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鴻門
符黛迷迷糊糊間就覺得肩膀上一陣刺骨的疼,一陣強過一陣,直將她從黑暗之中拽出來。一睜眼就看見抹眼淚的母親陳玉,緊接著父親符秋生一陣風似的刮了過去。 “大夫!大夫!我女兒醒了!” 陳玉趕緊俯身過去,柔聲問:“黛黛啊,感覺怎么樣?” 符黛還有些發(fā)懵,肩上的疼卻是實打實的,一時只顧細聲細氣地哼哼。 大夫來后,仔細檢查了一番,安了倆老的心:“沒有什么大問題,但總歸是槍傷,還是得留院觀察兩天?!?/br> 等人走了,符黛徹底清醒過來,伸了伸腳,細軟的嗓音里摻著一股懶勁兒,“真好,終于可以請假了!” 陳玉正給她蓋被子,聞言連呸了幾聲,照著她rou呼呼的屁股拍了一記,“好什么好!你這丫頭輕重都不分了!平白吃了顆槍子兒還覺得自己賺了?” 符黛哎呦了聲,轉著明亮的大眼撅嘴:“我現(xiàn)在是傷員,您還不對我好點?!?/br> “還對你不夠好的,擦臉喂飯,就差把屎把尿了?!?/br> 女孩家臉皮薄,被母親一數(shù)落怪難為情的,嬌聲哼唧著不讓再說。 符秋生就坐在一旁聽母女倆拌嘴,體貼地削了個蘋果,切成小塊給兩人端到跟前。 陳玉叉了塊給女兒送到嘴邊,只見那粉桃似的嘴唇嚼吧了兩下,意猶未盡地朝盤子里努了努,“要那塊大的?!?/br> “也不看自己有沒有那么大的腔!”陳玉笑罵了一句,叉子下處卻遂了她的意。 符秋生正待問守在門外的那兩個人是什么身份,就見門一開進來個男人,身上帶著外面北風的涼意,往那兒一站都快頂上門框了。 一家三口都呆了一下,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人是誰。 蔣楚風見符黛微張著嘴,眼里閃著莫名,顯然對自己沒什么印象了,心里一邊想自己還是頭一次被忽略,一邊主動上前,直切重點,“昨天興榮街暴亂,令愛剛好也在,也算是替我擋了一槍,實在過意不去。這樣,一切的醫(yī)療費用都由我負責,有什么事兒呢,您二位也可以找我?!笔Y楚風將一張名片放到茶幾上,微一頷首沒再打攪,一切行動干凈又利落。 陳玉看著輕晃的門,咬著蘋果道:“這小伙長得不錯,當我們家女婿綽綽有余?!?/br> 符黛一臉無奈,正想說您不要見著一個長得好看的都想拉來當女婿,就見符秋生舉著方才的名片震驚不已:“蔣蔣蔣蔣——” 陳玉杵了他一下,“你結巴啊!” “蔣楚風??!” 母女倆皆是一臉懵,“蔣楚風是誰?” “鴻門蔣九爺啊!” 兩人恍然大悟,陳玉琢磨道:“還是頭一次看見活的,看著挺斯文的,跟傳言不符啊。” 符黛沒多想,隨意拋出一句:“哪里是斯文,分明是衣冠禽獸,您就浮于表面?!?/br> 符秋生對蔣楚風的事是知道一二的,能掌管鴻門必然不是省油的燈,叮囑女兒萬不可與其過多來往。 門外還未走遠的蔣楚風無意聽到母女二人對他的評價,挑眉朝著走廊墻上的玻璃畫框照了照,問一旁的手下,“我長得像禽獸?” 手下被他問得一愣,哪里敢回答,半晌憋出一句“不像?!?/br> “眼神挺毒?!笔Y楚風戴上帽子,向病房掃了一眼,磨著后槽牙笑得肆意,“看出來我是禽獸的不多呢。” 承認自己是禽獸的,普天之下怕也只有蔣楚風一人,然而在越州許多同行眼中,“衣冠禽獸”倒是最能詮釋他的詞,因為永遠算不到這個人是正是邪。 蔣家從商起家,與為政的韓沈楊三家可謂大相徑庭,卻黑白兩道通吃,蔣老太爺更是與當?shù)貦噘F建立了滲透南北的勢力——鴻門。蔣楚風是蔣家老幺,亡母也只是蔣老爺眾多姨娘中不起眼的一個,但他卻深受老太爺賞識,更是親自帶在身邊教養(yǎng),他十八歲那年,二話不說便與鴻門元老將權力交到了他手上。所謂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蔣楚風承襲了老太爺雷厲風行的手段,也十分地不容情。說他沒cao守吧,可黃賭毒一類從不沾手,可若說他有cao守,動刀動槍的事兒也沒少干。 越州是幫派起家之地,大大小小的勢力不下百,幾十年角逐下來,唯有鴻門和無定堂腳跟站得穩(wěn),是以成了幫派中的標桿,警署辦案有時還得倚靠他們。黑不黑,白不白,已然分不清楚。 符黛在醫(yī)院住了兩天,因為不想與蔣家過多牽扯,一家人也沒把蔣楚風的話當回事,可符秋生去辦手續(xù)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對方還專門派了車來接人,可謂事無巨細。 符秋生看著門神一樣的兩個人拉開車門堵在那里,只能硬著頭皮帶妻女坐進去。 符黛挪挪屁股,朝母親小聲嘀咕:“我怎么老覺著受之有愧呢?” 陳玉白了她一眼道:“和你爸一樣是個不會享福的命!” 符黛努努嘴,是真覺得這事有點過頭?;叵肽翘欤鋵嵥槐钠饋?,也不用吃這一槍,這人倒霉起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 符黛是個明理的姑娘,又有好友溫倩和父親成天耳提面命不要與四大家有牽扯,心里便也建設了一層堡壘,等到了家門口,就匆忙叫人回去了,除了后來送過幾回營養(yǎng)品,倒也沒再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