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你是我的,你說過你是我的!!
皇上踏著快馬飛速來到地下王宮,他徑自走了進(jìn)去,侍衛(wèi)跟在后面來不及跟上,只好喊道:“皇上駕到!” 落凝的身體還沒緩過神來。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皇上從身后擁抱著她,低聲喃喃:“凝兒,你聽朕說。” 落凝一把甩開,淚如雨下,嘴唇哆哆嗦嗦,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一句話。 好似一瞬間被抽掉了身體的支柱,落凝早已沒了支撐的力氣,她靠著皇上的身體,卻渾似心不在體內(nèi)一樣,雙眼呆滯,腦海里仿如被箭擊中般突突直跳,不斷的在內(nèi)心消化眼前的這個事實。 皇上牽著她的手走了出來,經(jīng)過侍衛(wèi)旁,冷眼一寒,侍衛(wèi)揮劍相向,那琳瑯滿目的“展示柜”里的女人們頓時便閉了眼,皇上緊緊蹙眉,字字揉心泣血。 “朕那時想你,念你。你不在大燕,朕……” 他垂了眸,眼里帶了灰暗的神采,“自你離開大燕遠(yuǎn)赴南疆那天起,我的施虐欲越發(fā)厲害,可是無一人像你,我就這樣壓抑著克制著,起初忙于政事,尚能用繁忙抵消一陣,那陣子寢食難安,整顆心都是如何攻打南疆,待到后來萬事俱備十拿九穩(wěn)了,我那種拼命壓抑的施虐欲就再怎么都按壓不住了?!?/br> 他雙眼猩紅,扶著落凝的雙肩,懇切地說道:“那些老匹夫讓我封后封妃,我都應(yīng)了,他們施壓于我,為了保朝堂太平,我充實后宮,為了平衡后宮勢力,我又在朝堂掣肘,尋了幾位大臣的女兒收作妃嬪,可是后宮那些人,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可以承受我,只有你,只有你??!” 他甚至都自稱“我”,好似這樣就可以接近彼此的心。 皇上復(fù)又低頭喃喃:“你不在,我只得尋了這樣的人來?!?/br> 落凝聽到此處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笑得好看,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停不下來,好似聽到了什么天大的開心的事一樣。 直到漸漸笑出眼淚,咳出聲音來,這才哽咽住,沒再笑下去。 只是那眼里仍帶著嘲諷一般,不知是笑皇上,還是笑這成群的母狗,還是笑這滑天下之大稽的自己。 她顫抖地抬眼回頭去看,雖然早已過了走廊看不清楚,卻也知道那邊都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凝兒,不要去看那些,你不一樣,你對朕來說不一樣?!?/br> 落凝抬眼,眼里半是絕望,半是驚詫,一時間語塞,不知道怎么說。 皇上頗有些心焦,解釋道:“她們只是母狗……” 落凝顫抖地打斷:“我不也是皇上您的母狗嗎?” 皇上聞言心里一涼,“你不一樣,如果你愿意,可以永遠(yuǎn)做我的狗?!?/br> “哈哈哈哈哈?!甭淠龓缀跤忠Τ鰷I來,她用盡全力推開皇上,再也不聽他的解釋,就要往外走去。 皇上急忙追上來,“凝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把你當(dāng)做最知心的人,你是我的嬪妃,也是最通我心意的母狗,我會給你最高的寵愛,可以一直與我一起前行,許你最好的宮殿。” “你何其殘忍啊,你啊你!”