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嬌娃（下）

    二丫探頭進來望了望，見屋里沒有旁人，奇道：“咦哥，你怎么知道是我們？”

    一邊問一邊走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一個喇叭和一只強光手電筒。

    不錯，剛才屋外一連串的喧囂，聽起來就宛如一隊警力在大規(guī)模搜捕一般，其實卻是我這兩個meimei導(dǎo)演出來的好戲。

    二丫名叫畢冉，只有十六歲，還正在上中學(xué)，這入學(xué)手續(xù)還是我托姜珊辦理的。大丫名叫畢潔，自從出生就是個啞巴，后來不知怎地奇跡般的恢復(fù)了語言能力，而且從這以后竟然能模仿任何人的說話聲，惟妙惟肖就連當(dāng)事人也無法辨清。在她們落難的時候我曾經(jīng)救助過姐妹倆，自此之后同是天涯淪落人，無依無靠的我們便結(jié)成了異姓兄妹。

    其實一開始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外面是姐妹倆在做戲，故此掙脫之后只想逃出屋去，找警察庇護?？墒蔷彤?dāng)我一腳踏上窗臺的時候，那一直籠罩窗口的強光居然輕微的顫動了一下，令我隱隱感到那并不是警車上的探照燈，似乎是持在人手上的一只強力電筒。

    這一發(fā)現(xiàn)令我心中一顫，在腦海中不住閃現(xiàn)出諸多疑問。如果說是警察包圍搜捕，怎么會來的那么湊巧，而且居然有一個指揮員就在左近，將警方圍堵的部署說的屋里的人隱約可聞？再說，警察都是經(jīng)過嚴(yán)格訓(xùn)練的部隊，在未形成合圍的情況下，絕不會輕易驚動屋里的目標(biāo)。

    心中略一盤旋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這次所謂的警方反黑行動，純屬子虛烏有，就連臺詞也是我熟悉的。

    畢潔十分獨立，不太接受我在經(jīng)濟上的援助，自己支起一個攤位在大光明電影院門口賣水果，苦心供養(yǎng)meimei上學(xué)，兩姐妹生活比較拮據(jù)。前些日子我看出畢冉悶悶不樂，放學(xué)之后幫jiejie看攤時總是盯著電影院門口進出的人看，還不住向里面張望，臉上帶著好奇和黯然。

    小孩子心性我也能猜出八九分，知道她們每天守著電影院，卻沒錢進去消費，畢冉來到城里連一場電影也沒看過一定失落，于是特地買了三張電影票請她們?nèi)タ础６裉煳萃饩靽兜恼f話，顯然就是那天電影里面的臺詞。

    想來事情是這樣的。兩姐妹有事找我，但是我的手機已經(jīng)失落聯(lián)系不上，而她們只知道我這一個住處，故此星夜來找，正好遇上我被侯永忠抓到毆打的事情。憑兩個身虧力弱的小姑娘是無法和一群流氓對抗的，而且二人是山里長大的孩子，對于城市中遇險求救報警等常識不甚了解。

    焦急中想起我曾經(jīng)指揮她們幫忙從張一飛手中救下陸露的事情，冒險來個故技重施，用聲音假扮警察。而她們不?？措娨?，沒什么經(jīng)驗，只好把前兩天和我一起看的警匪片中的情節(jié)套用過來了。所以什么“反黑組”、“市局”聽起來都那么別扭。

    料來，兩姐妹一定是從大光明影院直接趕過來的，隨身帶著喇叭和手電。那喇叭可以錄制然后反復(fù)播放，是擺攤的人拿來代替人吆喝用的。畢潔一定在里面錄了自己的說話，然后讓meimei拿著播放，同時用手電照向玻璃窗，而她則繞到別處，一人裝出七八個人的對話，把侯永忠嚇走。故此當(dāng)我的身形出現(xiàn)在窗戶上的時候，畢冉不由得一愣，手里的手電一晃，這才讓我看出端倪。

    當(dāng)然，兩姐妹的圈套并不高明，破綻很多。要不是我一連串的詭計把這些流氓搞得焦頭爛額，要不是現(xiàn)在是深夜時分人們辨別能力減退，要不是侯永忠等人眼睛不好使再加上心虛，二人這樣胡鬧是不會見效的。

    我當(dāng)時想明白這些，立刻意識到如果此刻闖出屋外，流氓們一定下意識的跟出，這樣姐妹倆的伎倆立刻被戳穿，不但我跑不掉，就連她們也有危險。反之假使我借故留在屋里，侯永忠等人卻會想到趕快逃走。而且如果我假裝失去行動能力，他們根本沒有余力將我?guī)ё撸喟霑艞壩?。?dāng)然要是侯永忠一意孤行要來取我性命，到那時我再奮起反抗也不遲。故此我當(dāng)機立斷假裝跌倒，昏迷不醒。

    奇怪吧，就是那一瞬間我就想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并且隨之做出了相應(yīng)的對策。

