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先生
拉瑟福德遵守約定,去找了新的病號服和床單來給他。他還專門挑了一套看起來干凈一些的,拿去給梅格時候,發(fā)現(xiàn)他竟然還是一動不動地在發(fā)呆。 或許真的是累著了,他后來都沒有怎么跟拉瑟福德說些他喜歡的廢話。只是關(guān)心了一下拉瑟福德的身體狀況。 看起來他是真的非常認(rèn)真地在關(guān)心,這讓拉瑟福德倒還是挺感動的。拋去其他關(guān)于梅格·雪萊這個人的考量不說,單就一個能夠主動關(guān)心醫(yī)生情況的病人而言,拉瑟福德對他的態(tài)度都緩和了不少。 “我真的沒事?!彼胶偷卣f,“隔離結(jié)束,我也沒有異常。我的體質(zhì)很好,所以不用擔(dān)心。” 告別梅格之后,拉瑟福德回到自己的房間的時候天都快要完全亮透了。他真的已經(jīng)很累很累,收拾好東西,洗干凈那把帶血的軍刀,規(guī)整好一切,才放松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他給了梅格答案,梅格卻沒有回答他。 關(guān)于他出售的房子的事情。 而且他問的問題也很奇怪,讓拉瑟福德感覺那樣的問句很像是在拒絕之前的試探。 可是他的反應(yīng)又并不是很像。 除此之外,還有讓他非常在意的事情。 躺在床上,根本無法讓自己的意識單純地陷入昏暗之中。窗簾縫中間的陽光雖然無法透入,但還是在那被阻礙的縫隙間發(fā)出亮晶晶的光彩。那讓拉瑟福德覺得非常刺眼,更加無法入眠。 他又想起了迪克森咬牙切齒地對他說的那段話……仿佛非常沒有頭緒,但是,又沒辦法讓他完全放下心來。 拉瑟福德嘆了口氣,無論如何,心中無比焦慮的他現(xiàn)在無法做任何事情,只有躺在這張床上等待。 直到又一天的夜色降臨,拉瑟福德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陷入過睡眠。而睡眠對他來說無非就是一種全身放松的狀態(tài),所以強迫自己在床上一動不動地仰躺著,還是起了一些讓他恢復(fù)精神的作用—— 至少他的狀態(tài)要好很多了。想起昨天晚上發(fā)生的那一系列事情,遙遠得讓他很難相信那就是“昨天”。 該去看看梅格了。他這么想著,從床上起來,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溫度計,將它拿起來放在了大衣的口袋里。 走出房間之后,他先去醫(yī)院門前繞了一圈。發(fā)生命案沾滿血跡的帳篷已經(jīng)被拆掉了,骯臟的帳篷布在這個環(huán)境下面難免也會成為一種污染。地面石磚上的血也被盡可能地清潔。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非??植溃車渌鼛づ窭锏牟∪怂坪醵夹挠杏嗉?,不過他們臉上的表情更多還是麻木。 這是所有在這里待久了的病人都會有的表情,并不算可怕,但總讓人感覺到有點不寒而栗。 接著他又遇到了剛剛幫一位流感病人送過藥的珊多拉護士。猶豫了一下,拉瑟福德還是叫住了她:“晚上好,特里女士。” “晚上好,霍爾醫(yī)生?!鄙憾嗬瓫_他揮了揮手。她大概是看見了拉瑟福德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主動問道:“您有什么話想說?” “呃,是的,”拉瑟福德道,“事實上,我想問問雪萊先生的……呃,就是,前幾天,他沒有造成什么麻煩吧?” 因為他老是做一些讓拉瑟福德哭笑不得的事情。他想,但他可以平靜地對待,不過鑒于他曾經(jīng)嚇到過這位女士,他覺得有必要問問。尤其是,他非常擔(dān)心梅格會對這些女士說些下流話,至于在她們面前做點他喜歡的事情…… ……算了,他連想都不敢繼續(xù)往下想。 但珊多拉卻笑了。她笑了!這讓拉瑟福德都愣住了。他確定珊多拉是在笑,而且不是為了應(yīng)付他的那種。 “我說實話,我本來以為那不是一個好差事……沒想到雪萊先生還挺幽默的?!?/br> “他……為什么……不,我是說,他怎么‘幽默’了?”拉瑟福德的預(yù)感很不好,他感覺自己鼻翼旁的肌rou正在抽動。 他知道珊多拉是個多情的女人,盡管梅格一看就不是她會喜歡的類型,再加上他還有那樣的生理障礙,但……但拉瑟福德就是莫名其妙非常緊張。 珊多拉又輕笑了一聲:“噢……也沒什么,我們只是隨便聊了聊,但他仿佛很會討人歡心,聽他講話讓人非常愉快,霍爾醫(yī)生。我想這也是為什么你那么喜歡和他待在一起的原因?” “不,我那不是……”拉瑟福德先松了一口氣,而后又因為難以辯解再次覺得舌頭不太靈活,“唉。沒事,我現(xiàn)在正要去……去給他檢測一下體溫,還有送點吃的。” 珊多拉的心情好像也不錯,她動著手指輕快地和拉瑟福德作了再見。 拉瑟福德動態(tài)僵硬地開了鎖進入房間,在那之前他還專門通過視窗確認(rèn)了一下他在干什么以免不會太尷尬。 當(dāng)然了,梅格似乎在這方面永遠都不會覺得尷尬,尷尬的都是拉瑟福德自己。要說梅格會露出什么窘迫的表情,那就是上次拉瑟福德控制不住對他發(fā)火的時候。 視窗里看到的梅格還在發(fā)呆。他就靜靜地靠著,沒有什么動靜。不過在拉瑟福德推門進去的一瞬間他就看了過來:“晚上好——拉瑟福德?!?/br> “晚上好?!崩5聨缀跻呀?jīng)習(xí)慣了他這么親切地直呼自己的名字,“感覺怎么樣?精神狀態(tài)、傷口,還有別的什么不舒服?” 梅格看著他走近到自己身邊,才開始說道:“還好吧。就是嘴角又流了點血,我想我應(yīng)該多喝點水?” 拉瑟福德看了看他的傷口,被揍的那半邊臉甚至還有點腫:“嗯……我給你上點消炎藥。還有,你可以少說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