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每個人的不在場證明
死者名叫后峻熙,今年29歲,單身,二次元宅男,平時不愛出門,公寓里的人都表示對他沒什么印象。 這樣一個幾乎與外界隔絕的男人,沒有感情糾紛、沒有房貸壓力,沒道理會想不開從自家陽臺上跳下來。 對于他的死,警方初步判斷是一起室內(nèi)謀殺案,住在這棟公寓里的人都被請進了警察局錄了口供。 蘇邢和衛(wèi)承英是最晚放回來的,一進公寓大門,就有六雙眼睛同時射了過來。 其中一雙小眼睛的主人走上前,熱絡(luò)地說道:“這下人都到齊了,我們找個地方談?wù)劙??!?/br> 蘇邢認得他,他是住在12樓的褚和昶,之前在公寓門口做法事的就是他。 “隨便去哪都行,只要別去我家?!标惾A清抱胸站在一旁,一張男生女相的臉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兩歲,打扮得頗有韓國男團的味道。 站在陳華清對面的莫茜茜也跟著說:“也別去我家,不方便。” “行了,大家別推來推去了,去我那吧,我家寬敞?!?/br> 褚和昶一舉敲定好談話地點,其他人都沒什么意見,紛紛準備去坐電梯。 一部電梯最多能乘坐十個人,他們總共就八個,還能留出一些空余的位置。 但是進入電梯后,很多人都擠在一起,與聶云隔開了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此情此景,仿佛和早上電梯里的一幕重合了,只可惜那個害怕聶云的男人再也沒有機會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蘇邢默默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尋思著殺死章余妍和后峻熙的兇手就在這個電梯里,會是誰呢? 莫茜茜、陳華清、徐華都有可能是殺害章余妍的人,那后峻熙又和這里的誰有過牽扯? 蘇邢只記得他早上坐電梯的時候問了6樓的女學(xué)生一句話,便沒了下文。 難道他們私底下是認識的? 蘇邢目光飄到仍舊穿著長袖長褲的女生身上,她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直到在警察局里聽到她說她叫向雨婷,今年17歲,某重點高中的高二學(xué)生,家里父母離異,已各自成家,現(xiàn)在居住的房子是他爸爸買給她的,說是離學(xué)校近,可以讓她專心學(xué)習(xí)。 向雨婷現(xiàn)在是一個人住,一日三餐會有專門燒飯的阿姨提前準備好,暑假開始后,她就頻繁出入補習(xí)班,從早上9點上到下午三點,而后峻熙的死亡時間是在下午四點半到五點之間,除非她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不然,她就是蘇邢心里認定的第一個嫌疑人。 電梯叮的一聲,12層到了。 有人快步走了出去,偷偷地做了幾個深呼吸。 褚和昶走到前頭,為大家開好房門,熱情招待道:“進來吧,不用脫鞋了,家里有點亂,大家不要介意啊。” 褚和昶住在1201室,也就是衛(wèi)承英家的樓下,室內(nèi)格局是一樣的,頂多就是裝修風(fēng)格不同。 蘇邢一進門,就聞到了類似于寺廟香火的味道,非常的濃郁。 放眼看去,他家坐北朝南的地方果真放著一座佛龕,里面供奉著觀世音菩薩,擺在菩薩正前方的香爐里也堆滿了香灰,貢品就是些一年四季都能賣到的香蕉、蘋果還有一些中式糕點。 所有人都知道褚和昶是個道士,真不真無所謂,燒香拜觀音純屬個人信仰,所以大家看過之后都沒放在心上。 褚和昶招待客人禮數(shù)做得很足,給每個人搬了張塑料板凳,在客廳里坐了一圈,又去燒了一壺?zé)崴畞?,抓了幾把花生、瓜子、水果糖,示意他們不要客氣,隨便吃,家里多的是。 莫茜茜略有些嫌棄地拿了一顆水果糖,左看右看都像是祭死人用的那種廉價糖果,瞬間一點想吃的欲望都沒有了。 在場所有人都對褚和昶提供的零食不感興趣,褚和昶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家里就這些東西最多,要不,我再切點新鮮水果給你們?” 這話雖說是對大家說的,但褚和昶的眼睛卻是看著衛(wèi)承英。 衛(wèi)承英淡淡開口:“不用了,不是說有事要談嗎?