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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午夜直播在線閱讀 - 番外 短小的小媽梗

番外 短小的小媽梗

    暑日炎炎,烈陽將青灰色的冷硬石板路烤炙地有如被灶火燙焦的鍋底般滾熱,前些天才下過雨,但街角的濕泥已被奪去水氣,成了一踩就崩解的麥色土團,為這干涸酷灼的天候添來份塵沙。

    過往挑著擔(dān)子的黝黑男人們踏著尖燙的路面,一個個弓肩扳背,即便只穿件臟舊的褪色麻褂,頭上也頂了干草編成的淺黃草帽,仍有滿頭滿身的汗直往下滴,淋濕自己黑實的膀子,在艷陽下反著油膩的光,亮晶晶的。

    近幾家店面半開著門,有年輕的女人坐在里邊慢悠悠地搖著蒲扇,一綹綹的劉海分成兩邊貼在額間,汗水由著細頸匯在元寶領(lǐng)下,慢慢濡濕緞面,緊黏在身上。

    旁邊的酒館在這熱天卻緊合著厚重布簾,一掀開,滾滾的鴉片味與汗酸氣便濃重地飄溢過來。里邊猶如蒸籠般潮悶,人多,又吵鬧,牌桌上圍了一圈人,有穿著黑綢長袍的,也有麻布短衣的,手里攥著大小票子,一雙雙眼被煙氣浸的混濁,都盯著昏恍的牌桌。

    “真他媽晦氣?!?/br>
    坐于牌桌上的青年一拍桌,手上幾只水綠翡翠扳指跟著猛地磕響,青年身著藏青緞面紋飾馬褂,寬肩長頸,臉蛋長得漂亮。他剪過辮子,不似旁人留著月牙尖的光亮額顱,而是梳著短利的幾寸劉海。今天他頻頻輸錢,正煩的緊,兩只利眉擰在一起。

    “二爺,還來么?”有人問他。

    “再來?!毕你逑蛑⒂谏砼缘膫蛉艘惶?,“還有多少?全給我。”

    “沒了,二爺?!?/br>
    “狗東西,早就叫你去賬房多要點?!?/br>
    夏沐才要從木藤椅上起身,一邊站著的店老板卻笑道:“二爺接著玩,都給您賒下?!?/br>
    “累了,回去了?!?/br>
    “今天您可沒玩多久?!?/br>
    “天熱,不玩了?!?/br>
    “那就不留二爺了。”細眼長臉的店老板嘿嘿一笑,“夏老爺有喜事,二爺做兒子的看來也得去賀喜?!?/br>
    四周竊笑起來,嘁嘁喳喳地說些什么,夏沐才扭過身,聽到這話又轉(zhuǎn)回頭,“喜事?那老不死的能有什么喜事?”

    于是剛還偷摸藏著的笑聲哄起,夏沐倒也笑了,“他要是死了那還算是件喜事?!?/br>
    “二爺……”跟前的小廝忙說,“今天要給老爺沖喜,您不記得了?”

    夏沐這才想起,他那信神迷鬼的老娘不知從哪兒聽來的,給他病癱在床上兩年多的老爹要納個八字合貼的小,說是驅(qū)邪避晦,之后這怪病自然能愈。

    “胡扯,他那身子能干的動?”夏沐忍不住罵道:“他媽的盡做些鬼玩意,多大年紀還給我弄個二娘出來……是今天就娶?”

    “是今天?!?/br>
    “回去,我倒要看看能娶回來個什么貨色?!?/br>
    新漆的嶄亮馬車在土路上轔轔軋出車輪印,不多時就沓沓地趕回了夏家。夏沐從馬車下來,見自家門口已堵著不少人,都爭搶著向里探頭,幾個傭人盡力攔著,斥罵著不準(zhǔn)他們過分看進去。

    門旁停了一輛轎子,紅慘慘的,并不多富貴。附近的地上散著鞭炮紙屑,火藥味還未消去,甚至在這熱悶無風(fēng)的空氣里被發(fā)酵地更為濃郁了。

    夏沐抬手擋著刺眼的太陽,小廝在前邊吆喝著替他開路:“讓開讓開,二爺來了?!?/br>
    圍著的人圈里漸漸開了一條口,讓夏沐得以過去。門前堵著的兩個夏家傭人相望一眼,面露難色,還是叫道:“二爺?!?/br>
    夏沐要往里走,見兩人還不識相地站著不動,便斥道:“滾蛋?!?/br>
    看熱鬧的人群也跟著夏沐叫喊:“滾蛋!敢攔我們二爺?把門的狗!”

