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書迷正在閱讀:超級性奴系統(tǒng)、深巷【偏BDSM】、蛇緣、沉睡的王子/雙性、云霧纏繞、黃漫畫手和她的男人們(nph)、異世界雙性美人鑒賞大全、大小姐的狗(gb女攻)、阿卡德米學(xué)園、奶漬
秋天的伊萬夏大森林被天邊噴薄而出的晚霞渲染的絢麗多姿。放眼望去,是一片深金色與赭紅色的世界。 繞著新月湖——也就是森林精靈王都附近的第一大湖——徒步游覽,便飽覽整座大森林中最美妙的景致。揉碎了夕照,一片粼粼金光的湖面上時而起落灰白、黑褐,還有其他顏色的水鳥。 以王城為原點,圓環(huán)狀排布著數(shù)不清的森林精靈的建筑。常年戰(zhàn)爭之下的精靈王國已經(jīng)很久沒有如今日一般悠閑愜意的氣氛,只是從王宮中似乎傳來了好消息,因此無論男女老少都懶洋洋的在繁華而安定——尚且維持著繁華安定——的王都街道上自在的行走著。 一片淡淡的月亮已浮現(xiàn)在遠方幽藍的天空中。黃昏時分的風(fēng)穿過林間,掠過湖面,將遠處窸窸窣窣的聲音全部輕柔地托起,其中也包括小小的黑暗精靈踏過干脆的枯葉,一邊輕輕地哼著歌兒的聲音。 “我說——馬雷,那個調(diào)子稍微有點沒完沒了耶?” 亞烏拉將兩只手枕在腦后,輕而易舉地跳過一根巨大的圓木。她身邊的另一個黑暗精靈慌忙扯住短短的裙擺,以小女生般羞怯又文雅的姿態(tài)下蹲發(fā)力,以只超出一點點的高度跳過了木頭。 “那個,那個……對不起,姊姊……” 馬雷抱著法杖怯生生的跟在亞烏拉身后。兩個黑暗精靈像在巡視納薩力克地下大墳?zāi)沟诹鶎幽菢訌囊桓P直的巨木中穿過,一路踩著枯黃的落葉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這片森林里,好像沒有什么特別厲害的魔物呢?!?/br> “是,是呀。因為有森林精靈的王國,所以才會是這個樣子的吧……” “他們的城市比起帝國而言倒是有種新鮮的風(fēng)味,要說的話,我是不討厭這里啦?!?/br> “那座王宮,果然是在森林才能建造出來的樣子啊……” 馬雷小聲說道。只是亞烏拉似乎沒有聽見他說的話。 “啊~要是芬也能帶到這里來就好了……” 亞烏拉想象著巨大的神獸在她身邊奔跑的樣子。 “秋天的時候,芬在巡邏的時候,那個厚厚的毛里面經(jīng)常會夾雜進去小樹枝呢,不拿大梳子好好打理可不行。還有退潮之后跑到鹽樹林里去挖杧果,如果不小心的話,爪子里面也會黏上太多泥沙——喂,馬雷,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啊,啊……那個……森,森林,真漂亮呢……” “……哈?” “唔,嗯,那,那個……迪米烏哥斯說,或許不久之后就可以支配這里了……” “哎?是嗎?那我想在這里也建個兔子的飼養(yǎng)地呢——針刺兔之類的?!?/br> “嗚嗚,哦,哦……” 就像在自己家中那樣,黑暗精靈雙胞胎閑聊著走出森林。 穿過最后一棵大樹之后,眼前的景色豁然開朗。從森林陡然變成了草原,一路往前看去都是草地,直到長著一叢一叢的水邊植物的湖畔。 “啊——迪米烏哥斯!這邊!” 亞烏拉對著站在水邊的惡魔揮手,一邊興高采烈地跑過去。馬雷則跟隨其后。 “亞烏拉,馬雷?!?/br> 迪米烏哥斯——現(xiàn)在或許稱之為亞達巴沃比較好——朝著二位守護者致意。黑暗精靈們跑到亞達巴沃身邊,看向湖對岸的方向。 “啊,那個是教國部署的東西嗎?” 以一般人的視力只能看到茫茫無際的寬闊湖面。但亞烏拉具有異常優(yōu)秀的五感。 “是啊,為了和精靈王國決戰(zhàn)而精心準(zhǔn)備了呢。真是奇妙啊?!?/br> 亞達巴沃對教國的前線部隊作出了溫柔的評價。這里已經(jīng)做過嚴(yán)密的防守,不可能有人竊聽到他們的會話。 “看上去都不太強呢,現(xiàn)在一口氣滅掉也可以吧?” “那,那樣的話,教國就,就……會垮掉的……吧?” “哎?