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白楚醒來后太清楚自己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他總覺得接觸蕭卿云已是極限，倘若再多接觸一些人，軌跡會不會偏移的更厲害，那倘若有什么萬劫是他都不能所控制的呢？他豈不是成罪人了……小世界里人的生命也是生命，他雖手上鮮血無數(shù)，可是那些擋路和存有不軌之心的人皆該死……但他從不殺無辜之人，其次便是：“我出去會不會給你帶來困擾？”

    蕭卿云可比司白楚想的簡單的多，可要說棘手的，也不是沒有：“不會……就是你的身份”

    身份……是的，司白楚本想著把自己圈在外人不知范圍內(nèi)應(yīng)該就可以了，他到底是局外人，他不屬于這里，但倘若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他是不是只要不作亂，會不會就不存在其他的因素，到時候他下次渡劫時，也會輕一些。

    可是什么身份比較好呢……蕭卿云的話直接讓兩人同時陷入了沉思，司白楚對身份也很無所謂，一直以來他都不知道他到底在乎些什么，可是獨獨眼前這個人是他一直很想要爭取的，哪怕是失憶了，他還是忍不住的想要接近。

    司白楚不是沒有私心，只是他還未知曉，可是眼看著近在眼前的蕭卿云，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萌生出了一種渴望：“卿云……”

    蕭卿云也想著如何編一個比較合適的身份來給司白楚，到底衍天宗也并沒有宗外弟子的特例，加上他也不可能把司白楚規(guī)劃進衍天宗弟子的名列，既然他不屬于這個世界，那還是少些接觸他人為妙，只是又不想讓他成日待在這種小天地里，有個身份打掩護，好歹能出去走走散散心。

    司白楚的聲音又恢復(fù)了如初的那種柔和平靜，甚至這次蕭卿云還聽出了些許其他的意味，第一次有人可以把他的名字喚得這么好聽，他心神一怔，抬頭道：“嗯？怎么了？”

    司白楚有些糾結(jié)也有些不確定，他的手攥緊了巾毯，望著蕭卿云踟躇道：“你有夫人么？”

    蕭卿云又是一愣，怎么會突然問起這個，總不能是借用遠房親戚這么一說，雖然也確實是算穩(wěn)妥的了，可也過于……老套了些：“沒有，怎么問起這個？”

    蕭卿云只以為是單純的認為司白楚想到什么關(guān)聯(lián)身份的事情才問得剛剛那句話，但是眼下他卻聽到司白楚說了一句令他極為震驚的話來：“我做你夫人，好不好？”

    司白楚眼里滿是期盼，話語里也似有請求，已經(jīng)很含蓄了，可是司白楚的眼睛卻過于明亮耀眼，一切都展露在那湖泊里，瀲滟了蕭卿云的心。

    只是一個晚上而已，蕭卿云已經(jīng)接連被眼前的這只九尾狐無端的告白了兩次多……他偶爾真的想知道，也想問問他，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可是話到了嘴邊，想想還是干脆問：“你……你為何要做我夫人……”

    司白楚的身子有些傾近了些蕭卿云，可是蕭卿云面上卻不為所動，反而質(zhì)問他，惹得司白楚猛的面容一僵，他有些慌亂道：“你在意我不是女子？”

    司白楚知道自己可能過于開放了些，他突然想起有些小世界里，是反對同性在一起的，就在他覺得無望的時候，蕭卿云又不忍看司白楚臉上破碎的痕跡，那就像是一朵桃花凋零在自己眼前的感覺，他不忍心：“并不是如此，只是……”

    說到后來蕭卿云自己都不知該如何去勸說了，好在司白楚遏制著自己的羞恥之心，接話道：“要講究兩情相悅？”

    雖然是過于籠統(tǒng)了些，可是這個說法蕭卿云還是能接受的，不過也確實如此，他點首應(yīng)聲道：“嗯……我和你才認識……”

    司白楚望著蕭卿云臉上的淺笑，他有些不確定道：“但是我能感覺出，你不討厭我，還有點喜歡我，是不是？”

    蕭卿云沒有說話，與司白楚四目相對他，此刻啞口無言：“……”

    司白楚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不要臉了，恬著臉在這兒說這些，他知道自己過于任性了，可他就是想任性這么一下，借著自己失憶，還不知道全部的緣由：“你不回答就當做你默認了，沒事的，我可以等你的，不急?！?/br>
    蕭卿云對司白楚的感情真的一言難盡，幼年時的記憶里，司白楚的出現(xiàn)讓他明白了什么叫做風(fēng)華絕代，在他還沒有見識多廣闊之時，卻遇見了這么一個耀眼的人兒，任憑是誰都無法忘懷的……

