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顧承明策馬加鞭地趕回了云嵐城,面沉似水,手握韁繩,馬蹄揚起塵土,街上的百姓紛紛避讓,繼而又伸長了脖子去看。 是活生生的小王爺沒錯。 街邊的幾位妙齡姑娘紛紛捏緊了手帕,羞紅了一張臉竊竊私語道,小王爺還是那么俊吶,我們大家都很想嫁。 顧承明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了牽馬的小廝,他邊走邊問:“父親呢?” 緊跟在他身后的侍衛(wèi)連忙就答:“王爺此時應在花園中賞景下棋?!?/br> 顧承明臉色古怪,聽清了確實是賞景下棋而不是舞刀弄槍后,大步往花園的方向走去。 他倒是沒想到,他爹顧暄狂放不羈了大半輩子,臨老了卻生出了點詩情畫意的心思。 也是難得。 顧小王爺還未走斤那處涼亭,便聽見顧暄發(fā)出的一陣爽朗笑聲:“好!淵如不僅有治國之才,就連在兵法韜略上的見解也十分出奇,當真是國之棟梁?!?/br> “王爺言重,我不過是紙上談兵,真讓我上戰(zhàn)場打仗,怕是連平常小兵也不如?!敝軠Y如笑笑。 顧暄心想也是,這一看也練不了武,細胳膊細腿的,剛來王府的時候捂著心口咳嗽的蒼白虛弱模樣,差點讓他以為顧承明這逆子真把人氣出了什么毛病。 “如今我不過一介布衣,往后余生,品茗手談,寫詩畫畫,做個閑人便好?!敝軠Y如垂眉低笑,手中紙扇輕搖。 顧暄咳嗽了兩聲,沒說話,心有點虛。很顯然前任太傅就算當閑人,那也是要當個雅致的閑人。而顧暄掂量掂量了自己兒子的份量后,這若是換成了顧承明,那估計就是提籠溜鳥地上街當一個揮霍父輩家產(chǎn)的紈绔。 顧王爺真心實意道:“之后怕是會委屈了淵如?!?/br> “王爺說笑了,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有情人——” “什么有情無情的,瞎說什么?!鳖櫝忻鞔驍嘀軠Y如的話,再讓這腦子壞了的多說兩句,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他抱拳俯首老老實實地朝他爹行了個禮,“爹?!?/br> “你還知道回來!”顧暄正襟危坐,莊嚴肅穆,很有一家之主的風范。 顧承明頭疼,又看了眼一旁端坐,還在生氣,便連眼神都不肯施舍他半個的周淵如,頭便更疼了。 “我都聽淵如說過了。”顧暄說,他想起半月前門房說有故人來訪,還當是誰,沒想到來的竟是周淵如,還沒等敘舊客套一番,就看見周淵如從腰間解下一塊玉玦,一五一十地講起和他兒子的初識、相知、以及私定終身,還有顧承明如今忘恩負義不認賬等等行為。 端坐在主座的顧王爺只覺得五雷轟頂,兒子不僅成了個斷袖,還做了負心斷袖,他勉強壓下心中震驚,面色愁苦地安撫面前的…大概是兒媳吧:“淵如且寬心,若那逆子當真做出了這樣忘恩負義之事,我定會為你主持公道?!?/br> 便有了讓侍衛(wèi)快馬加鞭把顧承明從軍營里喊回來這事。 “爹!”顧承明趕忙攔住顧暄的話頭,他解釋道:“他被人下了蠱,如今說的話怎么能當真!” 顧暄:真的嗎?略失望,因為這門親事看上去是我們占便宜。 又從顧承明這番解釋中緩過來后,顧暄沉聲道:“此事當真?” 顧承明剛想說自己已經(jīng)派人去苗疆去找蠱醫(yī)時,周淵如一拍折扇,輕捂心口,眼眶顫抖通紅,似怨似泣地盯著顧承明,活脫脫一副被辜負相,顫聲道:“你不愿應諾便罷了,如今又要編出這樣的胡話來、來……” 話音未落,雙眼一閉,身子虛虛地往后倒去,顧承明急步上前將人扶在自己懷中。 “爹!他這是怎么了?”顧承明無措地抱著人,又想起要請大夫,連聲朝外邊的丫鬟小廝吩咐道:“去請烏先生來!” 顧暄吹胡子瞪眼的:“還好意思問怎么了!身子骨虛,被你小子氣暈了!” 顧承明一陣恍然,心想,周淵如還有被我氣暈的一天? 顧暄幽幽道:“你也算出息了,能把朝中舌戰(zhàn)群儒,一次能辯暈十好幾個大臣的太傅給氣暈了。” 顧承明垂死掙扎:“我說得都是真的?!?/br> 顧暄拍拍他的肩,只意味深長地說:“我顧家可從未出過忘恩負義之人啊?!?/br> 顧小王爺只覺得人生一片晦暗,又聽外頭嘈雜,夾雜著幾句含糊不清的‘烏先生’,他連忙將人打橫抱起,往自己院子里走。 不管怎么說,先看大夫要緊。 顧暄瞧著自己兒子如同兔子被狗攆的匆匆步伐,心里的疑慮加重幾分,他虎目圓瞪,心想千萬莫跟你老子說你倆還當真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