對哦?上次那個……叫火滅圣典還是什么的,好像也是教國的精銳部隊了耶?結(jié)果被輕松剿滅了,說實話,我不覺得他們很強哎?!?/br> “再多給他們一些休養(yǎng)生息的時間吧。如果在這個節(jié)點把他們?nèi)肯麥纾罄m(xù)會稍微有一些麻煩呢?!?/br> “是窮獸莫逐的意思嗎?嗯……啊,像芬那樣的我有明白啦,但是,人類也算是強大的動物嗎……” “總之是拜托你們不要隨便出手的意思?!?/br> “知道啦!!……只要是為了大人的旨意,我才不會亂來呢!” “嗯,嗯……好的……” “嘛,只要不殺教國的士兵就可以了嗎?那情報之類的,需要我去刺探一下嗎?” “不用。從教國抓來的火滅圣典已經(jīng)全部交給尼羅斯特來審理。很快就會有不錯的結(jié)果出現(xiàn)?!?/br> “哼哼——如果是尼羅斯特應(yīng)該就沒問題了吧?” “那,那是肯定的……吧……?” “我個人倒是覺得教國這個國家確實十分有趣,所以才要把它放在最后來處理?!?/br> “哎?……那個的意思是……精靈王國會先毀滅嗎?” “如果我們不動手的話,精靈王國也會很快滅亡的吧?那個王看上去對自己的國家并不上心呢。” “嗯,而且……那個,唉,他的眼神,很,很討厭……” “是啊,還有一股酒氣,嗯——就是有股臭味啊,喝得醉醺醺的一覺睡到第二天傍晚,這個王雖然有點強,但真是不靠譜呢。” “只要忍耐這一次就好了?!?/br> “哎,亞達巴沃是和他簽了軍事同盟的協(xié)議嗎?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呢?!?/br> “那個王的腦子里只有強壯的孩子哦。這么說來……馬雷,要不要嘗試生個小孩呢?” “哎,哎?我嗎?” “是開玩笑?!?/br> “才不要啊!那個精靈腦子已經(jīng)壞掉了。剛剛視察了一圈,他的臣民也大多是腦子有問題的家伙,所以才會被這個王驅(qū)使著送死咧?。∧欠N莫名其妙的家伙還是死掉比較好?。?!” “姊姊,反應(yīng)好大……” 亞達巴沃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在湖畔邊打鬧著的黑暗精靈雙子,面具下的迪米烏哥斯露出了一絲苦澀的微笑。 太陽漸漸落下。光輝從大森林上空迅速地褪去,金光燦爛的秋日景色隨著太陽的離去化作一片沉郁的暗紅,有如大地上幾近干枯的血跡。一些熒光在林中幽暗的閃爍著,就像不懷好意的眼睛。 “從這里過去,因為圣王國東側(cè)的亞人丘陵已經(jīng)成為實質(zhì)上由魔導(dǎo)國所支配的飛地,對于圣王國本身而言,亞人侵犯這一長年累月的最大威脅已經(jīng)在無形之中消除了。若是圣王國自己平定了丘陵,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在與教國組成聯(lián)合戰(zhàn)線,準(zhǔn)備討伐魔導(dǎo)國了。但是,正因為父親大人御駕親征,而圣王國礙于魔導(dǎo)國的壓力不敢在丘陵中進行掃蕩,而南北裂痕的擴大進一步加劇了圣王國內(nèi)部的矛盾。即使是少數(shù)的有力人士也已經(jīng)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派系斗爭之中,而無暇,也不可能對魔導(dǎo)國有所動作,因此——” 潘多拉·亞克特在用卷軸中的魔法制作而成的投影版上劃出一條長長的線,將圣王國,伊萬夏大森林和龍王國連在了一起。 “這樣就把圣王國和教國的聯(lián)系斬斷了哦。順便一提,正是因為父親大人的變化而造成不死者們混亂的那件事,納薩力克現(xiàn)在才能這么快地在人類國家之間打通關(guān)系,一路鋪到精靈王國去的哦?!?/br> “???” 潘多拉·亞克特鏗鏘有力的結(jié)束了話頭,眼前的投影板上清楚明晰的畫出了各個國家之間的情況,簡直可以說是一目了然——才怪。 