她回頭沖著皇上哭喊,卻一個不提防被皇上一把擁在了懷里。 他趴在她的肩頭柔聲解釋:“你知道我心里的位置永遠(yuǎn)都有你,是永遠(yuǎn)?!?/br> 落凝揚(yáng)手想要推開,手卻顫抖無力。 是啊,她知道。 她知道他愛她,她也知道自己早就交付了剩余的全部心了。 可卻被視若草芥,棄若敝履。 “不管你信不信,你是朕心中的唯一?!?/br> “你自有后宮三千?!?/br> “俗物不能入眼?!?/br> “可是皇后……”落凝微微頓了頓,想說皇后沒有看上去的那么簡單,終是沒說下去。 “凝兒?;屎笫抢罴要毰笱嘈枰罴遥虼嘶屎蟊仨毷腔屎?。即使只是兵權(quán)權(quán)衡,朕也不能與皇后爆發(fā)大的沖突。何況在兵權(quán)真正歸屬朕之前,丞相手中的李家軍部還有許多需要的地方。眼下天下剛剛統(tǒng)一,兵權(quán)的問題如果出現(xiàn)意見不合,恐天下大亂。” “是,你是皇上,自有你的考量?!甭淠赝谎鄣叵峦鯇m,便走了出來,徑自往回宮的轎中走去,這個地方,她一眼都不想再多看了。 皇上眉頭蹙得緊緊,他俊朗的臉上沾滿了哀傷,無力的解釋道:“有了你,我便不需要這些母狗了?!?/br> 落凝聞言自顧自的淺笑,好似近日聽來的話語都格外好笑似的。她回轉(zhuǎn)身來,正對上皇上的臉,笑中帶淚:“敢問皇上,如今凝嬪回來了,這里為何還是沒有撤銷?” 皇上眉頭微蹙,張嘴欲要說些什么,又什么都沒說,再抬眼時,落凝的眼里只有淡漠的堅決。他無奈的據(jù)實相告:“凝兒,朕無意傷你。自那以后,朕的施虐欲強(qiáng)了很多。但有你在,朕來的次數(shù)已經(jīng)很少了,朕答應(yīng)你,很快就撤銷掉,好不好?” 皇家天威,已是最大的讓步。 “不好。”落凝推開他的手,自顧自往前走去。 心里有什么東西在一點點的碎裂,繼而崩塌。可是具體是什么,她說不清,甚至她也不想去看清自己的心。 好似是空氣被撕裂,被填充上了其他的什么,讓人難以呼吸。 又好似是腳下的路,明明一路平坦,卻平白多了溝壑縱橫,讓人縱然是騎馬飛躍都無法跨過。 又仿佛是窗外清淡的一縷風(fēng),卻帶了刀子,和以往的風(fēng)力一樣,一點點刮向她,只是如今是刀子在刮,如凌遲般切割著她的心。 就這樣痛著吧,就這樣痛下去吧。 不要看清,也不要分析過往,她甚至不想去提及過往。 不要把先前那些至誠的赤子之心分析的捎帶了功利的可能。 只要閉上眼,將以往的一切打包封閉,那么那些就還是純粹的愛,純粹的欲。沒有絲毫污染。 留在回憶里就好。 皇上看到她閉目的堅決,和眉眼間的冷淡,不由得心生激憤,他忍不住的抓緊她的雙肩,眸里猩紅一片:“你是我的,你說過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落凝好似將將才緩過心神一般。 她看著這個面前的大男人,這個她在自己破碎的一心向死的時候,在她只有一點點余力的時候,燃起了她的心,將她剩下的那一點點心征服,她嘗試著用最后一點完全的自己,去交付所有的這個大男人。 眉頭緊蹙,卻毫無威力,只是哀傷動容,唇齒顫抖。 她揚(yáng)手撫摸他的臉,這是她愛過的臉,她吻過的臉。 “你可知,你一直是我心中的明月?!彼吹哪剜?/br> 從一開始在凌月明那里感受到的,與其說是心動,不如說是救贖。這幾年來,她“被迫”調(diào)養(yǎng)著身子,遍布天下游歷的葉林霜被他強(qiáng)行安排回來;她被迫接受好好活下去,也真的不再輕生,甚至不再情緒激動。甚至在她沒有準(zhǔn)備好的時間里,長達(dá)一年的歲月,他不cao她,不觸碰那條線。