    兩只狗只好焉頭巴腦地讓開了,全然沒有方才的一絲神氣。

    院里比外邊還缺了喜慶,即使處處掛彩貼囍,看著仍是異詭的冷清。來的人不多,是些眼熟的夏家親戚。

    戴著金簪銀飾的大奶奶跟三奶奶見夏沐來了,忙與老太太說:“媽,二爺來了。”

    “門口站著是死尸?”老太太眼急,卻又顧不上他,只得吩咐道:“你們將他看緊些。”

    紅褂紅裙的新娘已經(jīng)被左右兩位喜娘攙著往祭桌前去了,只給坐賓展露個背影。

    夏沐不聲不響地混在里面,拉開一把烏木椅,撩起袍子坐下,從宴桌上的瓷粉盆里抓了瓜子,邊磕邊打量著前邊的新娘子。

    “怎么……”夏沐盯著新娘,偏頭啐掉瓜子殼,問旁邊坐著的人,“我這小媽怎么看著不大對勁?!?/br>
    “二爺覺得哪里不對勁?”

    “身架子太寬,腳又大,還沒盤頭……”夏沐正說著,驀地反應(yīng):“嚇,弄了個男人回來?”

    “……這都是按先生說的做……二爺您在外頭說話要千萬小心。”

    夏沐沒再聽他的話,單是連連自語:“怪不得藏藏掖掖的,感情是個男人?”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臺堂上去,女眷們默不作聲,傭人們也不敢攔他,夏沐湊到后邊,看著新娘走過。

    新娘也同他一樣剪了辮子,可頭上卻滿戴著珠面簪飾,也不知是怎么弄上去的。一身落了時興的大紅喜服該是為了沖喜,對襟上褂花樣繁復(fù),擺長的裙褶間掛搖著黯金鈴鐺,隨著走動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剌p響著。

    新娘走路不似三寸金蓮的女子,他步伐沉穩(wěn),步子邁的踏踏實實,可就要到祭桌跟前時,新娘身子一頓。

    后邊有只腳踩在新娘過長的裙擺上,令他向后掣去半步。

    老太太驚得大駭,旁人也嚇得面色煞白,而做出這等荒謬事的夏沐僅是想看看新娘的臉,出來攔了一攔。

    “二娘,簪子掉了?!?/br>
    夏沐沒挪腳,新娘轉(zhuǎn)過頭來看他——正是一張男人的相貌,窄額寬臉,濃眉深目,搽了胭脂的腮頰與眼尾溶成一片嫣紅,他低頭望向地面,搖掛著的珠飾在他額前顫了顫,像水珠打在肥厚的葉子上,彈濺向半空。

    李允濤沒見有簪子落在地上,然而夏沐卻向他跟前傾身,腳下由此愈發(fā)用力。

    “混賬東西!還不拿開腳?!”

    老太太終于罵了一聲,大奶奶攙著她快步來到夏沐跟前,夏沐連忙抬腳退回去,哂笑道:“娘,我眼花了?!?/br>
    老太太氣極,抬手“啪”地打了夏沐一嘴巴,力道不重,可她指頭上戴的護甲卻刮破夏沐的臉,留了細長的血道。

    夏沐轉(zhuǎn)身上樓,不知干什么去了,而堂下坐賓只當(dāng)沒看見方才的插曲,依舊笑著恭賀。

    李允濤被攙送進老爺房里時,夏沐正倚靠在二樓被擦的锃亮的木欄上看著,他懶洋洋地吸著鴉片,覺得前不久烤的他心慌的熱意終于緩了過去,輸錢的怨氣也消下不少。

    天逐漸轉(zhuǎn)暗了,李允濤坐在屋里給夏老爺輕搖著蒲扇。

    夏老爺只剩個身子躺在床上,他一張滿是垂rou的老臉泛出蠟黃色,眼睛總閉著,有時翻起眼白,常流著涎液的紫嘴半張起抽顫,看著嚇人。

    李允濤覺得可憐,聽說這幅樣子躺了大半年,要死未死的,單在這兒活受罪。

    他正想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李允濤看過去,發(fā)現(xiàn)進來的是晌午才碰過一眼的夏沐。