開始吧。” 褚和昶擦掉額頭上的熱汗,在眾人的視線下站了起來,說道:“我們公寓里接連發(fā)生了兩場命案,鬧得人心惶惶,為了確保我們能守住家園,平安地生活下去,我希望我們在場的每一位都說一說,這兩次命案發(fā)生的時候,都在干什么?” “褚和昶,這和你一開始說的不一樣吧?不是說好了,只說后峻熙的事嗎?” 陳清華不滿地叫嚷道。 “既然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干脆一起說了吧。” 褚和昶陪著笑臉,語氣卻是堅定不移的。 陳清華看其他人都沒什么反應(yīng),翻了個白眼,沒再說什么。 “你先說,按照順時針一個接一個的往下?!?/br> 衛(wèi)承英說話力度要比褚和昶強多了,沒人敢吱聲,褚和昶仗著有大佬撐腰,底氣足了不少。 他說:“章余妍死亡時間是在7月23日晚上六點到六點半,那個時候我在家里接了通電話,是生意上的朋友打來的,他說他家親戚死了問我能不能打個折扣,我做這行的折扣可以給,但也不能給的太多,我那朋友就在電話里和我討價還價,我和他聊嗑了近半個小時才定好了價格,這個有電話記錄為證,做不了假;7月25日也就是今天下午后峻熙在四點四十五分到五點十五分之間跳樓死亡,這段時間我是一個人在家里疊元寶,我知道這樣說大家可能會懷疑我,但我沒活的時候就喜歡在家里疊元寶,角落里放得那一麻袋就是我這兩天剛疊好的,這周四就要交給買家,我沒有證人但我可以告訴大家在五點整XX電視臺臨時插播了一則消息,是關(guān)于某臨海城市發(fā)生了4.2級地震,當(dāng)時我還嘀咕著呢,這地震咋年年都有,都不帶消停的?!?/br> 褚和昶說完坐了下來,接著就該輪到陳華清了。 陳華清慢悠悠地起身,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轉(zhuǎn)了一圈,撇了撇嘴說:“章余妍的死和我無關(guān),那天我兄弟生日陪他喝了不少酒,一回到家就睡大覺,后來還是警察的敲門聲把我給吵醒的,至于后峻熙,我壓根就不認識他,要不是他無緣無故跳樓死了,我都不知道公寓里住了這么個人?!?/br> “你是幾點到家的?時間點要說清楚,還有不管你認不認識后峻熙,你都得說出在那段時間內(nèi)你人在哪里做了什么?!?/br> 蘇邢不喜歡陳華清含糊不清的說辭,或許這是他慣用的一種說話方式,但用在這個場合上,只會讓她覺得他在拙劣的掩飾什么。 陳華清忽然眼神飄忽不定,抬手撓著后頸,像是在努力回憶當(dāng)時的時間。 他想了一會,磕磕巴巴地說:“生日會是在六點結(jié)束的,我記得我兄弟給我叫了輛出租車,那個司機以為我喝糊涂了,竟然帶著我兜了個大圈子,下車的時候我和他吵了起來,等我到家應(yīng)該……應(yīng)該超六點半了吧?!?/br> 陳華清說完這些又繼續(xù)說下午的行程。 “下午我接了個客人,她包了我兩個小時,時間是從四點到六點,酒店開房的發(fā)票我還保留著,你們要看嗎?” “不用了,下一個?!?/br> 衛(wèi)承英親自控場,這令后面幾個還沒說話的人都緊張了起來。 下一個是向雨婷,她低垂著腦袋,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直身體,囁嚅著說:“7月23日晚上六點到六點半,我在家里做作業(yè),沒有出過家門,這個我家里24小時開著攝像頭,可以證明我沒有說謊;7月25日下午四點四十五分到五點十五分,我……我……” 向雨婷連續(xù)說了兩個我,就說不下去了。 “人又不是你殺的,有什么不好說出來的?” 莫茜茜早就覺得向雨婷有問題了,大熱天的,誰會穿著長袖長褲,又不是腦子有毛病。 向雨婷抿了抿嘴唇,纖細的手指搭在了外衣拉鏈上,輕輕拉動著往下滑。 隨著外面的衣服逐漸敞開,每個人的視線都盯在了她過分瘦弱的身體上。 她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小背心,細細的肩帶將她的鎖骨處一塊塊大大小小的淤青映襯的非常顯眼。 這還不是最令人吃驚的,在向雨婷脫下外衣的那一刻,她的手臂、胳膊、肩膀,都有明顯的捏痕和用煙頭燙過留下來的圓圓的黑印子。 這就是她為什么大熱天還要全副武裝的原因。 