    百年歲月里，蕭卿云遇見過太多形形色色之人，可都不及司白楚，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何一直不娶親，自己師兄聶無極問他，他便用無心旁騖，只想一心打理好衍天宗作為借口推脫，加上蕭問之并不讓他省心，隔三差五的給他惹事想要出逃，哪怕現(xiàn)在也依舊如此。

    蕭卿云不清楚何為喜歡，但是他對司白楚的感情一直很不一般，哪怕現(xiàn)在與他在這兒說話，他都知道，他待司白楚是不同的，旁人不會令他這么上心，凡事總會親力親為。

    可蕭卿云也在想，那樣美好的一個人，應(yīng)當也是有喜歡的人才是，多年后，果不其然，就在剛剛，他知曉了答案，他還是有些無法忍受，他難得的如此肅厲：“白楚，你是有喜歡的人的”

    司白楚面頰赤紅，毛絨絨的狐耳也垂了下來，他掙扎了一番后似是下定了什么決心……要知道，司白楚他自己內(nèi)心深處實則是一點都不想想起來，可是也許是機緣巧合的情況下，蕭卿云就這么一直推著他不斷的去思考。

    記憶都碎成碎片的情況下，只有司白楚自己可以問清楚自己真相是如何的，但是前提是他得勇敢的往前邁，不能再縮著原處不動了。

    他毅然決然的伸出雙手握緊了蕭卿云，牢牢的攥著他的手，他再次的去感知了蕭卿云對他來說到底是何人，又是何意義，可依舊是那種止不住想要貼近的感覺，與記憶深處模糊的身影重疊，是他，沒錯了……

    司白楚整個人其實都不算太好，他潛意識里知道和這個人分開過，他弄丟過這個人，但是他不知道他具體是怎么把他弄丟了，后來他尋尋覓覓久了，也無任何的結(jié)果。

    甚至曾有人惡言相向說他活該，這是他的報應(yīng)，手染那么多條人命怎配得上擁有幸?！迷谶@些司白楚都還記不起，可是他都全部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

    司白楚強忍著心中的酸澀，不知道為何，他就好希望眼前這個人能留下，別再走了，他真的等了好久，他好想他……

    這些都通通反應(yīng)到了司白楚的大腦里，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有退縮的余地：“我不知道如何向你證明一直是你，但是我這次不想離開了，想一直陪著你……”

    司白楚的聲音是顫著聲的，他真的是祈求蕭卿云能不推開他，這可真的是讓蕭卿云舉步維艱，蕭卿云還算是能懂些司白楚的一些行徑的，他也直白道：“你要是記憶還在著，許是會走……”

    這句話真的是戳傷了司白楚的心……

    司白楚輾轉(zhuǎn)過無數(shù)輪回渡里的小世界，去尋過蕭卿云，可是那時候的他，也只敢遠遠的望著，不會有打擾，他深怕自己忍不住，他已經(jīng)忍不住去尋他了，可是修復(fù)魂魄的過程太慢了，也太煎熬……

    有時運氣好，可以找尋得到，有時要么是來遲或者根本無果，他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是已經(jīng)很克制自己的這顆心了，酒灌不醉，瘋狂接任務(wù)麻痹不了，長眠也不指望夢里有他……

    說來其實他也不敢太放肆，幾萬年來他也不過是尋了十幾次罷了，他知道受損的魂魄需要靜養(yǎng)，他會等他的良人歸來，再與他把酒話桑麻……

    幾萬年真的太久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熬過來的，他等不到他的心上人來尋他……他每次回他們的家他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家是他一手布置的，很溫馨也很舒適，可就是沒有他的身影……

    司白楚閑的心慌的時，一般都回變回狐貍的模樣蜷縮在蕭卿云臥榻的那個位置，才能安下心來……

    其實他也知道是自欺欺人，那床榻都是冷的，毫無溫度可言，春天喝不到那人親手埋的桃花釀，夏天不會有人喂他新鮮采摘下的冰鎮(zhèn)荔枝，秋天也不會有人與他賞杏林觀紅楓，冬天冷了不會有熟悉的聲音來叮囑他莫要著涼……

    以前沒有遇到這個人沒覺得，失去后連過往回憶都成了苦澀的煎熬，使他輾轉(zhuǎn)反側(cè)難眠……

    這世的蕭卿云會覺得他身上有股令人莫名心安的清香，那是蘭夜香……司白楚后來用來安眠用的，常年熏久了，他身上也會帶有這樣的溫和淺淡的香氣，可起到安神的作用，漸漸的養(yǎng)成了這個習(xí)慣后，倘若是沒有這股香，他便會徹夜失眠，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想過要戒掉……

    然而這些，司白楚此刻都記不大清了，有些甚至都忘了，獨獨心頭的那種心悸感，還是徘徊纏繞不去，那是他夜不能寐的噩夢……讓他如何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