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妥協(xié)
無論他怎么抱怨,單磊始終不為所動,心安理得地扒拉午飯,一口一個嘎嘣脆,把魏鋒氣得半死,揚言要一刀兩斷。 面對威脅單磊表情不變,半天蹦出一個字:“哦。” 魏鋒:“……” 一直安靜如雞的何宴坐不住了,滿肚子疑問,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印象中單磊脾氣可是出了名的暴躁,沒幾個人敢和他抬杠,更別說正面懟了。開玩笑,那武力值一拳一個小朋友,除了李東那倆傻逼誰還上趕著挨揍? 可這魏鋒都糾纏四五天了,他倆居然還沒打起來,倒是你一句我一句的罵得有來有回,奇了怪了。 “打聽一下?!焙窝鐗旱吐曇?,“什么矛盾鬧這么嚴重?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br> 單磊漫不經(jīng)心地說:“少管閑事啊,安靜吃你的飯?!?/br> “可…” “可什么可,吃飯?!?/br> 何宴低頭認慫,有點不高興,感覺單磊和魏鋒有什么秘密瞞著,連他都不能說,多半不簡單。 果然,幾句話的功夫,倆人又開始針鋒相對。 魏鋒沉下臉:“反正這忙你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沒得商量?!?/br> “不幫你能拿我怎么辦?” 單磊嗤笑:“要揍我???” 這話魏鋒一聽就火大,又不想吵架,煩躁得像頭牛:“老子他媽認真的!少轉(zhuǎn)移話題,真以為不敢揍你?” 他的嗓門大,說話時沒注意音量,頓時半個餐廳的人都能聽見,紛紛回頭瞅他們。 魏鋒咬牙,低聲罵道:“你小子到底有沒有良心。” “怎么說話的。”單磊咧嘴,“那玩意我們不是早沒了嗎。” “……”魏鋒吸氣。 這兄弟沒法做了。 這段時間因為小杰的事一直提心吊膽,本想找單磊幫忙,大家又是同類又是兄弟,事成以后指不定還能湊一塊搞點刺激,既加深感情又解決問題,這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結(jié)果誰知道這小子死活不松口,跟他媽個刺頭似的,軟硬不吃,一問就嘴臭,怎么說都沒用。 為什么?他也想知道為什么。 眼看就剩十天,關(guān)于小杰說的寄養(yǎng)他還停留在道聽途說,詳細內(nèi)容更是一頭霧水,只知道聯(lián)賽結(jié)束要去其他地方待段時間,其他一無所知。小杰提醒他做好準備,在那的日子不輕松,偏偏又不說明白,搞得他一天比一天難熬。 以為是換個地方,哪知道連主人都要換。盡管小杰再三保證身份可靠,僅針對奴性開發(fā),還有安全詞有實時監(jiān)控看著,然而他心里還是沒底,愁得幾個晚上沒睡好,憋了一肚子邪火。 靠,他媽的幫個忙怎么了?尊嚴能當飯吃?! 嘴皮子磨久了,魏鋒抓起可樂就是一口悶,被何宴狠狠踹了一腳。 他皮糙rou厚也不怕打,坐那兀自打了個嗝,一臉不爽:“跟他媽個娘們似的,不就…嗝…不就一段黑歷史嗎,有什么大不了的,回頭老子…嗝…把我的全告訴你!” 說完又是一聲響亮的飽嗝,混著一股迷之氣味。 魏鋒皺眉:“龜兒子,你在可樂里下毒了?” 何宴氣結(jié),差點噴他一臉飯:“你喝老子的水還他媽倒打一耙?” “嘖,兇什么。不就一罐可樂,回頭哥買一箱還你?!?/br> 魏鋒不在意地捧著碗,目光和何宴對視,反復幾次,何宴終于get到他的意思,后知后覺地幫腔:“哦,那…那個磊哥?!?/br> 單磊偏頭看他。 何宴沉默半晌,接著說:“您要不抬一手算了?!?/br> 魏鋒眼神贊許,朝他微微頷首,示意繼續(xù)。 何宴白他一眼,本來很不樂意,想到魏鋒好歹扶著走了一路,雖然居心不良還動手動腳,但至少沒把他扔路邊自生自滅,這會能吃上飯,魏鋒這傻逼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勉強幫他一回算了。 “都是兄弟,抬頭不見低頭見,為個破事兒整天求來求去多沒面子?!焙窝绶畔驴曜?,快速進入狀態(tài),“隊長這人,不答應指定是死纏爛打,逮著機會就找過來,翻來覆去就那幾個字你不煩啊,這幾天我都聽煩了?!?/br> 單磊還沒表態(tài),魏鋒就先不服氣地反駁:“凈瞎幾把說,我是這樣的人?” “那你每天都跑隔壁宿舍蹲著干什么?” “蹭支煙抽?!?/br> “哦,現(xiàn)在也是過來蹭煙?” “怕你餓死了!”魏鋒怒道,“老子做什么關(guān)你屁事,閉嘴!” 何宴還要挑刺,被單磊一個眼神打斷。單地主吃飽喝足,終于想起來良心是什么東西,懶洋洋地沖魏鋒勾勾手指,示意出去商量。 眼看熬到頭,魏鋒欣喜若狂,一陣狼吞虎咽,顧不得咽就趕緊跟了過去,那憨樣哪還有半點隊長威嚴。 何宴也想走,但他不敢,單磊就跟個魔頭似的,離開前特地按住他的腦袋,勒令必須把rou吃干凈,順便把爛攤子收拾干凈,否則回去就是毒打伺候。 