已經(jīng)分不清是多少條線纏繞在了一起。單說國家就有評議國,王國、帝國、教國、魔導(dǎo)國、圣王國、精靈王國、龍王國一串,中間各種各樣的箭頭,連線,圈圈點點更是難以估計。 安茲坐在椅子上,微微瞇起雙眼。 “簡單地說就是——圣王國已經(jīng)被鎖住了,對嗎?” “是的!不愧是父親大人!” 給我閉嘴啊。安茲很想吐槽。 “那么接下來,亞人丘陵在大興土木,修建各種各樣的巡禮所和朝圣之路,都是因為……嗯……” “亞人的動靜只不過是表象。雖然他們確實已經(jīng)被父親大人徹底支配了心靈,但實質(zhì)是納薩力克借著亞人的舉動而鋪設(shè)了繞過教國,途徑精靈王國而抵達龍王的‘道路’。雖然大費周章,但教國看到亞人這樣的舉動可也是大傷腦筋,不敢徑直跨越丘陵地帶和圣王國聯(lián)合?!?/br> “那么精靈王國和龍王國則是……” “正如我之前說的那樣,教國一直以來皆在暗地里支援龍王國,以幫助其抵御外來的獸人部落的侵害。而教國和精靈王國的恩怨則更是由來已久。在教國尚且渾然不覺納薩力克已經(jīng)填滿了它與圣王國之間的空隙之時,再出手鼓動精靈王國全力對抗教國,拖住它的步伐。面對這種局勢,教國會判斷此時精靈王國已經(jīng)進入最終反彈的階段,此時應(yīng)當(dāng)先全力剿滅精靈王國方為上策,但對龍王國而言則并非如此。再通過納薩力克的合理施壓,預(yù)計龍王國不久之后就會使出自己的底牌——也就是傳聞中龍女王所使用的龍族魔法了?!?/br> “唔……” “另外,王國的糧食短缺和經(jīng)濟危機已經(jīng)初見端倪,而帝國的軍事力量轉(zhuǎn)移工作也已大體結(jié)束。這些內(nèi)容在雅兒貝德大人所整合的定期匯報中已有詳細(xì)說明,就不必由我多嘴了。另外,借由上一次的不死者躁動事件,納薩力克反客為主,以帝國為跳板,吸收了許多從教國方面輸入的森林精靈奴隸。在這個基礎(chǔ)上收集而來的情報為現(xiàn)在的行動打下了底。因為同時迪米烏哥斯閣下在牧場的實驗有所進展,所以消失的森林精靈數(shù)量亦已補足了數(shù)額?!?/br> 綜上所述,一切正在按照對納薩力克有力的方向發(fā)展。安茲偏著頭傾聽著潘多拉·亞克特的解說,一邊咳嗽起來——這并非他有意,而是身體實在是不舒服。 “……父親大人!” “我沒事。”安茲抬起手對潘多拉·亞克特說道,隨即垂眸注視著眼前的地圖。已經(jīng)處理完畢的文件整齊地放在一邊。其中每一份文件都由安茲認(rèn)真了:這與他平日里的作風(fēng)完全相反。 即便是由自己提出建議,言明父親大人不必如此cao心勞神,卻依舊得到了“既然呈遞上來就是讓我閱覽的,看看也無妨”這樣的回復(fù)。若是平日也沒什么要緊,但若是一向聽取諫言的至高支配者明知自己身體抱恙,卻依舊罔顧守護者們的勸告,不按時休息進食,只是少言寡語,這不由地讓他唯一的造物,潘多拉·亞克特感到憂心忡忡。 雖說父親大人這么做的理由思來想去無非那一個而已。 然而安茲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的造物正既膽怯又惶恐地打量著他:他正專心致志的回想著這幾天來收集到的各種信息。 按照守護者們的估計。龍王國的毀滅已經(jīng)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與其坐視這個國家毀滅,繼而引發(fā)一片混亂,其中還可能萌生對魔導(dǎo)國不利的因素——不如先發(fā)制人,插手其中,親力推動這個國家加速毀滅,并從中謀取利益。 龍王國與圣王國相比,沒有拯救的價值。 龍王國之后便是森林王國。從情報上看,一旦龍王國毀滅,必將發(fā)生巨大災(zāi)難。到那時,教國為了盡快解決森林王國這股余毒,將會派出自己的有力兵器。而在這場禍亂之中,納薩力克的行動更是要慎之又慎。 另外,王國也即將毀滅。