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克萊蒙特總是會時不時地往我們來時的方向看。

    我問后面是不是有什么的時候，他只是搖搖頭。

    洛倫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眼睛沒了神采。原先漂亮的蹄子也被磨出了許多劃痕，縫隙間擠滿了草渣和淤泥。今天，我們都沒有騎著它趕路。

    大地在震動，一道白色的洪流從北方而來?？巳R蒙特首先停了下來，“是來接我的人?！彼f。

    你不是雇傭我去耶格爾嗎？我張了張嘴，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那五枚金幣。腳下的野草帶著刺，我挪到旁邊。

    急促的馬蹄聲漸漸變緩，當(dāng)先的是一位穿著盔甲的騎士，威風(fēng)凜凜。他翻身下馬，走向克萊蒙特，行了一個優(yōu)雅的騎士禮。站在我前方的人點(diǎn)點(diǎn)頭，這位中年騎士隨即讓他身旁的人過來。我站在原地，看著這位穿戴整齊，胸前盔甲上還銘刻有纖細(xì)花紋的青年遞給我一個嘩嘩作響的袋子。我看了克萊蒙特一眼，他正和中年騎士討論著什么。馬群的響鼻聲，騎士們的說話時交雜在一起，隱隱地將此地分為兩個世界。

    “謝謝你這幾天照料大人，　這是給你的?！鼻嗄暾f。

    我這輩子還未真正與騎士大人們說上兩句，心下突地就緊張起來，“不，不用謝。”我磕磕絆絆地回答道。

    我看著原地踏亂的青草，還有一個接一個的馬蹄印，默默走到?jīng)]精打采的洛倫旁邊，靠著它的皮毛就嗚咽了起來。之前的人原本想要帶我離去，可是我的黑馬卻沒法跟上他們的隊伍，不得不謝絕了。騎士們沒有鄙夷我，遞給我一個裝著吃食的行囊后，帶著克萊蒙特匆匆而去。

    我的手觸碰著冰涼的金幣，可是心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穿過身軀的風(fēng)冷颼颼的，一只冰涼的手觸碰著我的臉頰，我驚異地倒退一步，卻猛然撞到一個懷抱中。

    “呀，這里有個人在哭?！甭曇籼鹛鸬?，很好聽。

    一個長得極為漂亮的人正看著我，長長的指甲抵住我的嘴唇，示意我不要說話。她輕輕摟住我，在我耳邊小聲說道：“你叫什么名字？”

    “雅各布·漢默?！蔽一卮?。

    “雅各布，別哭，讓我來安慰你好不好？你看，這里這么多小可愛都等著做你朋友呢！”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瞧見一只只長滿倒刺的怪物正和騎在它們上面的人做著游戲。一個手拿長杖，隱藏在兜帽下的身影正侍弄著它身邊的巨大生物。這時，我身子猛地一晃，剛才和我說話的人就帶我出現(xiàn)在了洛倫身上。

    “不錯的小家伙，看起來就要蛻變了呢！”

    “什么？”

    面前的人將我環(huán)抱，帶有香氣的呼吸闖入我的鼻子，“哦，還帶著新鮮的淚水。”她用臉蛋緊貼我濕潤的臉旁，“來吧，抱緊我?！?/br>
    我有些手足無措。

    突然，我周圍是如此的溫暖，像被水一樣浸潤包裹著，密密麻麻地細(xì)長東西在我身下舔舐著，觸碰著，摩擦著。一條溫潤的軟物從我的嘴唇邊擠了進(jìn)來，與我糾纏。

    哦，是他，不是她。有硬物緊緊地抵在下方，扭動，探進(jìn)。雅各布悶哼一聲，無法抵擋地將探進(jìn)來的硬物吞納。骨質(zhì)的盔甲從對方軀體長出，將被抱在懷里的他緊緊束縛住，扣死在怪物懷里。

    “哈啊。”他喘息著，硬物在他軀體里變得火熱，又將他身體變得完整。他緊緊夾住將他變得更完整的東西。漂亮的怪物用一對瑰麗的紫色眼睛看著雅各布，他不由自主用雙手捧起對方的臉頰，著迷地看著每一寸。

    “我現(xiàn)在是個男人了么？”他突然對怪物問了這么一句。

    面前的怪物突然笑了起來，填滿身體的硬物也猛地暴漲。

    “你是完整的，你怎么不是呢？”甜甜的聲音說。

    他身下的黑馬在這時發(fā)生變化，原本的黑色皮毛盡皆退去，血rou內(nèi)臟也無影無蹤。當(dāng)啷啷，幾片銹蝕殆盡的盔甲殘片與人的骨骼從馬匹骨架的縫隙間掉落，長勢旺盛的藍(lán)紫色藤蔓無處不在地纏繞在骨架之上。

    “哦～”他長吟一聲，藤蔓末端的種球也跟著擠入他的身體里，快速扎根蔓延，將怪物與他結(jié)合的軀體緊密編織在一起，節(jié)節(jié)攀援。

    “你的小可愛也這樣想呢！”舔舐他耳垂的怪物說。

    他看著密密麻麻的藤蔓在他赤裸的軀體上蠕動著，仿佛他又多了一層皮膚，包裹他身體的每一寸。這時，脖子上傳來一陣癢意與麻醉感，在他還沉浸在某種充實的包裹感時，一層蠕動的東西套在了他的腦袋上，幾乎讓他窒息。他大張著嘴巴，想要喘氣，原先闖入他口中的活物卻在這時向外延伸，充當(dāng)他原本的舌頭，哦，他的舌頭，他原本的舌頭是什么時候消失的？