    夏沐合了門扇,見李允濤正坐在木凳上給他爹搖蒲扇,便笑道:“你這媳婦當(dāng)?shù)牟诲e,才過門就知道沖我爹賣sao討好,只可惜他是看不見了?!?/br>
    李允濤垂下眼,他不大認得夏家的人,夏沐一身綾羅綢緞的,打眼一看便知身份不尋常,他不敢亂說話,唯恐犯了錯。

    夏沐大搖大擺地在夏老爺?shù)哪_邊坐下,“我爹只剩口氣在這兒,你嫁進來莫不是看中他老二好使喚,想壞了他的身子?”

    李允濤抿著嘴不說話,他臉上的胭脂明明被汗液洗去不少,可這時候腮頰全紅起來,像是又搽了一遍似的。

    夏沐彎腰俯向李允濤這頭,唐突地拽住他握著蒲扇的手腕,直挨到他臉跟前,“說啊,二娘?小媽?”

    夏沐的眼睛像浸在水底下的石頭,水亮亮的,他眼下還留著被劃爛的一道淺痕,更顯邪異,這讓李允濤甚至想著,也許夏家該除的孽祟是他才對。

    李允濤心里直發(fā)慌,他扭著胳膊要掙開,可夏沐狠鉗住他的腕子,從床上就要下來。李允濤忙站起身躲開,后退幾步靠到放著紅燭的桌邊,終于開了口,“你干什么?”

    “喊你兩聲小媽,真當(dāng)自己是好東西了?”夏沐又跟過去,將李允濤堵在桌角,“你得叫我二爺,浪貨。”

    李允濤低垂著腦袋,不敢看他,企圖這樣挨過一劫。

    夏沐伸手往他沉甸甸的胸前一抓,笑道:“奶倒算大?!?/br>
    “你!”李允濤剛才沒往那方面想,這時才恐懼起來,夏沐又壓到李允濤身上,摸他滾圓的屁股,“我爹弄不動你,我這做兒子的替他給你解解癢。”

    李允濤立刻推開夏沐,攥起礙事的下裙往門口跑——他不敢亂喊,怕叫一大家子的人全聽見,給自己惹大麻煩。

    “呃——”

    李允濤頭皮一痛,身子跟著向后倒,夏沐扯著他頭上戴的那些玩意兒,將他硬拉了回去。

    “好好的男人,扮成婊子一樣?!毕你彘_始胡亂揪扯下李允濤頭上的東西,連著被扯下來的頭發(fā)絲一齊甩在一邊,而后他將李允濤壓躺在桌上。

    李允濤一頭黑發(fā)全散了,凌亂地繞在臉上,看著卻更像是被糟蹋過的婊子,當(dāng)夏沐解他的紐扣時,他又不安分起來地掙扭起來。

    夏沐抬手狠打了李允濤兩個耳光,將他扇的眼冒金星,半張臉全麻了。

    “別給自己找不痛快,讓人知道了,遭殃的只有你?!?/br>
    李允濤生性懦弱,他被二爺?shù)脑拠樀脛訌棽坏茫荒苎劾镟咧鴾I,任自己大片蜂蜜色的胸膛裸露出來。

    夏沐俯在他身上,撩開自己的下袍,開始解起了褲腰。

    夜深了,細長的火苗在流了蠟淚的半截紅燭上躥躍,白墻上朦朧的大片光影跟著它閃閃爍爍。

    外邊紛雜各異的蟲鳴接連響著,為越發(fā)濃重的黑夜伴上一首哀曲。

    在這月光皎皎,涼風(fēng)漸起的午夜,在床上睡了兩年多的夏老爺忽地繃緊身子,喉嚨里嗬嗬拉拉地渾響幾聲,頭一偏,無聲息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