    我是個平凡無奇的人，沒有英俊的相貌，沒有令人羨慕的家庭背景，沒有雄厚的經(jīng)濟實力，也沒有超凡的身體素質(zhì)，只有我的頭腦還算靈活。自從我的生命屢屢受到威脅開始，自從帝豪大廈在死亡線上徘徊了一次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的洞察力變得敏銳了，頭腦運轉(zhuǎn)的速度急劇加快。

    以往我制定計劃時總要前思后想反復(fù)推敲，有時一包煙一整晚才能有個針對性的方案誕生，可是現(xiàn)在只要一瞬間，所有交織在腦海里的線索就可能被融會貫通。這也許就是我在走出沈棟才辦公室大門時，感覺到的流竄在我身體里的那股力量吧。

    “哥當(dāng)然知道了，我會神機妙算嘛，呵呵……噢！”

    我一面說一面扶著墻想要站起來，可是左膝很痛，令我不由得哼出了聲。

    “哎……慢點！”

    畢潔看到立刻上前扶住了我，把我攙到床前坐下，看到滿屋狼藉還有不少血跡，又看到我臉上的淤青和嘴角掛著的血絲，她十分擔(dān)憂，問道：“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們是干嗎的？”

    我知道多說無益，況且現(xiàn)在也不是嘮家常的時候，說道：“一句半句說不清楚，總之這些人是想要我的命！”

    說到這里我突然想起一事，問道：“你們倆怎么來的？”

    “下午我接到個電話，是哥你打來的吧？聽里面有人說話，可是聲音很怪，不像在講電話的樣子，而且很快就掛掉了?！?/br>
    姐妹倆取出紙巾給我擦拭，畢冉搶著說道。

    我這才想起來，下午的時候我曾經(jīng)趕到陳靜家附近，用僅存的兩個硬幣分別給陳靜和畢氏姐妹各打了個電話。結(jié)果姐妹倆的手機撥通了，還沒等我聽到有人接，梁英等人就把我圍住，被迫掛斷了電話。

    畢潔接著說：“冉冉把這事跟我說了，我覺得有點不對勁，我們的手機號只有你知道，別人不可能給我們打來，所以……”

    剛說到這里，我臉色立變，搶著問道：“所以你們給我打回去了是不是？對面有沒有人接？你跟他們都說了些什么？”

    “沒有！”

    看我神色凝重，畢潔忙道：“當(dāng)時冉冉手機沒電了，而且我們又不記得你的號碼，只好來這找你……”

    聽到這話我總算長出了一口氣，如果說姐妹倆打我手機，和對面發(fā)生了對話，沈棟才就會發(fā)現(xiàn)她們兩個的存在，憑他的勢力想要查出對方的身份，二女就危險了。

    畢冉接道：“我們來的時候天還沒黑透呢，那時就看見剛才那些人撬開門溜進來，繞到后面看見他們翻箱倒柜的好像在找什么東西。那會我們急死了，就知道這些人不是好東西，可是又找不到你，只能在這守著。后來看見哥哥你回來了，本來我們想攔住你別讓你進來，結(jié)果還是晚了一步！”

    聽到這里我微微點點頭，暗自慶幸天無絕人之路。其實這件事很偶然，如果我沒給兩姐妹打電話，或者當(dāng)時梁英早出現(xiàn)哪怕十秒鐘，電話沒接通，今晚她們就不會來。如果不是我把自己的號碼存在她們手機上而是寫下來，姐妹倆就算手機沒電了也一定會找公用電話給我打過去。

    而且畢氏姐妹城市的生活經(jīng)驗欠缺，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把那通電話當(dāng)成打錯了或者sao擾電話處理了，因為這樣的情況很多，只有這兩個山里來的孩子才會這么認真。再說她們不早不晚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侯永忠等人進屋，否則姐妹倆不會成為我的援軍，反而成了他們要挾我的人質(zhì)了。

    “哥，他們是些什么人啊，怎么這么兇啊，他們在這找什么？”

    畢冉坐在我旁邊拉著我的胳膊問道。

    “沒什么，他們都不是好人，冉冉不用問，也不用擔(dān)心啊！”

    我不能把問題讓這么幼小的女孩子和我一起面對，隨口敷衍著。但是她的話倒也提醒了我，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是處理好那些東西，只要它們在，我就有周旋的籌碼。

    “來！”

    我輕輕揚起胳膊，指著地上青石板下面的洞說：“你們把那坑里的土刨開，里面有東西！”

    “干嘛呀？”

    畢冉問著，和畢潔走了過去。

    保險箱下面其實是一層浮土，用手很容易就能扒開，二女不一會就從里面拉出一個棕色的挎包。

    “這是什么？”

    畢潔問道。

    我說：“繼續(xù)挖，下面還有！”

    兩個女孩依言向里面掏去，沒過多久又在更深的地方拋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挎包。

    “什么呀？”

    畢冉終是孩子心性，一面拿著走過來，一面把最下面那個包打開，“嘩啦”一聲將里面的東西都倒在了床上，見除了一塊玉佩、一個小藥瓶剩下都是些光盤。

    她緊跟著又來翻另一個。剛一打開發(fā)現(xiàn)也是碟片，她不認識光盤，于是從包里拿出一張左右翻看，嘟囔著說：“這都什么啊，怎么都一樣？”