留給這些人類國家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可同樣地,留給納薩力克的時間也不多了。 但是,偏偏…… “……喔,父親大人,已經(jīng)到了午餐的時間了,您……” “嗯?我不餓。” 安茲回過神來,對潘多拉·亞克特說道。 “可是……” 潘多拉·亞克特舉起一個抱枕,從抱枕后面偏著頭偷偷地打量著安茲。被守護者這幅奇怪的舉止打動的安茲微微露出了一抹無可奈何的苦笑,便又長長嘆了口氣。 “知道了。那么上午就到此為止?!?/br> “好的!” 安茲站起身來,從黑色真皮扶手上抬起來的手腕實在是纖細(xì)地讓人擔(dān)憂。裹在無上至尊身上的黑色袍子看上去也十分寬大。 潘多拉·亞克特亦步亦趨地跟在安茲后面,保持著兩米左右的距離。 終于,等到安茲快要走到門前時,寶物殿守護者輕聲開口了: “請問父親大人接下來的安排是……” “……”安茲停住腳步,微微向后看了看,便又向前走去,“我今天下午要休息。晚餐之后……再說吧?!?/br> “是……今晚雅兒貝德大人就要出發(fā)了,請問您是否要去送行……?” 造物小心翼翼地措辭讓安茲渾身僵硬。扶在門扉上的手慢慢地攥成了一個拳頭。 “……” “……” “我……” 安茲欲言又止。 “這件事……我想……還是由你去做吧。” 最后幾個字說的異常壓抑,安茲不太清楚潘多拉·亞克特聽到了沒有。但是,房間里發(fā)出了一聲長長的舒氣聲。安茲不知道這是自己所發(fā)出的嘆息,還是潘多拉·亞克特感到放松而發(fā)出的聲音。他也不清楚這么做是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 但是,沒有人能夠參透安茲的心情。 “……啊?!?/br> 飯后不宜立即躺下。因此,安茲在走回臥室之后,又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細(xì)細(xì)觀察著臥室內(nèi)的每一件擺設(shè)。 雖然名義上是在飯后消食,但實際上只是因為實在熬不住內(nèi)心的難受,只能站著走來走去。 即使才過去一會兒,安茲已經(jīng)想不起來自己吃了什么。好像每一樣食物都吃了幾口,但剩下的大部分美食都被安茲強硬的塞進了潘多拉·亞克特的嘴巴里。 但是有甜點。只有冰涼而甜蜜的冰淇淋,安茲每一次都全部吃光——以前都是顧忌身體不適與王者尊嚴(yán)而淺嘗輒止,現(xiàn)在則是一點都不剩。而一向會規(guī)勸自己注意身體的賽巴斯也不再說什么,甚至連其他餐點也都有些變甜了。 然而這并不是因為安茲突然開始嗜甜。無論多么美味的食物,吃下去都只會化作一種潮濕而陰暗的苦澀。 “我真的……好難受?!?/br> 安茲對著墻壁說話。 如果讓潘多拉·亞克特聽到,那家伙不用說也會傷心的縮成一團。而且,他一定會認(rèn)為是因為守護者們的行為,安茲直到現(xiàn)在還在生氣。 (就算我說沒有,他也會這么認(rèn)為……我沒有生氣。我沒有生氣。) 但安茲也知道,這幾天自己的表現(xiàn)怎么說也算不上正常。雖然他已經(jīng)努力不把內(nèi)心的情緒表露出來,但在守護者看來搞不好是安茲正強壓著自己的不快。 “我像是在鬧脾氣嗎……?嗯?” 安茲因為讓守護者們擔(dān)心而感到一陣沮喪。但是,確實有一股情緒一直纏繞在自己的心里,好幾次已經(jīng)到了喉嚨頂卻又被自己吞了下去。 (我也不想這樣……我知道,這是我在無理取鬧。無論怎么說,連我自己都沒有足夠的理由來支撐這種想法,但我只是……) 唔! 安茲雙眉顰蹙,又不好發(fā)作,只能快步走到床前狠狠錘了一下床褥。 幾天之前,這手上還留著一道長口子:安茲把茶杯摔碎,在手心里劃開了一條。當(dāng)?shù)厦诪醺缢够艔埳锨爸畷r,氣到哆嗦的安茲一揮手便將他打開了。灑在桌面上,地面上的一串血珠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沒了痕跡,但這道劃痕還留在安茲的心上。 (我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跳來跳去。我對守護者們說……那可能不是翠玉錄,而是……其他別的什么人。其他玩家。只要是稍微對煉金術(shù)感興趣的人,都有可能知道這個名字,然后把它刻在石板上……) 安茲滿心的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反復(fù)回憶當(dāng)時發(fā)生的場景。 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焦急是失敗之本。在聽到那個消息的一瞬間,安茲就飛快的給自己列出了慢慢一長串的可能性清單,上面沒有一個是“翠玉錄已經(jīng)回來了”。 只有這么做,才能堪堪保持理性;作為君主的自己,更要把握住情緒,不能焦躁——這么想著的飛鼠在看到拓印的卷軸之后,原本做好的心理防線一瞬間又被吹得七零八落。 (如果是守護者們一定會認(rèn)為,在石板上出現(xiàn)了翠玉錄的名字,還出現(xiàn)了納薩力克中的機關(guān)密碼,那毫無疑問就是無上至尊出現(xiàn)了……但是,“翠玉錄”可是我的那個世界里的一本書啊,將從翠玉錄中摘錄下來的句子設(shè)置為公會中的密碼,會這么做的人可不止那幾個家伙……) 安茲一想到這點,就覺得胃攪成了一團。明明有疑似同伴的線索出現(xiàn),自己卻要拼命地排除它——像是背叛了同伴的愧疚感像針一樣戳扎著飛鼠的心。但是,如果不這么做,不這么說,如果最后發(fā)現(xiàn)只是一場空,自己又該如何面對滿心盼望的守護者們,尤其是雅兒貝德呢?所以要壓抑自己的心情,要不斷地說著摧殘自己的希冀的話語。 理性而冷酷。這才是支配者應(yīng)當(dāng)有的態(tài)度。 安茲安慰著自己,慢慢爬到了床上。 不過,事情發(fā)展到這個時候似乎還沒有多大問題。 無論如何,這種煉金術(shù)語和天使一樣,絕對不是這個世界原本就有的東西。出現(xiàn)了這樣的殘片,說明在那里確實有玩家的痕跡。無論是活著的玩家還是玩家留下的遺跡,其重要性都不言而喻。況且,這種殘片似乎說明——那可能是個已經(jīng)荒廢,無人看管的場所。對于納薩力克而言,這是天賜良機。 問題是,納薩力克應(yīng)該如何偵查,又該派誰前去偵查。 (然后……他們就吵起來了。我真是不明白,為什么一定要在我眼前吵個沒完……) 安茲疲倦地把臉埋進枕頭。從發(fā)熱的眼眶里流出來的淚水再次將枕面暈開。 起初,安茲還沒有察覺到雅兒貝德和迪米烏哥斯兩個人之間的火藥味。潘多拉·亞克特躲在一旁,兩名智者你一言我一語,就這個問題突然就起了爭執(zhí)。還沉浸在守護者們的爭論中爆出的巨大信息量里的安茲感覺自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兩名守護者就開始——好像是——劍拔弩張,你死我活了。 (那是氣話嗎?那真的是氣話嗎?) 有潘多拉·亞克特的保護,安茲并沒有感覺到身體上的不適。但是,守護者們的態(tài)度比起他們散發(fā)的氣場更加讓他不快。不僅僅是不快,還有焦慮與恐懼:那種對立的感覺幾乎讓安茲覺得他們并不是同伴們所創(chuàng)造的孩子。某種陌生而尖銳的對抗就像很久之前公會的那次大對立一樣,讓安茲覺得,如果自己再不開口,或許結(jié)局就會和那時一模一樣。 然而—— “……你們倆可真是有意思。在我面前作出這樣的舉動,不禁讓我想起過去發(fā)生的一件事:早在納薩力克出現(xiàn)之前,我的同伴們也有過這樣的爭吵……結(jié)果就是,烏爾貝特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永遠地離開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沒有人能夠再遇見他,我也一樣!