向雨婷還要繼續(xù)往下脫,旁邊的莫茜茜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手。 “這樣就夠了,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吧?你爸媽不知道嗎?” 向雨婷搖了搖頭,一臉麻木地撿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穿好。 “補習(xí)班里有好幾個是我的同班同學(xué),在學(xué)校里就經(jīng)常欺負我,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今天下午本來可以早點回來,但她們非要拉我去一個地方……所以四點四十五分到五點十五分之間我根本就不在公寓。” “她們拉你去哪里?” 蘇邢忍不住問她。 向雨婷沉默了好一會,輕輕地回道:“一定要說嗎?” 這下所有人都有種預(yù)感,那肯定不是一個好地方。 蘇邢打算松口,這時聶云搶在她前頭,冷冷地命令道:“說?!?/br> 向雨婷雙手捏緊成拳,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說出來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一個破舊的倉庫。” “下一個。” 衛(wèi)承英這三字猶如天籟,將向雨婷從惡魔的魔爪下拉回人間。 莫茜茜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坐好,轉(zhuǎn)身面朝大家,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是一個美妝博主,章余妍死的那天晚上,我因為產(chǎn)品積壓過多決定提前兩小時開播,時間是從晚六點開到凌晨了兩點,有開播記錄。在這里我再次強調(diào),我不可能去殺章余妍,雖然我和她鬧過不少矛盾,還打了她,但人嘛,總有收不住脾氣的時候,我很滿足現(xiàn)在的小日子,不至于為了一個賤男人去毀掉我的人生,謝謝。下面要說的是關(guān)于后峻熙下午跳樓身亡的事,這個我可以替徐華一起回答,因為那個時候我們在一起,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聽到一記響聲才知道有人跳樓了,哦,對了,我們都不認識后峻熙,沒有理由殺他?!?/br> 莫茜茜一口氣說完,嘴巴都干了,拿起褚和昶事先倒好的一杯水,仰頭喝了個精光。 “下一個?!?/br> 徐華站了起來,簡單說了兩句:“后峻熙的我就不說了,茜茜已經(jīng)替我回答了,我就說一說章余妍吧,她死的時候,我還在外地出差,當(dāng)天晚上警方聯(lián)系到了我,我買了最快的動車趕回來,就是想知道她好端端的為什么會自殺,她的遺書里都寫了什么,這些至今都沒有人能告訴我,如果你們有誰能查到真相,麻煩和我說一聲,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是自殺的還是他殺?!?/br> 在場八個人已經(jīng)說完了五個,剩下三個就是蘇邢、衛(wèi)承英、聶云。 蘇邢坐在衛(wèi)承英和聶云之間,徐華說完,順時針下來便是衛(wèi)承英了。 衛(wèi)承英在眾人的視線下緩緩起身,一只手伸向蘇邢發(fā)出邀請:“一起嗎?” 蘇邢想了想,兩次命案發(fā)生時,她都是和衛(wèi)承英在一起,好像也沒必要分兩次說。 “恩?!?/br> 蘇邢把手放進了他的手掌心里,跟著站到他身邊。 衛(wèi)承英緊緊握住她的手,面對著大家,說道:“章余妍和后峻熙的死,與我和我的未婚妻無關(guān),因為在兇手作案的時間里,我都在和我的未婚妻耳鬢廝磨?!?/br> 蘇邢被他簡單而又粗暴的說法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雖然他說的也沒錯,但是……她什么時候變成他未婚妻了?? “呵,未婚妻?” 聶云突然冷森森地笑出了聲,蘇邢感到一股涼氣從她的左手邊透了過來,緊跟著,她的左手就被一只冰冷的手給捏住了。 “小安,你是不是要給我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