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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通娃娃、半獸人、藍(lán)色的蹦迪燈。 擠成一團(tuán)的廁所門口。 “哥,你先出來?!睂嵲谔常巫娱胖荒芤贿叧吨ぷ雍霸?,一邊拉著姜沅從人群中鉆了出來。 總算出來了,姜沅感覺自己輕飄飄,走起路來腳都是虛浮的,可他還是看清楚了拉著他的人是宋子榕。他不明白宋子榕為什么會在舞廳,在姜沅的短暫印象里宋子榕好像一直是一個只會聽mama話的乖乖學(xué)生,好學(xué)生也會來舞廳蹦迪嗎? 于是他問:“你怎么在這?” “我……沒考好,”宋子榕沒戴眼鏡,臉上有喝過酒的酡紅,汗水把鬢角打的亮晶晶的,“我還沒來過舞廳呢,哥你呢?” “我和我朋友來的?!?/br> 姜沅惦記著包廂里人事不省的袁來,也實在沒心情和宋子榕閑聊,抬起腳準(zhǔn)備往回走,卻又被宋子榕拉住了。 “我等會兒能跟你回家嗎?”宋子榕垂著頭,可憐巴巴的看著姜沅,像是怕他拒絕,又飛快地補了一句,“我跟我mama吵架了,我不敢回去,但是又沒地方去……” 后面有人撞過來,宋子榕被迫向前,一只手撐在姜沅背后的墻上,身上又熱又濕,姜沅皺著眉頭往墻上靠。第一次有除了姜引港之外的男人離他這么近、同他保持著如此曖昧的距離,他有種難以言喻的不適感。 他推開宋子榕,手臂撐著他的肩膀,從空隙里鉆了出去,“自己去酒店開個房,你沒地方去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br> “我的錢都花完了,這里太貴了,”宋子榕拉著他不放,鐵了心的要和他回去,“求你了哥……” 有時候姜沅真想不明白宋子榕怎么能這么快接受母親和另一個人結(jié)婚的事實,青春期少年身上的叛逆在他身上一點也看不到,唯一出格的一次居然還是因為和鄭亞玲吵架,來舞廳看見他就央求他給自己找個地方住。宋子榕愿意當(dāng)這個便宜弟弟,可姜沅不想當(dāng)便宜哥哥。 “我會聽話的,你就讓我住一晚上吧,睡沙發(fā)也可以?!?/br> 姜沅虛浮地晃了兩下,到頭來還是把拒絕的話咽了下去,宋子榕看上去實在可憐,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剛和姜引港住在一起時自己的窘迫。 回到包廂的時候袁來還沒醒酒,這次是徹底睡著了,無論姜沅怎么叫都不醒。這個點肯定不能送他回宿舍了,他只好在附近的賓館開了個房間,和宋子榕一起把人搬了進(jìn)去。 走之前袁來迷迷瞪瞪地抓住姜沅的手,顛三倒四地喊:“木子啊,我對不起你?!?/br> 姜沅面無表情地把手抽出來,“有本事你就給她打電話去。” 一路上姜沅沒有和宋子榕說話,宋子榕也不敢主動開頭,和他保持了一個微妙的距離,有種小心翼翼的討好在里面。姜沅被他看得心煩意亂,他還沒到喝斷片的地步,出了舞廳門被冷風(fēng)吹的那一刻他就清醒了,有點后悔把這么大的麻煩帶回家。 舞廳離華府不算特別遠(yuǎn),他打了輛車,到家差不多是一點多。姜沅本以為姜引港已經(jīng)睡了,沒想到一開門就看到了姜引港坐在客廳里看書,他下意識拍了拍衣服,想把一身的酒味拍走,“爸爸,你怎么沒睡?” “不是說今晚不回來了嗎?”姜引港掃了他一眼,放下書,朝他身后看去,“子榕怎么過來了?” 宋子榕臉不紅了,禮貌地朝姜引港鞠了一躬,“姜叔叔好,這么晚打擾您了。” “他和鄭阿姨吵架了,沒地方去,”姜沅搶先解釋,“我也是碰巧看見他的,所以就把他帶回來了,總不能讓一個未成年大晚上露宿街頭吧。” “對,是姜沅哥把我?guī)Щ貋淼?,”如果不是宋子榕身上的酒味和汗氣還沒有完全散去,姜沅都要以為他根本沒去過舞廳了,清醒得和剛才醉酒臉紅的樣子判若兩人,“明天早上我就回家,請您先不要告訴我mama?!?