cao,有必要威逼利誘嗎? 何宴忿忿不平,媽的藏這么神秘,搞得他更想刨根問底。 外面天黑了。 太陽從西邊落下,天色轉(zhuǎn)暗,深紅的落日逐漸消失在山頭。 單磊和魏鋒之間的談話持續(xù)了很久,一直聊到暮色四合,路口響起晚自習的上課鈴,他們才熄了煙往回走,各自心懷鬼胎,誰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籃球館這時候沒什么人,只有幾個身材高大的體育生在活動,跑動時鞋底摩擦的聲響和籃球拍打地面的回音充斥整個場館,觀眾席光線晦暗,多數(shù)運動員都回家了,場館顯得格外冷清。 單磊和魏鋒到的時候?qū)巻糖镎谇妩c人數(shù),兩人一前一后隔了兩步的距離,帶著一身外邊的冷氣,像極了黑幫頭目。 寧喬秋注視著這兩名黑社會,幽幽地說:“你們這是微服私巡還是砸場子來了?架子挺大啊,需不需要配個亂世巨星?” 單磊一臉散漫:“那多不好意思?!?/br> 隊員們哄笑。 “你少說兩句?!蔽轰h抹了把臉,眼底還有未散的郁悶,心不在焉地脫下外套扔到一邊,然后拎起保溫杯喝了一大口。 寧喬秋深深看著他們,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又吵架了? 她不太確定,但現(xiàn)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于是拍了兩下手,制止這幫精力過剩的體育生繼續(xù)瞎鬧,空曠的籃球館很快安靜下來。 “魏鋒和單磊就地一百個下蹲,其他人去內(nèi)場集合?!睂巻糖镎f,“池晟你來數(shù)著,少數(shù)一個你多做十個?!?/br> 單磊嘖了一聲,雙手抱住后腦勺開始做下蹲,動作慢魏鋒一步。 “又是我?!背仃杀е@球,不情不愿地走到前面監(jiān)工,拉長了聲音報數(shù)。 “1——” “2——” 他們在這邊罰下蹲,另外的人則在內(nèi)場自行熱身,聽寧喬秋分析優(yōu)勢和需要強化的地方,按照身體素質(zhì)分組體能閾值預估,等池晟一百個數(shù)念完,三人便加入熱身隊伍,開始準備技巧針對訓練。 單磊和魏鋒實力強,是隊里的兩個現(xiàn)役老大。出于效率的目的,寧喬秋經(jīng)常讓他倆幫著指點一下隊友,尤其是小前鋒單磊,作為隊內(nèi)核心力量,行事蠻橫那是有底氣在,搶分能力省內(nèi)幾乎無人能敵,所以犯點事大家也都睜只眼閉只眼。 別看單磊看上去兇,指導人卻很有一套,缺點就是沒什么耐心,一點就炸,只適合偶爾去提點兩句,寧喬秋不求其他,有效果就行。 魏鋒就好多了,大塊頭力量型選手,對位一流,所有位置也都能提點兩句,負責組織和維護隊內(nèi)紀律,所以常常會主動幫隊員加練,有點暴力但沒單磊那么恐怖。現(xiàn)在血氣方剛的體育生誰沒點脾氣,更何況還是籃球隊隊長,沒點威嚴怎么鎮(zhèn)壓這群妖魔鬼怪。 然而這兩人今晚卻表現(xiàn)得十分反常,反常到詭異的地步。反應遲鈍不說,走步這種低級錯誤都接連發(fā)生,搞得配合的隊員一頭霧水,李東還因為一次失誤被撞倒,差點和單磊打起來。 寧喬秋中途訓了幾句,然而效果甚微。單磊依然我行我素,仗著基本功扎實在場上橫沖直撞,滿臉都寫著不爽,魏鋒屢次失誤也惱火,但調(diào)整不過來,明顯不在狀態(tài)。 寧喬秋揉著眉心,叫他們兩個出列,沒再繼續(xù)訓話,直接轟他倆回去休息,把心事解決了再說。 單磊巴不得不訓練,拿起背包就大搖大擺走了,魏鋒倒想留下,擋不住寧喬秋和眾隊友的怨念,也只好忍著煩躁提前回去。 接下來的訓練一切順利,鞏程過來查崗發(fā)現(xiàn)少了倆人,問怎么回事,寧喬秋只是搖頭,簡單提了兩句。 事實上她也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白天還好端端的,怎么晚上就跟失戀似的一點不在狀態(tài),前兩天魏鋒還只是單純的賽前緊張,又出新問題,現(xiàn)在不止情緒緊張,看那臉色顯然還有點郁悶。 唉,吃教練這碗飯實在太難了,既要負責日常訓練,又要拉長陣線拿名次,現(xiàn)在還得關(guān)注隊員們的心理健康。帶這群年輕力壯的體育生就跟圈養(yǎng)大熊貓一樣,什么都用最好的,一年光是保險和體檢費用就不是筆小數(shù)目,上頭實在怕這群熊貓出問題,畢竟人才難找,不看緊點不行,導致她一個月就得寫三次報告。 寧喬秋心很累,被鞏程撞見回頭又要寫報告。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面前還有一個人同樣心情迫切,懷揣著強烈的好奇,一晚上無心訓練,滿腦子都是單磊和魏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