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張嘴,這是命令
醫(yī)師扎完針以后便笑笑說要離開了,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漸漸閉上的木門,落凝怔怔的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環(huán)顧四周,的確是燕王的后殿沒錯,布置簡約,除了外廳的餐桌,內室僅有床和書桌罷了,簡單的圓鏡安置在落地衣架旁邊,大抵是更換常服用的。她想起林遇養(yǎng)心殿里七七八八的小柜子,各種琳瑯滿目的裝飾,與之相比,這里多少有些簡約了。想起燕王面色肅重的樣子,落凝微微皺眉,心里腹誹:倒也符合他的特點。 唉。竟真的到燕國了。接下來不知何去何從。 怎會做那樣的夢呢。她撓了撓頭,轉過身側對著里面閉了眼,心里萬種情緒翻涌。往昔種種,她幾乎就要忘了。是啊,她幾乎就要忘了,忘了自己走過了多么艱難的一段路。是凌蕭帶她走了過來。當她想自暴自棄的時候,也是想到凌蕭,才覺得自己早已在不知何時被治愈好了,有個聲音在她的心底里告訴她說:這世上還有那么一個人愛你。 就算陰陽兩隔。 陰陽兩隔。她不禁流下淚來。山上的日子真好,她想起云娘總是喜歡拉著她做新衣服,每次得了新的小碎花裙,她總是扯著百褶在凌蕭面前旋轉,笑得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哥哥,我臟了。 落凝的心沉浸在往事里,情緒久久不能自已,就連有人進門來都沒有察覺,有人上前擦去她的淚,她慌不跌轉過身來,正對上一雙英氣逼人的雙眼,呼吸一滯,本該怒意的語調也瞬間軟了下來,“燕王。” “嗯。”燕王坐在床榻上,俯身望著她,“今日可覺得好些了,落凝?” 不知怎的,總覺得他在刻意喊落凝二字,不過也無妨,如今她樂的這個稱呼,仿佛這名字是新取的,仿佛安凝的數(shù)年光陰不存在,仿佛美好都是從拿回落凝這個名字開始的。 她多么希望老天可以放過落凝這個人。 如果名字在上天有記號,她比任何時候都希望,老天能用安凝的命數(shù)抹去落凝應該承受的災難。 “多謝燕王掛懷,已經好多了?!?/br> “嗯。你且好好治療,小葉是跟隨我多年的醫(yī)師,她的能力比太醫(yī)院那些老頭還要厲害上幾分?!?/br> “噢。”落凝乖巧的回道,“她叫小葉?剛才她說了是被你抓回來的。” “葉林霜。”燕王沒有多余的解釋,“會好好為你治療的。” 落凝喃喃:“葉林霜,名字真好聽?!?/br> “你的名字也好聽,落凝,像落入凡間的感覺。” “是嗎?”落凝抬眼。大概不會有小仙女希望落入凡間經歷她這樣的人生吧。 正當她詫異時,耳邊傳來燕王的聲音:“張嘴?!?/br> 腦子里嗡的一聲,心里倍覺諷刺。 我怎么連自己的處境都忘了,我是來燕國做母狗的。 病有何妨,病了也還是母狗。 腦子里閃過許多男人的嘴臉,一遍遍的警告她說:認清自己的身份。 她恍惚地轉過頭來,自嘲地笑笑,眼里早已失了光芒。 轉過身來,無聲的張開嘴來,卻驚詫的發(fā)現(xiàn)燕王不曾解開常服,更別提脫下褻褲了。 她不由得把嘴閉上,抬眼時,正對上燕王端著的碗。 她怔在那里。 碗里細碎的青菜和rou絲燴在粥里,什么時候放在那里的?剛剛端進來的?她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 燕王也察覺到了她張嘴的動作,以及望著他下身的眼神。他微微蹙眉,淡淡說道:“你腦子里都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br> “嗯?”落凝一瞬間不知道說什么。 自她顯露yin蕩的身體以來,但凡知道她天性sao賤的男人,除了凌蕭,這世上怕是早就沒有人能不占便宜的。就連林遇都不例外。 難道燕王對我有情么? 別逗了。落凝。 她在腦子里警告著自己:你就那么想要別人來愛你在乎你,不想要命了,是嗎? 別再幻想。 落凝半靠在床上怔怔,燕王再次端碗向前,他俯身吹了吹勺子,不厭其煩卻又語氣冷淡的說:“張嘴,這是命令?!?/br> 落凝張開嘴,一口粥順滑的進入嘴里,順著食道滑入腹中。 著實鮮美。 燕王再次伸來勺子,落凝抬眼看看,想要自己端過碗來,對上他冷冷的眼神,又放棄了。只得一下一下張著嘴小心的吞咽,吃得膽戰(zhàn)心驚。 “外面要打仗了?!彼哉Z似閑談。 “嗯。”落凝擦干凈嘴巴,“我可是北燕來的,這話說的讓我感覺必須做點什么才能符合探子的身份?!?/br> “探子?得了吧?!?/br> 燕王放好碗筷,“和你一起來的那些個中好手,全都在進入我燕國的第一天被機甲兵殺死了。” 落凝一滯,“嗯?” 心里大驚,難怪那些人再也沒有聯(lián)系她。難怪她會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在燕國殿中。難怪林遇不曾差人查探她的消息。 眉頭微蹙,也或許差人來查驗過了,只是她被關在燕王的后殿內,外界消息閉塞,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你會擔心他嗎?” 林遇?落凝詫異地抬眼:“你會在意我的看法嗎?” “不會。”燕王冷靜回答。 自然是不會。她淡淡一笑,“燕王有燕王的大業(yè)要去做,我只是一介民婦,只希望老百姓有好日子過,大家活著不容易?!?/br> 想起山上男人們打獵的日子,那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晴天,林子里野兔最多,落凝總能吃到王嬸燒的兔rou,偶爾大家會抓到野豬,但是次數(shù)比較少就是了。有人打獵,有人做衣,有人種菜,還有個喜歡穿碎花百褶裙的落凝養(yǎng)花,真好啊。山上的日子真好,日日在蟲鳴鳥叫里起床,看著窗外陽光在枝葉上跳舞,連心都是透亮的。 只是太短暫。 察覺到她神態(tài)的轉變,燕王沒再多問,但是淡淡地說了句:“我記下了。” 落凝抬眼望他,眼里滿是訝異,這個冷峻的男人頗讓她有些看不透的意味。 燕王俯身,她嚇得一瑟縮,要來了?果然還是不肯放過我,是要趁機摸我還是…… 我現(xiàn)下已經是你燕國的母狗了,往大了說還可以說是俘虜,挑起戰(zhàn)爭的理由。 早已沒什么能抗爭的身份了。算了,隨便你怎么處理吧。 思及此,她心一橫,奶子與他的手臂僅僅隔著一層薄薄的絨毯。 呼吸對著她的呼吸,心臟撲通撲通狂跳。她別過臉去,甚至不敢看他的眼。 燕王將她的絨毯蓋好,站起身來:“笨女人,你且好好養(yǎng)病吧,其他的交給我來處理。” 嗯?嗯???落凝腦子里一百萬個問號,可是卻沒有一句疑問從嘴里問出聲來。 隨著燕王的背影一同出現(xiàn)的,是她滿心無地自容的羞愧。 粥很好吃。她在心里默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