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的情況比師光預(yù)想的好太多，不過赤裸的腰被小賀摟著，他試圖悄無聲息離開的打算化為泡影。

    他沒心情去回味昨夜，眼下只想離開。

    “幾點了？”

    師光正抓著小賀的小臂從自己的腰上挪開，小賀睡眼朦朧地問到。

    “六點半?！?/br>
    “這么早?！毙≠R掙開師光的手，順勢收力，將他的腰摟的更緊些，臉則貼腰側(cè)緊實的肌理連蹭兩下，閉著眼說：“你要去哪？”

    “回酒吧休息間換衣服?！?/br>
    提到這個，師光就恨不能捶自己兩拳；他今年26歲，18歲就出社會闖蕩，按理說昨天的場面他該表現(xiàn)的更世故老道，結(jié)果卻是“急不可耐”地跟著小賀走了，連身男裝也沒拿上。

    就為了這一萬多……

    師光煩躁地?fù)项^：他真的急著用錢。

    眼下青天白日的，叫他穿著這條暴露的裙子出門，他還要不要臉？可就是不要臉也得走！

    “jiejie陪我吃個早飯唄，這家酒店的早點還不錯?！毙≠R喃喃道，：“等下我送你回去?！?/br>
    小賀是開車來的，但有什么用？

    師光沒時間等到這位小老板睡飽了起床，他得早點回家收拾，然后下午帶師雅去醫(yī)院，拿著這賣身賺來的一萬多。

    “不行，我今天有急事?！睅煿獯致暣謿獾鼗氐?，再次推開身上的小賀。

    他下床撿起地上的連身裙還有假發(fā)，隨后走進(jìn)浴室。他那個裝飾用的皮包里沒有任何彩妝用品，就連昨晚那個妝都是在休息室厚著臉皮拜托女同事給畫的。

    等下他出門一準(zhǔn)兒被當(dāng)成人妖，不過大丈夫能屈能伸！

    師光照鏡，對著鏡子里那個男性輪廓鮮明的人影不斷打氣。等他離開浴室發(fā)現(xiàn)小賀已經(jīng)穿好衣服，正坐在床邊玩手機(jī)。

    “你不繼續(xù)睡？”

    小賀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抬頭仰視著高挑的師光，問：“如果我再轉(zhuǎn)五千給你，你會陪我吃早飯嗎？”

    師光緘默，不到片刻，說：“不會，我今天很忙?！?/br>
    “唉，那我一個人吃又有什么意義呢？我送你回去吧?！?/br>
    小賀慫了慫肩，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眼尾下垂的圓眼睛留給師光一種可憐兮兮的印象——他渾身散發(fā)著頹唐，仿佛一條喪家之犬。

    師光不知道說什么，斟酌后說了聲“謝謝”。小賀聽完又挽開一抹笑，稍稍沖淡周遭的郁郁之氣。

    他們離開房間前，小賀把掛在手肘上的外套披在了師光肩上，恰好遮住了他一馬平川，甚而稍顯健碩的上半身。

    “謝謝。”

    師光向小賀拋去感激的目光，緊接著小賀又把自己那副黑框眼鏡戴在師光的臉上。

    “這樣就不會被人看出來啦?！?/br>
    師光發(fā)覺小賀戴的是平光眼鏡；小賀仿佛聽見他心里的疑問，一邊揪著自己耳邊的一撮卷毛，一邊解釋到：“我有時候不想讓人看清自己的表情?！?/br>
    師光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突然覺得小賀這人還不錯。

    從離開房間到停車場，這個看上去二十出頭的男孩扮演著一位護(hù)花使者；他一手牽著師光，一手?jǐn)r住他的肩，將他圈在自己不算厚實的胸膛前，替師光擋去諸多好奇的目光。

    盡管“護(hù)花使者”比他的“花兒”矮上許多，但小賀并未在意。

    一向照顧人的師光，頭回被人如此“呵護(hù)”，這體驗實在新奇——論到新奇，被男人插的體驗竟也是這小鬼給予的。

    師光想起這茬，尚算平和的心情驟然轉(zhuǎn)陰。

    他這下是打定主意絕不再做這事，小賀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先前為師雅的病花光了積蓄，這才不得不做這來錢快的打算，現(xiàn)在錢也夠了，他就該老老實實去找熟人包工頭，討份正經(jīng)工作。

    工地雖累，若遇到負(fù)責(zé)的項目，幾個月下來的收入加上醫(yī)保政策，足可負(fù)擔(dān)師雅的醫(yī)藥費(fèi)。況且他又不是初入社會毫無經(jīng)驗的毛頭小伙子，他曾在工地干過幾年，哪個工頭不喜歡熟練工？

    他一路走神，還是小賀提醒他，目的地已達(dá)。

    師光手上解著安全帶，說：“謝謝你了?！?/br>
    小賀忽然湊過來，“吧唧”親了師光嘴角一口，：“jiejie下次見?！?/br>
    【別見了?！?/br>
    師光剛想開口，只見小賀動作飛快，“叮咚”兩聲，師光的微信發(fā)出聲響，而小賀把自己的手機(jī)舉到師光的眼前。

    又是5200。

    師光無話可說，最正確的做法就是現(xiàn)在，立馬把錢退回去。但師光惱自己不爭氣，最終什么也沒做，而是亡羊補(bǔ)牢似的說了這么一句話，：“別再亂花錢了，你才多大啊?！?/br>
    “十九哦?！?/br>
    “……”

    師光說自己不嫉妒，那實屬虛偽，他接著問：“還在讀書？”

