，只想蒙上被子倒頭就睡。

    在她剛蒙上被子的時候，系統(tǒng)“叮咚”一聲：“提醒：現(xiàn)在已過午夜12點，應扣除當日保養(yǎng)值?！?/br>
    扣吧扣吧。她已經(jīng)心如死灰。

    又見系統(tǒng)加載了一會兒，說：“叮咚，新提醒，因為名器已經(jīng)成功升級至2級，每日保養(yǎng)值升為3點。目前已有點數(shù)3，扣除點數(shù)3，余額點數(shù)為0，請再接再厲?！?/br>
    小樹苗立刻就從被子里撲出來，剛剛死灰的那一顆心又燃燒起了熊熊大火。

    什么鬼？為什么每日要扣掉3點？本來就捉襟見肘了，怎么現(xiàn)在還漲價了呢？

    她帶著怒火一通cao作，硬是沒找到升級到2級之后有什么好處、有什么開通的新功能，那個孤零零的“2級”就停留在資料欄目卡上，仿佛像老師給貼的小紅花，告訴你：干得不錯喲。

    但付出卻是實打?qū)嵉模合到y(tǒng)告訴你，以后每天扣的是3點了。

    3點??！3點等于一個王彭和一個李壯。她得搞個3P，而且還是每天搞。

    這一瞬，她對自己的人生簡直充滿了悲觀。

    現(xiàn)在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不知道系統(tǒng)的點數(shù)是怎么計算的，不知道升級的規(guī)律是怎么計算的，她對決定自己命運的這些規(guī)則一無所知，只是一顆棋子，每天在保命的邊緣茍且。還讓她成為一代首富呢？這可怎么成為一代首富？見過首富每天為保命而苦惱的么，這像是做大事情的人么？

    她也不是對自己身上的命運當真無動于衷。至少在這時候，她內(nèi)心是充滿了沮喪的。她覺得她可能完不成系統(tǒng)交代的任務，可能永遠只能混成一個底層的小妹，把自己人生的精力和時間都消耗在保命值里。

    她倒頭睡下，心情很不愉快。不知過了多久，外頭聊公事的聲音終于消停了。陳俊敲了敲她的門，打開一道間隙，淡淡說：“我出去辦點事情，今晚不回來了?！?/br>
    她沒有應，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就裝作睡著了。

    陳俊見她睡得很沉，沒有打擾她，把門安靜地合上。合了一半，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度走了進去，替女孩把被子耐心地掖在她的脖子邊上，把她裹得嚴嚴實實。

    他在黑暗中靜靜打量了她一會兒，這才轉(zhuǎn)身走了。

    關門的時候，光線一寸寸從她的被窩下移，留下大片的陰影。他看著女孩的被窩，忽然生出一絲感慨。

    ……若是今晚不用出門，能留在她身邊，擁著她入睡就好了。

    這樣的想法讓他整個人顯出幾分溫柔的氣質(zhì)來。

    但光線一寸寸下移，最后房門合上。陳俊的溫柔也隨著這一寸寸光線慢慢褪下。

    最后他合上房門轉(zhuǎn)身，把身上黑色機車夾克的領口豎起來，走向門口。小弟們都等在門外。

    有冷風吹進來，吹亂了他額前栗色的碎發(fā)。

    溫柔都被褪下，留在了身后緊閉的房內(nèi)。而面向門口的他，身上已經(jīng)帶了鋒芒與冷冽的氣息。

    ＊＊

    翌日，醒來。小樹苗的心情依然不好。

    不用登錄系統(tǒng)她就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0點。而她今天必須要在午夜12點之前攢夠3點，才能堪堪保命。

    她打聽了一下，陳俊出去辦事了，今天可能回來得很晚，也有可能不回來。

    她想去找寵物小弟，但聽說他被陳俊帶著一起出門辦事去了。

    剩下還有誰？王彭和李壯。

    她忍不住哀嚎一聲：不會真被她的烏鴉嘴給說中了吧。今天真的要打個3P的炮才能勉強攢夠分數(shù)？

    她真的不想。

    在屋子里來回踱步了一上午，她也沒想出什么好用的辦法。

    最終，還是女助理從外頭拎著購物店進來，瞥她一眼，冰涼涼道：“準備好了？準備好就出門吧?！?/br>
    “啊？”去哪兒??？

    “陳哥沒跟你說么？”女助理語氣有點陰陽怪氣，“陳哥怕你昨晚出門一趟著涼了，讓我上午帶著你去林醫(yī)生那里看看?！?/br>
    小樹苗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昨天回來時候，確實凍得小臉紅撲撲的。但也僅限于吹了點風而已，不至于到看醫(yī)生的地步吧。

