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安然:這原本就是我的
鳳棲宮。 小蝶端著茶具上前,鞋子濕透了,裙擺下面也染了雪水。 她步子緩慢,茶具擺的齊整,行至桌前,在宣妃娘娘和安然公主側(cè)邊放下茶具,雙手凍的通紅卻來不及處理,將溫?zé)岬牟鑹胤胖锰炕鹎拜筒琛?/br> 安然一身雪白的絨錦袍,下擺金粉色的緞面褶裙顯得高貴又清雅,發(fā)髻簡約,紅瑪瑙耳墜又添了一番俏皮,十分光彩迷人。 她優(yōu)雅的坐在桌邊,大大方方的說:“這茶,還是需要雪水萃取來得好喝,安凝你說呢?” 安凝一笑,并不答話。 “安凝在北燕一切可好?父皇與母后一直都在念叨你?!?/br> “一切安好。” “北燕住的可還習(xí)慣?” “習(xí)慣?!?/br> “安凝,北燕這里的禮節(jié)重嗎?這一路走來,我覺得似乎沒那么嚴(yán)格?!?/br> 安凝抬眼,溫柔的笑著:“皇上自有皇上的治下規(guī)矩,一些繁復(fù)的褥節(jié)皇上并不在意?!?/br> “可那也只是前朝,后宮呢?” “jiejie想去后宮轉(zhuǎn)轉(zhuǎn)嗎?待天晴了,挑個有陽光的日子,我?guī)戕D(zhuǎn)轉(zhuǎn)可好?”安凝不明意味的看著她。 “安凝說好,自然是好。” 安凝低頭微笑,不續(xù)話。 “我聽聞,后宮沒有嬪妃,待到這嬪妃多了,規(guī)矩怕是也就多了。”安然笑著,“你說是不是,安凝?” 蜜兒在她身后也笑了起來。只是她沒有她的主子那么會扮演,嘲笑的意味過于明顯。 小蝶淺淺行禮道:“二公主既進(jìn)了北燕,便當(dāng)知道,這北燕后宮目前僅宣妃娘娘一人,皇上盛寵,二公主豈不知不能喚娘娘名諱?” “你算什么東西!”安然沖著蜜兒示意了下眼神,蜜兒剛要上前掌摑小蝶,安凝溫溫柔的說了句:“jiejie難道不想安安靜靜的品茶嗎?” 說著端起來茶杯。 安然一擺手,蜜兒只好氣呼呼的站回安然身后。 “宣妃娘娘,好一個宣妃娘娘。” “不過是皇上的冊封罷了,jiejie若是喜歡,自也可以做一個什么娘娘。”安凝溫柔的抬眼。 安然瞥見小蝶的鞋襪,“連下人的衣服都如此臟污不堪,還能在主殿伺候,真是不像話?!卑踩恍χf:“可要我這丫頭給小蝶姑娘幾件衣服?我的婢女的衣服都比你這要好上百倍?!?/br> “人貴在忠心,難道jiejie籠絡(luò)下人的方式就是給她好看的衣服?”安凝語氣極為溫柔,“jiejie可要當(dāng)心做奴才的在外面耀武揚(yáng)威呢?!?/br> “你!”蜜兒氣不打一處來。 安然回頭就是一巴掌,“閉嘴!” 接著又沖著安凝,“眼下我來北燕,你想必也是知道緣由的?!?/br> “jiejie說笑了,我在這后宮中,消息閉塞?!?/br> “那我說與你便是?!?/br> 安然強(qiáng)壓著情緒,“眼下南都與北燕雖是聯(lián)姻交好合作之國,但北燕先帝突然薨逝,新君即位,我南都為發(fā)展所預(yù)備的謀略都因此而擱置,父皇的意思是想盡一切辦法讓北燕皇上盡早恢復(fù)鹽湖與夕立礦的合作,越快越好。” “嗯?!卑材攘丝诓瑁蛔鞔?。 “你雖已嫁到北燕,但終究是南都的人,心里自然也要在意南都的發(fā)展?!?/br> “嗯?!?/br> “當(dāng)日你代我出嫁,遠(yuǎn)赴北燕,我心里自是感激你的。” 安凝忍不住的笑了一下,鼻息里哼出氣來,她搖搖頭,注視著安然的眼睛,“若是先帝還在,jiejie也這么說嗎?” “meimei這是何意?” “左不過是個宣妃娘娘,jiejie喜歡,拿去便是。”安凝眼眉一挑,暗藏著一絲犀利,溫溫柔說著。 