    “嗯啊，XXX大學(xué)，就在大學(xué)城那附近。”

    “……”

    巧了，師光他們租的房子也在大學(xué)城附近，一是房價便宜，二是附近恰好有本地醫(yī)科大的附屬醫(yī)院，三甲資質(zhì)，方便師雅每天往來。

    “今天周二，不上課嗎？”師光忍不住又問。

    “不想去?！?/br>
    他十八歲的時候想讀大學(xué)，卻沒有那個機(jī)會，有時候想埋怨老天，可這么多年都過去了，早忘記當(dāng)初的怨恨。

    但小賀這么年輕，有錢有書讀，師光無法理解他現(xiàn)在這副輕慢隨便的表情，一股無名之火驟起。

    “學(xué)生不上課做什么？”

    小賀并沒有察覺到他的憤怒，他的手指敲著方向盤，苦思冥想了一番，卻找不出一個答案。

    “不知道，回酒店繼續(xù)睡覺吧？反正去不去都沒人在意?！?/br>
    師光一聽，急道：“誰說的？”

    他急什么呢？他是小賀的什么人？他只是見不得小賀擁有他想擁有的一切，卻隨隨便便地糟蹋。如果他能夠像小賀這么有錢，他不僅可以繼續(xù)讀書，更不用擔(dān)心師雅的腎源，姑姑也能早享清福。

    小賀靜靜看著他，問：“誰會在意？”

    師光不想回答，按住內(nèi)拉手準(zhǔn)備下車。

    “我走了?！?/br>
    “jiejie，誰會在意？”

    小賀按住他的手，凝視著師光的眼睛，重復(fù)到；青年展現(xiàn)出一股無形的壓迫力。而師光因此挪開視線回避著小賀，便錯失了青年眼里的無助。

    師光盯著小賀的領(lǐng)子，說：“你家人不會在意嗎？老師不會在意嗎？”

    小賀搖搖頭，然后松開手，：“你走吧?！?/br>
    師光這才正眼看向青年，這時候小賀已經(jīng)坐正身子，面朝前方，那雙狗狗眼里沒有絲毫情緒。

    【為什么擺出一張死人臉？】

    此時此刻的小賀同昨晚的，今早的小賀都不一樣，那是師光不曾見過的，亦不適應(yīng)的。

    “我很在意行了吧！”師光暴躁地說到，假發(fā)使他的腦門又熱又癢，他此刻就想把它拽下來。

    “身在福中不知福?！?/br>
    師光確實這么做了，在氣勢洶洶地丟下這句話后，他摘掉下頭上的假發(fā)，薅了一把腦門的真發(fā)，果然沾了一手熱汗。

    他知道自己管的太多，因此摘完假發(fā)就后悔了，他甚至不敢看小賀的表情。

    小賀幽幽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師光卻硬著頭皮，應(yīng)到：“對?！?/br>
    小賀說：“下車?！甭曇魺o悲無喜，全無之前一口一個“jiejie”的親昵閑適。

    【下車就下車！】

    師光下車后把外套和眼鏡放在副駕駛座上，盡管他仍為小賀的態(tài)度而惱怒，卻還是同他說了聲“再見”，才關(guān)上車門。

    走上樓梯時，師光掏出手機(jī)；他尚未刪除與小賀的對話框，盯著看了一會兒又把微信關(guān)掉。

    師光換衣服時，不斷反芻著與小賀的對話。他并不是個細(xì)膩的人，可少見的，他從那些冷淡與尖銳中“咀嚼”出某種悲傷，它們屬于小賀。

    因而小賀在他心中的形象不再如人民幣那樣單??；他的腦海不由浮現(xiàn)出小賀那雙眼睛，眼型圓潤，眼尾微垂，像小狗一樣的眼睛，盛滿難過。

    他在社會上這幾年，早就學(xué)會少說兩句話，因為這樣才能避免麻煩。

    可那時候他為什么要對小賀多說那一句話？

    換完衣服的師光坐在空蕩蕩的休息室里沉思，當(dāng)他的情緒趨于平靜后，他給小賀發(fā)了一條消息。

    師光：對不起。

    大約過了十分鐘，沒有任何回信。

    師光沮喪地嘆口氣，他也沒有太多時間為小賀的事情糾結(jié)，收拾好東西，師光離開了酒吧休息室。

    師光回家前轉(zhuǎn)道為師雅買早餐，小賀依然沒有回復(fù)，師光接過早餐鋪老板遞來的包子后，又給小賀發(fā)了一條消息。

    師光：記得吃早飯。

    現(xiàn)在是八點，師光琢磨了一下，自己這么說應(yīng)該不算晚。

    “叮咚?！?/br>
    不到十分鐘，師光收到了消息，他立馬打開微信，只見小賀發(fā)了兩張照片：一張是講臺和黑板，一張是咖啡和面包，緊接著是一句話。

    小老板：在上課，在吃早飯。

    小老板：下次記得陪我吃早飯。

    “什么啊……”

    師光：好好上課，別再亂花錢了

    小老板：你想去找別人？

    師光：？

    小老板：你放心，我有很多錢，多到讓你沒法去找別人的。

    師光：我想找，也沒人理我啊，除了你這個冤大頭。

    小老板：那就行：）

    師光被他的回復(fù)氣笑了，既想笑又想罵他兩句，所以嘴巴半天合不攏；良久后，他嘆了口氣，發(fā)出一聲嗤笑，

    隨即懷著明媚的心情，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慢慢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