現(xiàn)在呢?你們也想要這么做,讓我永遠失去一個心愛的孩子?還是說,你們也打算分裂開來,直到有一個人永遠消失為止?!” 現(xiàn)在想來就是安茲的胡言亂語。如果是不死者的安茲,一定能在強制冷靜之后說出正確的話來。然而鈴木悟在大腦空白的情況下,不由自主地就說出了真心話。 (我不該質(zhì)問雅兒貝德和迪米烏哥斯的立場。也不該表現(xiàn)得那么粗魯。他們并沒有做錯什么……我想,只是雅兒貝德太心急了吧,畢竟那是她的造物主……而迪米烏哥斯則是……) 其實安茲并沒有得到守護者們的回答。在大怒的無上至尊一連串的叱問之下,守護者們都已不敢有所動作。等到仍在盛怒中的安茲揮手甩開了迪米烏哥斯之后,才看到雅兒貝德已經(jīng)滿面淚水,抽噎著看著他。 和那雙盛滿眼淚的眼睛一對視,安茲才恍然發(fā)覺自己實在是做過頭了。 (我想不起來我還說了什么了……) 守護者的這次行為實在讓安茲不能忍住責(zé)備的欲望。安茲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獱幊赡菢?,如果是為了納薩力克的其他計劃的延續(xù)——不可能。如果是為了讓偵查順利進行——迪米烏哥斯和雅兒貝德都是合適的人選。安茲實在是不能想象兩個納薩力克的頂尖智者為什么會矛盾激化到這種地步。 如果連雅兒貝德和迪米烏哥斯都會鬧成這樣,安茲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看到他們之間的那種氣氛,安茲意識到已經(jīng)不能指望他們能夠在這件事上達成一致。 (要怪只怪我為什么現(xiàn)在偏偏是人類……不能自己前去……) 如果自己現(xiàn)在還是不死者的身體,那么由安茲親自前往才是最好的選擇。從心情的角度出發(fā),安茲比誰都更想要去驗證究竟是不是同伴的痕跡。 然而,偏偏在這種時候,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最后,考慮到之前已經(jīng)為雅兒貝德準(zhǔn)備了搜查隊的人員,而迪米烏哥斯在精靈王國那側(cè)的任務(wù)實在是吃緊,安茲還是決定讓雅兒貝德前去。 從結(jié)果來看,算是雅兒貝德如愿以償。 (我不知道這么做對不對……從人選上看,她也是最適合的……讓潘多拉·亞克特去,我有點擔(dān)心……而且我事后有叮囑她,這一次絕對不準(zhǔn)把盧貝多帶走。她應(yīng)該能領(lǐng)會到我的意思……先派遣探測部隊,然后她再親身前往,我覺得也是這樣比較好。) 照理來說,在納薩力克現(xiàn)有的三智者的兩人鬧到不可開交的情況下,讓中立的第三人前去應(yīng)當(dāng)才是最好的選擇。況且潘多拉·亞克特能夠變化出41位無上至尊的模樣,能力的廣泛性與適應(yīng)性也首屈一指,某種程度上說是最佳的人選。 但不知為何,安茲本能的不希望他和雅兒貝德單獨留在大墳?zāi)估铩0财澴约阂舱f不上來理由,只是唐突的感覺如果作出了這樣的決定,一定會讓自己追悔莫及。 (我有點害怕……迪米烏哥斯和她吵成了那樣,我覺得迪米烏哥斯肯定也有自己的理由,不會是那種僅僅因為情緒才……但是我又沒聽出什么來啊?他不希望我和雅兒貝德單獨待在大墳?zāi)估铮瑸槭裁茨??是因為不信任嗎?但雅兒貝德的那件事已?jīng)過去很久了……) 安茲滿腹的困惑。但這種問題實在是沒辦法直接問出來。尤其是在安茲自己發(fā)了那么大脾氣之后。 仔細(xì)想想,雖然后來潘多拉·亞克特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但他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當(dāng)安茲讓兩名守護者出去之后,潘多拉·亞克特也是猶豫了再三,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湊過來緊緊黏在自己身上。 