/br> “不行,”姜引港眼色晦暗地看向姜沅,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很快又把眼神轉(zhuǎn)回來,“我可以允許你在我家住一晚,但必須要給你mama打個電話或者發(fā)個短信,你還沒有成年,夜不歸宿她會擔(dān)心?!?/br> “可是我……” “如果你不和你mama說的話,就不要在這里住了?!?/br> 什么意思呢,姜沅看不懂,疑慮還是警告,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姜引港會這樣看著他。姜引港在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對他溫和的、寵愛的,即便他做錯事也舍不得對他太嚴(yán)厲。這就讓他常常忘記姜引港對待外人是怎樣的,忘記他爸爸本身是多么冷漠、不近人情的一個人。 宋子榕的臉色rou眼可見地垮了下來,他站著不動,好像在做什么激烈的思想斗爭,最后抗?fàn)幰允「娼K,他借了姜引港的手機,給鄭亞玲發(fā)了一條短信過去。 鄭亞玲同樣也沒有睡,短信剛發(fā)過去電話就打過來了,“引港,子榕現(xiàn)在在你家嗎?” “嗯?!?/br> “擔(dān)心死我了,”鄭亞玲在電話那頭松了口氣,“他在你家就好了,這一晚上我都沒睡著覺,差點報//警?!?/br> “是沅沅碰到他了,把他帶回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麻煩你了,也麻煩沅沅了?!?/br> 電話掛斷,姜沅最后一點希望破滅,他倒希望鄭亞玲能過來把宋子榕接走,宋子榕反而如愿以償?shù)刈∠聛?,主動對姜引港說:“您不用麻煩了,我沒關(guān)系的,和姜沅哥睡就行……” “客房里還有一張床,”姜引港打斷他的話,“姜沅那張床太小,睡不下兩個人。” 已經(jīng)不早了,姜引港把客房收拾好,又體貼地說了幾句諸如“把這里當(dāng)成自己的房間”“明天還要早起”的關(guān)切話。只是一邊說著,一邊心里又在想別的,等到兩個孩子都回到各自的房間睡著了,他仍不能從思考中抽離出來。 以前從來沒見姜沅帶哪個人回家住過,即便是和他關(guān)系最好的袁來,也從來不會,何況這次還是姜沅主動帶人回來的。兩個孩子年齡相仿,姜沅又容易把親情和愛情混淆,既然能喜歡自己,那也有可能發(fā)現(xiàn)別人也很好,最后和宋子榕談戀愛也不是沒有可能。反觀一下自己,一個四十幾歲的老男人,沒有情趣,姜沅現(xiàn)在不是十幾歲的感情朦朧期,很有可能厭倦自己這種類型的…… 不過就算要談戀愛也不能和宋子榕談,鄭亞玲也肯定不會同意上高三的兒子談戀愛,所以這本身又是一個無解的命題。 姜引港暫時撇去了復(fù)雜的情緒,將心思努力放在睡著這件事上,他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失眠,今天姜沅說晚上不回家,他的失眠現(xiàn)象變得更加嚴(yán)重了。 也許是平時太過溺愛孩子了,姜引港意識到自己確實對姜沅保有某種微妙的占有欲,以致于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姜沅有喜歡上別人的可能性時,他就會陷入到無窮無盡的煩躁當(dāng)中。 這種占有欲是從何時開始的,他無從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