    “哈啊～”他不由自主地呻吟著，澆灌埋在他身軀里的小可愛。他的洛倫在草原上狂奔起來，四周是怪物們高亢的尖叫。哦，完整的軀體，他的父親還會堅持他以前的想法嗎？

    “嘻嘻，我的騎士老爺們，人家也打算成為一名騎士呢！”他用甜甜的聲音說，忽而又恢復(fù)原本的聲音，“可是得去哪兒才能成為一名騎士呢？”他咬著被藤蔓包裹的手指。

    他身下的骨馬也已附著一層新的皮毛，柔軟的觸須在行進(jìn)中微微擺動。

    “嗯……克萊蒙特可是說他要雇傭我去耶格爾城的。”他摸了摸手里的金幣，看著它們在黃昏中反射出奇妙的色彩，“他都付給我錢了，他肯定會想我去那兒的，嘻嘻?！?/br>
    他騎著他可愛的小洛倫，對身后那群玩著游戲的同伴說：“雅各布想去耶格爾城，雅各布也想去梅麗爾，要不你們替雅各布去趟梅麗爾好不好？”

    兜帽下的身影點(diǎn)點(diǎn)頭，帶著其他身影離開。

    他待在原地，草原上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對著落日西沉后僅剩的余暉，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藤蔓在他澆灌下愈發(fā)堅韌凝實，長出更多的莖條。

    胡亂走著，他在最后的光芒中看到拋在地上的背簍，水囊，柴刀……還有之前那群騎士老爺們遞給他的，裝有食物的包袱。他摸了摸洛倫的腦袋，翻身下馬。他將這些東西一一撿起，小心地放到屬于他的背簍。干枯發(fā)黃了的野草顯然不能再拿來換錢了，于是他又將先前一股腦兒塞進(jìn)去的野草放到一旁。嗯？還有一個包袱？他打開看了看，發(fā)現(xiàn)幾件干凈利落的長袍和內(nèi)衣。

    這是什么時候多出來的？他想。

    “雅各布的心好難受，嘻嘻?！本o接著，他又說，“閉嘴！”

    他捧著衣服聞了聞。淡淡的青草味，沒有別的，也許本來應(yīng)該什么味道都沒有。

    硬物在他身體里猛地擠壓起來，guntang，灼熱。他腿下一軟，跌倒在草地上。細(xì)長的葉片sao動著他的臉頰，他不由地皺起眉頭。種球吸允膨脹，延伸出一條粗粗的藤蔓，之前的怪物再次出現(xiàn)在他面前，撫摸他的胸膛。

    怪物的幻影摟著他，慢慢將藤蔓的一端接納?！熬退隳闳チ艘駹柍?，你覺得他會在那兒等你嗎？”漂亮的幻影在夜晚發(fā)出幽幽的光，身上細(xì)密的藤蔓也隨著幻影所到之處蠕動舔舐。“哦～”

    “我，我不是去找他，我只是想做一個騎士?！?/br>
    “騎士？”幻影扭動著，“這樣，還是……這樣？或者——”

    洛倫從一旁走了過來，在他面前化為一個奇怪的人形生物?；糜帮h蕩著與之重合，然后單膝跪地：“我的主人，洛倫傾聽了您的愿望?！?/br>
    他定定地看著對方摟著他平躺在地。這時，他的身體竟鬼使神差地跨坐在平躺著的軀體上。

    “我的主人，你為什么不動呢？您馬上就可以實現(xiàn)您的愿望了，你為什么不肯接收洛倫的心意呢？”

    “不，不是這樣子的?！彼哉Z。

    “嘻嘻，那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躺在地上身影摟住他，磨蹭著。

    “騎士應(yīng)該是……應(yīng)該是從學(xué)徒開始，清理主人的盔甲，然后被選為侍從，擁有自己的馬匹，慢慢湊齊自己的盔甲，和他們的主人一起戰(zhàn)斗，對，一起戰(zhàn)斗，隨后被授予為騎士?！彼麖?qiáng)忍住呻吟，努力說道。

    “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侍從，馬匹，盔甲?！惫治锝g緊冒出的藤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騎士了?！?/br>
    “我不是！”他陡然推開怪物，嘗試站起身，卻一下子跌倒在人影身上。怪物趁機(jī)吞納整條外露的藤蔓，翻身坐在他身上。

    “那就讓我變成你的騎士吧，嘻嘻?！?/br>
    他再也控制不住。從內(nèi)部延伸出的藤蔓在兩條人影間蠕動摩擦，帶出的液體轉(zhuǎn)而又被種球舔舐干凈。

    “我的雅各布大人，占有您的洛倫吧！”

    人影倏忽間爆裂成一張厚厚網(wǎng)，將躺在地上的人整個罩住，原來細(xì)密的藤蔓則迅速融入到這張網(wǎng)里。森森的骨架貼合人的主干，或厚實或柔軟的藤蔓則順著骨架相互交織，成為一套貼身的軟甲，只留出雅各布那張帶有空洞眼睛的面容。

    他看著天上的星星，沒有哭，也沒有笑?；糜跋Р灰?，過了一會兒，夜晚的草原上飄蕩起“嘻嘻嘻”的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