至于迪米烏哥斯本人—— 第七層守護者連夜就去了伊萬夏大森林。 “啊!” 安茲在床上一個打挺,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我該怎么辦呢…… 無上至尊撫摸著柔軟的床面。 這一場戰(zhàn)爭到底是誰獲得了勝利? 潘多拉·亞克特看著溫柔地微笑著的雅兒貝德。 高階二重幻影慢吞吞地對守護者總管行禮。 “雅兒貝德小姐……祝您一路平安?!?/br> 雖然雅兒貝德的眼神中有些探究的意味,但她應(yīng)該也能明白,父親大人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見她的。 因為父親大人是將萬事萬物掌握其中的終極的支配者,即使是發(fā)怒的時候也無比帥氣地將棋子準(zhǔn)確無誤的投下,砸在了守護者們的頭上,僅僅是一擊的威力就足以讓雅兒貝德蟄伏很久——這是潘多拉·亞克特絕對做不到的事情。 “請你轉(zhuǎn)告安茲大人:我一定會作出讓安茲大人滿意的結(jié)局。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差錯?!?/br> 雅兒貝德微笑著說道。 “好的,雅兒貝德小姐,我一定會將您的意思準(zhǔn)確無誤地傳遞回去?!?/br> 潘多拉·亞克特舉起手臂行禮。 不過,惡魔還真是一種讓人恐懼的生物。 潘多拉·亞克特可以讀懂父親大人的想法,那雙眼睛原本明確無疑的訴說著他想要親自前往查看的愿望,結(jié)局卻被迪米烏哥斯動手扭成了這樣:父親大人如今穩(wěn)穩(wěn)的留在大墳?zāi)怪校赡軐λ形:Φ娜藘憾急慌汕苍谕?,讓潘多拉·亞克特來評價,這無疑是個可喜的結(jié)果。 如果按照父親大人的想法,這一場交鋒的結(jié)局極有可能往著“誰來陪著安茲大人前往查看”的方向發(fā)展。當(dāng)然,潘多拉·亞克特清楚迪米烏哥斯絕對不會縱容雅兒貝德借著安茲大人的心愿,把局勢發(fā)展成對她有利——但對于安茲大人和剩下兩名守護者而言都太過危險的模樣。 (我想——不是翠玉錄大人蒞臨的可能性比較大。如果真的是翠玉錄大人親臨,那就真的對不起了。畢竟我是為飛鼠大人而生的存在,即使父親大人的愿望是迎回同伴,但這種時候還是父親大人的生命安全最優(yōu)先呢。) 當(dāng)然,如果雅兒貝德按捺不住,直接在那時候就把迪米烏哥斯殺了——那么一切就結(jié)束了。不過那是不可能的:雖說雅兒貝德做出這種事情也不奇怪,但潘多拉·亞克特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fā)生。 (結(jié)果被父親大人的強硬態(tài)度打退了……我覺得,發(fā)怒的父親大人真的好帥?。?/br> ——只是,事到如今,最大的秘密仍然藏在水下。 但是,離惡魔揭開面紗還有多少時間? 潘多拉·亞克特看著雅兒貝德消失,仔細(xì)盤算起來。 沒有人能背叛安茲·烏爾·恭。沒有人可以背叛安茲·烏爾·恭。 在真相曝光之前,潘多拉·亞克特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層一層地把惡魔鎖住,把他緊緊地鎖在納薩力克的絕對支配者手邊。讓這個既不是安茲大人的造物,也沒有被親手修改設(shè)定的惡魔絕對的,完全的,永遠地把一切都獻給唯一的主人。 (如果在這個時候說出事實,父親大人和迪米烏哥斯的關(guān)系也會破裂吧……) 父親大人已經(jīng)承受不住更多的打擊。 潘多拉·亞克特慢慢地把自己的八根手指纏在一起。 只要能夠挺過這一段時間,應(yīng)該就會好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