    其實那保險箱下面的坑里還有兩層，包括保險箱里和箱子下面層的兩個挎包都是假的，里面裝的全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但是如果不仔細驗看絕對發(fā)現(xiàn)不了真?zhèn)?，只有最下面的那個里裝的才是我從沈棟才家偷來的包和里面的光盤，還有姓沈的jianyin劉玉瑩的錄像，以及我的一些貴重的私人物品。而現(xiàn)在這些東西，就散落在床上。

    這么做主要是為了防盜，如果有人偷竊，而我的陷阱沒有阻止他的行為，那么當(dāng)他迷著眼睛發(fā)現(xiàn)箱子里的包是冒牌貨的話，繼續(xù)找尋他會發(fā)現(xiàn)另一個一模一樣的挎包，在雙眼不便的情況下很有可能就此以為得到了要找的東西。殊不知，這個也是幌子。

    大丫看到她把包里的物品倒了一床，生氣的說道：“哎呀冉冉，你怎么這么淘氣，別亂動咱哥的東西?。　?/br>
    說著搶過meimei手中另一個包，跟著過來收拾。

    “沒事沒事，收起來就行了！”

    我也伸手來斂。目之所及，看到那棕色挎包，心中不由得一動，登的整個人怔在了那里。

    “不會吧，是他！怎會是他呢，這太奇怪了！”看見這熟悉的挎包，令我一時之間想起很多事，更使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了一個十分怪異的事情。

    自從我逃離月華小區(qū)，一直在死亡線上掙扎，無時無刻不在為生存而努力，可是有一個問題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那個送盒飯的男孩子是誰，他怎么來的，他明顯在暗示我已經(jīng)被沈棟才發(fā)現(xiàn)并包圍了，他為什么要幫我？

    而且他雖然經(jīng)過了化妝，可我還是看出這人我絕對曾經(jīng)遇到過，可就是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在哪里和他有過接觸。

    這段時間根本沒機會安靜下來仔細想這個問題，此時當(dāng)我看到這挎包時，我突然猛地驚醒。

    對呀，就是他，是我和顧振海偶遇的那天晚上，那個被大海驅(qū)趕的年輕人！這人后來被蔣秋所在的紅橋分局當(dāng)成嫖客抓捕過，還是我無巧不巧救出來的。

    怎么會是他呢，這人表面上看起來挺普通挺窩囊的，沒想到出現(xiàn)的如此神秘，這里面絕對有事！

    哎，奇怪了，我怎么看到這個挎包會想起那小男孩呢？

    當(dāng)時我還沒意識到，我或是機緣巧合或是命中注定，竟然已經(jīng)卷入到一個無法想象的驚天漩渦之中。

    “哎？”

    畢冉突然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從床上抄起一物，拿到畢潔面前道：“姐，你看！”

    “什么呀，別添亂！”

    畢潔初時沒有在意，只是隨便瞥了一眼，豈料立刻面現(xiàn)驚訝，放下手里的東西，一把攥住了meimei的手腕，奪過那物不住的審看，嘴里奇道：“怎么……怎么……這是……”

    突然她抓住了我的胳膊，急問道：“哥，這……這哪來的？”

    她手里的是一塊色澤剔透的玉佩，通體淡綠，上面雕著的花紋似乎是個龍頭。其實說是一塊，倒像是一塊杯口大小的圓形玉佩被均勻切割后的一部分，因為它的形狀上面是圓弧形，而下面則是個鈍角，像是三等分之一似的。

    說起這塊玉的來歷，我也不能解釋清楚。這事要追溯到十八年前，那天正是除夕夜，父親出車跑長途很晚都沒有回來，直到有人告訴我，他倒臥在回家的路上，等我趕過去時，父親已經(jīng)離開了人世。

    好心的鄰居幫忙料理了后世，直到有人叫我捧著骨灰盒，幫我收斂父親的骨灰時，一個大嬸意外的在火化爐里撿到了這塊玉石。鄰居們都說這事很奇怪，說不定是死者留給親人的財富，于是就把它交給了我。

    當(dāng)時我年紀(jì)還小，也沒太在意，可是后來長大了就開始覺得此事不同尋常。那分明不是我父親的東西，怎么會出現(xiàn)在火化爐里呢？據(jù)我所知死尸在進入爐中火化之前有嚴(yán)格的程序，不可能身上帶著這東西而不被發(fā)現(xiàn)。

    父親到底把這塊玉藏在哪了呢？我思前想后，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把玉吞在了肚子里！

    但是，這是為什么？父親為什么會這樣做？這塊玉怎么會落在他手上，他又為什么要將它吃進腹內(nèi)？難道這和他的死有什么關(guān)系？

    對于我來說，這一直是個無法解開的謎！

    “哥，這東西是哪來的？”

    見我看著她們手里的玉佩出神，畢潔和畢冉搖晃著我的胳膊追問道。

    這時我才從深思中回過神，隨口答道：“哦……沒什么，這是我爸留下來的遺物?！?/br>
    “像……真的很像，可能是同一塊也說不定！”

    畢冉搶過jiejie手中玉佩，對著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