    陳俊著實有點小題大作了。

    她坐著女助理的車，到了林醫(yī)生的診所。正是中午，看病的人少，林疏手頭剛好有空，就見到女助理帶著小樹苗進來了。

    林疏有點意外。

    陳俊自己受傷的時候都很少麻煩到他?？磥恚@個女孩在他心目中的重量……的確很不一般啊。

    ＊＊

    女助理等在屋子外。

    診所的小屋內(nèi)，房門緊閉。里頭只有小樹苗和林疏兩個人。

    “頭疼？”林疏蹙了蹙眉，問。

    “嗯，頭疼?！毙涿绾芸隙ǖ卣f，“腦袋暈乎乎的?！?/br>
    林疏伸出手，手背觸碰了一下她的額頭。比起她額頭的溫度，他的手背倒顯得過分的涼了，只這么擱在她肌膚上，她的心跳就緩了一拍。

    試探了一下她的溫度，林疏沒說話，從衣架上取了白大褂披上，開始有條不紊地處理起了桌上的儀器。

    上回見他，他一身黑色西裝，矜持又禁欲。今天再見到，看他穿一身白色的大褂，神色專注地在洗手臺嘩啦啦洗著手。男人的手很漂亮，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彼此交握，有白色的泡沫和水花從中流過，又嘩啦啦地落下去。

    小樹苗坐在這兒，看著這一幕，腦子里想的是：不知道林醫(yī)生是能有幾分？

    如果系統(tǒng)是按照男人的顏值來判斷的話，她覺得林疏的分數(shù)應該會和陳俊不相上下。他和陳俊是完全不同的款，但同樣都會是女孩子都愛慕傾心的類型。

    怎么辦？睡不睡？睡……還是不睡？

    她內(nèi)心的天平天人交戰(zhàn)。以她一直以來的經(jīng)驗，“名器”的能力是可以完全相信的，只要能順理成章把人給撲倒，剩下的事情都可以交給名器來完成……

    現(xiàn)在她可以直接走過去，隨手從書架上抽一本厚重的書，“彭”的一下砸在林疏的后腦勺上，把他砸得天旋地轉(zhuǎn)，然后趁著他意識迷糊的時候飛快扒了他褲子……

    也可以突然拿著一根繩子，繞到他身后，強制把人給捆上。捆了之后一把按倒，然后飛快扒了他褲子……

    或者把桌上的儀器和數(shù)據(jù)都掃落在地上，搞得一團糟，趁著林疏彎下腰去撿的時候，飛快扒了他褲子……

    或者……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然后飛快扒了他褲子……

    正在小樹苗的心里盤算著怎么扒人家的褲子的時候，林疏看了一眼溫度，蹙眉道：“確實有點高，可能發(fā)低燒了?！?/br>
    他聲音低沉好聽，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無波無瀾，沒有起伏，相當有專業(yè)感。

    小樹苗回神：“??？”不是吧，為了可以泡到林醫(yī)生，隨手瞎掰的一點癥狀，結果真的還檢查出什么來了？

    事實證明，她昨晚吹了冷風，確實發(fā)了點低燒。這可能要怪罪于昨天晚上那兩個男人把她給關在車門外，讓她一個人望風望了十分鐘。

    但也得益于她的病情，她有機會能夠和林疏多說上幾句了。

    “林醫(yī)生，我燒得嚴重么，要打針么，要吃藥么，什么時候能好?。俊彼缤胁∪四菢余┼┎恍?。

    林疏已經(jīng)低頭幫她配起了藥物，雖然手頭忙著自己的事情，并不看她，但對她的語氣卻依舊耐心而專業(yè)。

    他逐一回答了她的所有問題，叮囑了一些日常事項。

    他的語氣很平，像是一條沒起伏的直線，可不知為什么聽在女孩的耳朵里卻是格外的磁性和誘人。恰好是這種禮貌感、分寸感和專業(yè)性，讓他身上多了一點混合著的魅力。

    臨走的時候，她摳出了兩個藥片，問：“我可以現(xiàn)在在這兒吃么？”

    林疏停頓一秒，但并不表露情緒，只說：“可以?！?/br>
    然后他就幫她倒了一杯水。

    那是一個全透明的玻璃杯，杯身表面有英文字母的磨砂。女孩注意到，這好像是林疏自己的水杯。

    他用他自己的杯子，給她倒了水。

    她說了聲謝謝，然后吞咽下了藥片，仰頭把水喝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女孩用唇瓣含住的杯口的位置，恰好對應了字母“L”上方的那個位置。

    而那里，是林疏習慣喝水的位置。

    她的唇瓣含著杯口那一處，粉嫩的唇蕩漾在透明的水里，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和這個杯子接吻一樣。

    隨著她仰頭喝水的動作，杯子的角度一點點傾斜下來，有清冽的水滴從她唇角流下一點，被她抬手隨意地抹去了。

    一旁的林疏靜靜站著，看著女孩柔軟的面龐，在窗外投射進來的日光之下，連表面的微小絨毛都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