安然氣的發(fā)抖,蜜兒扶著她,安凝又說道:“jiejie自幼有師傅教引,自當(dāng)知道宮中規(guī)矩繁多,即便這北燕尚未有后宮之爭,但你我既然自南都而來,便該守著規(guī)矩,莫要讓其他人說了閑話才是?!?/br> 安然大怒,她起身沖向安凝,眼睛直瞪著她,“你不過就是頂替我出嫁的冷宮之人,一個庶女,搶了我的地位,還想著擁有宣妃的風(fēng)光?” “既如此,那jiejie應(yīng)當(dāng)去跟皇上說,要了你作嬪妃才是,和我耍什么威風(fēng)?” “你真當(dāng)我不敢嗎?你可有想過,皇上若知道你是庶女,該是怎樣的心情?” 安凝微微一笑,抬頭看著她,默不作聲。 安然按住桌子,笑著說:“看來皇上已經(jīng)知道了。那如果朝臣們知道了會如何呢?” 安凝腦子里嗡的一聲。 設(shè)若真的如此,怕是皇上也保不住她了。 但她仍強(qiáng)裝鎮(zhèn)定,她不信皇上會要了安然。 她自信自己已經(jīng)走進(jìn)了皇上的心,她的身體,她的心,她的靈魂,她的卑賤與驕傲,在皇上的面前展露的淋漓盡致,她不相信皇上不滿意她。 她已經(jīng)是皇上的母狗了。 思及此,安凝抬頭笑著,“我素日里竟不知,jiejie是如此喜歡北燕皇上,想成為他的嬪妃。” “當(dāng)然?!?/br> 安凝的眼淚一時控制不住,頓時流了下來。 安然謹(jǐn)記大事,她上前握住安凝的手,不在意身后小蝶的眼神,“你我同屬母國,一起在這深宮中彼此有個照應(yīng),難道不好嗎?” 安凝說不出話。 “我此次前來,一是受了父皇的囑托,二也是你母妃的托付?!?/br> “我母妃?”我母妃與你母后在深宮中斗爭二十年,已躲避至冷宮長久疏離,這樣還不夠嗎? 安凝只覺得心寒。 “我只是想提醒你,我此次的成果,關(guān)系到你母妃的安全。” 安凝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你想要什么?” “后位?!?/br> “哈哈哈哈哈哈?!卑材难蹨I還在臉上,卻忍不住的笑出聲來。小蝶上前扶著安凝,“宣妃娘娘……”心疼極了。 “宣妃……什么宣妃……”安凝苦笑著搖搖頭。 “你想留在北燕后宮,你想為妃為后,這一切都不是你我說了算的。你自去找皇上便是?!?/br> “可是meimei可以助我?!?/br> 安凝一把甩開她的手,大喊出聲,“我為何要助你?” 她眼里摻著憤怒的淚光,“你母后欺我母妃二十年,難不成,我安凝也要在這深宮中受你的欺壓?母妃躲在長清宮十六年,可曾有一人給我宮中好臉色?我亦已逃到北燕,遠(yuǎn)離后宮中腌臜的勾心斗角,你還要怎樣?” “怎樣?”安然上前掐著安凝的下巴,“難道你不知,你所擁有的一切,無論逃到哪里,都是我的嗎!” 她聲音急轉(zhuǎn)直厲,周邊人不敢上前,只有小蝶惡狠狠的盯著她。 “這一切原本就都是我的!你只不過是暫時幫我接了一下,怎么?宣妃娘娘,這么快您就把自己當(dāng)作這后宮之主了嗎?” 她輕蔑的笑著:“莫不是在長清宮待久了,連這后宮的尊卑規(guī)矩都忘了,你一個冷宮出來的庶女,有什么資格與我這正宗的嫡女抗衡?” “皇上即便是為了他需要的夕立礦,也該想想跟我這嫡女之間怎么解決。而不是你這蔫柿子?!?/br> “還是說……”安凝鄙夷的看著她,“你能在床上足夠下賤的服侍他?” 安凝整個人定住了。好像這一剎那有什么東西阻擋在喉嚨里,擋在心口上,沒有了喘下去的氣力。 思維被搶走,只剩失魂落魄間無神的雙眼。 “宣妃娘娘,你莫不是不曾學(xué)習(xí)如何在這后宮中立足?如何為妃?”安然放肆的笑出聲來。 “可要jiejie來教教你?”安然摸著她的臉頰,輕拍了兩下。 空氣中仿佛都摻了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