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一)劇情
待到璃瑜終于緩過了氣,南宮玄冥便抱著他去了屏風后。 巨大的木桶里是褐色的藥液,泛著說不出的氣味。 南宮玄冥皺了皺眉頭:“這蘿卜精越來越不講究了?!?/br> 說著,他還是將璃瑜放了進去。 璃瑜乖乖地坐到木桶里,只剩個腦袋露出水面。 這藥液看著和那凡人喝的藥湯并無兩樣,其實煉就過程很是復雜。 其中又添加了不少天材地寶。這一桶藥液,足以掏空一名元嬰修士的家底。 不過南宮玄冥何許人也? 這些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也難怪許多人眼饞赤云主的私庫。 南宮玄冥坐到浴桶邊,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所以爐鼎是怎么回事?” 璃瑜一僵。 為何殿下連此事都知曉? 原來前日璃瑜被南宮玄冥折騰地死去活來,后來完全沒有了意識,并不記得自己承認了爐鼎這回事。 璃瑜慣不會撒謊,更何況是在南宮玄冥面前。 他結結巴巴地開口:“殿,殿下…那個…爐鼎…不是那回事…” “嗯,你養(yǎng)了沒?” “養(yǎng)…養(yǎng)過。” 南宮玄冥眼睛危險地瞇起,他加重了語氣:“養(yǎng)過?” 璃瑜連忙解釋道:“只是提供一些盤纏和資源,讓他們自由來去?!?/br> “你用過沒?” 所謂爐鼎,便是一些身懷特殊體質(zhì)或者靈力低下之人,被豢養(yǎng)作小寵,供主人修煉所用。 這修煉的法子,主要是通過兩廂交合,吸收爐鼎的靈氣,達到靈力強化的目的。 自然,既然被豢養(yǎng),那除了修煉必要的交合外,也是普通的玩物。 因此,這爐鼎,通常長相不俗,面目姣好,身段風流。 和那包養(yǎng)的妓子,很是有共通之處。 不過修士通常不會將爐鼎看作人。不過是個物事,用于修煉罷了。和那煉出的丸藥相差不遠。 所謂“用”,便是如此了。 璃瑜泡在溫熱的藥液里,額上卻滴下冷汗。 “怎…怎可能用過?!?/br> “嗯。”南宮玄冥從鼻腔里哼了一聲。 “你敢?!?/br> 璃瑜垂下眼簾。自然是不敢的。怎么可能會…會用呢。 畢竟。 南宮玄冥伸出手,攪了攪藥液:“不過,你也算是用過了?!?/br> 他勾起個不明的笑:“是也不是?” 璃瑜猛地抬起頭來:“殿下!殿下!” 他少有地直視著南宮玄冥的雙眼:“殿下不可以…” 不可以這樣。 不可以這樣說自己。 璃瑜抖著雙唇:“殿下責罰璃瑜吧。但是無論如何,殿下不可以這樣…這樣…” 南宮玄冥繼續(xù)攪著藥液:“我不就是個爐鼎嗎?” “不是的!” “唉,我都沒哭。你哭什么。” 眼淚盈滿了璃瑜那雙貓兒似的眼睛,順著臉頰滑落。 已經(jīng)許多,許多年了。 但每當南宮玄冥拿這事調(diào)笑或者諷刺的時候,璃瑜都感到喘不過氣來。 他捂住臉。 南宮玄冥將他的雙手拿開:“好好泡著?!?/br> 璃瑜的眼淚很能勾起南宮玄冥的情欲。 但這次,他看著那通紅的眼眶,和面上的淚痕,心中只覺得滿滿的,酸脹的熨帖。 我擁有一個真的。 屬于我的。 真正的。 南宮玄冥嘆息一聲,在璃瑜的眼皮上親了一親。 “我錯了?!彼?。 “是我的錯?!?/br> 璃瑜的眼淚又一次洶涌而出:“殿下…殿下…不是的?!?/br> 南宮玄冥笑了。他自從重生之后,便常常笑。 “你以為我在說什么呢?!?/br> “我只有你了?!薄〉缘?,我也不需要了。 “我只有你了?!笔邭q的少年哭得雙眼紅腫,死死地拽著璃瑜的衣擺。 璃瑜抱著他,縮在山洞里:“殿下,殿下…”他心痛極了。 他的殿下,應該是意氣風發(fā)的。 應該眾星捧月。 而不是現(xiàn)在滿身泥濘,被追兵迫得躲在荒山里。 誰能想到,晉國的皇帝,將自己的兒子當爐鼎養(yǎng)呢? 那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在壽數(shù)將盡的時候竟想出這么個喪心病狂的招來。 南宮玄冥的哥哥們,晉國的皇太子殿下,二殿下,四殿下,平日里那么寵溺,這時卻幫著那皇帝追捕自己的幼弟。 在權力,財富和壽命的面前,什么都是假的。 那溫和的面具被撕下,露出猙獰的面孔來。 南宮玄冥的世界一夜之間就崩塌了。 他拉著璃瑜的衣角,仿佛溺水之人抓著最后的稻草。“璃瑜,璃瑜,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他祈求地看著璃瑜。 璃瑜只覺喘不上氣。 他那愛哭的,膽小的,卻又驕傲的殿下,竟露出如此卑微祈求的表情。 不應該的。 不應該的。 “璃瑜是殿下的。璃瑜永遠不會離開殿下?!彼麚Ьo少年,鄭重地承諾著。 山洞外傳來了草木響動的聲音。璃瑜警惕地站起身。 這里也不安全了。 他們需要繼續(xù)逃,逃到更遠的地方去。 璃瑜將少年負到背上。少年的左腿中了一箭,被草草地包扎著。 璃瑜的肩上也被砍傷了。但他一聲不吭,用衣擺裹了裹,繼續(xù)背負著少年在山林中穿行。 南宮玄冥趴在璃瑜背上,雙腿時不時地拖到地上。 他已經(jīng)比璃瑜高了。璃瑜為了更好地保護他,早早的在身形尚未長成之前筑了基。 筑基之后,大乘之前,面目身形便不可能再改動了。 璃瑜的面目停留在了十六歲。 “呼,呼,呼…”璃瑜喘息著。 他們已經(jīng)逃了大半夜。就算是璃瑜,也已經(jīng)筋疲力盡。 他們在一棵大樹的背后坐了下來,稍作歇息。 璃瑜從懷里拿出干糧,遞給南宮玄冥:“殿下,吃一點吧。” 南宮玄冥呆呆地直視著前方。 “殿下?” 南宮玄冥忽然轉過頭來:“璃瑜,蒹葭會活下來嗎?” 璃瑜不忍地低下頭,含糊道:“公主殿下應該是無礙的?!?/br> 自然不可能。 蒹葭,應該必死無疑。 南宮蒹葭,就如她的名字一樣,只是一株脆弱的蘆葦。 一折,便斷了。 南宮玄冥眼中忽然涌出淚水:“你別哄我?!?/br> “我們逃出來時,她已經(jīng)被父皇的侍衛(wèi)捉住了。” 璃瑜不知該怎么安慰才好。 他伸出左手摟住南宮玄冥的肩膀,沉默著。 “璃瑜,我真的只有你了?!蹦蠈m玄冥閉上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到胸口。 “別的我什么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