直到確認(rèn)在她真的對他放下了防備,心里有了他,他才占有她。 那些歲月里的種種,她無法抹殺告訴自己不愛。 她愛他。 愛,總是無法掩飾。 皇上望著她,眼里深情無法遮掩。 “我是你的?!彼J(rèn)命的說道。 “你整個人都是我的?!?/br> “嗯?!?/br> “朕要你的全部,你的人,你的心,你的一輩子?!?/br> “嗯。” 皇上緊緊擁著她,像解釋完的失而復(fù)得般,緊緊擁著。落凝眼神微滯,身子軟倒在他的懷里,沒有絲毫的抵抗與掙扎。 我是你的。不止我的身體,我的心,就連我的命也是你的。 她嘴唇哆哆嗦嗦的顫抖著,想要說出來的更決絕,可是看著那樣深愛的眉眼,又著實說不出來。 天下間還有可以去的地方嗎?從前為了躲避北燕,她可以隨著凌蕭逃去邊境山,至少還有凌蕭哥哥,至少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北燕有難,她可以去南疆,放棄自尊放棄底線,哪怕用身體的代價換取作戰(zhàn)的砝碼,她也愿意一搏??墒侨缃裾麄€天下都是她凌月明的,難道可以回南都嗎?南都早已是大燕的附屬,她害怕自己的舉動會不會給南都帶來滅頂之災(zāi)。 如果愛不是愛了。那么承諾又是否是承諾。 天下之大,竟再也沒有她可以躲開的地方。 這緊緊擁著的懷抱,濃烈的喘息,與吻。 此刻竟像是生命的牢籠一般。 她任他吻著,只是眼淚無聲的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在皇上閉了眼沒有發(fā)現(xiàn)的瞬間里,她悄自無聲的抹去。 華儀宮內(nèi),皇后得知落凝去了地下王宮的消息,臉上不禁莞爾。一條狗罷了,難不成還想晉封妃位嗎。 “諸位meimei一起嘗嘗,這是新貢的葡萄,皮薄rou厚,說是甜美異常,諸位meimei一起來嘗嘗。” 瞧見皇后心情終于轉(zhuǎn)好,諸位嬪妃面面相覷,想來與自己無關(guān),還是不要多問,于是眾人面色立時都帶了一致的笑容:施施然行禮道:“謝皇后娘娘賞賜?!?/br> 從那夜起,落凝就好似生了一場大病,接連一月,都沒有在敬事房上牌子,一直休養(yǎng)。 葉林霜來看她的時候,心疼的說道:“落凝,咱不多想了好嗎?過于憂思憂慮,會引發(fā)身體軀體化癥狀,你如今的身子容不得半點閃失了!” 落凝滿臉都是淚,想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次日給皇后娘娘請安,她破天荒的跟著去了,也初次與各宮嬪妃打了個照面,青春如花一般的年紀(jì)在她面前多少有些耀眼,她好似突然之間意識到,除了yin蕩,她在這些年輕的嬪妃面前竟沒有絲毫的優(yōu)勢。 問安結(jié)束,落凝沒走,眾人詫異,卻也只是照例告退,不敢多問。 “皇后娘娘?!甭淠锨啊?/br> “凝嬪?!被屎笃镣吮娙撕?,沒有任何多余的溫和。 “皇后娘娘為何非要讓我看到地下王宮?!?/br> “本宮相信,你的心里不會沒有動容?!?/br> “那又如何。” “哦?”皇后娘娘上前,將她步步逼退:“與母狗相比,凝嬪覺得自己如何?夠下賤嗎?!?/br> 落凝臉上微滯,皇后又道:“與眾嬪妃相比,凝嬪又覺得自己如何?是家族勢力可以幫到皇上,還是年輕貌美可以為嬪妃典范?” 落凝被她逼退的腳步頓頓,再抬眼時已含了淚:“我是不會有子嗣的,皇后又何苦這樣對我。” 皇后微微一笑,回轉(zhuǎn)身去。 空氣中好似一瞬被抽走了氧氣,直令人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才恍惚傳來皇后的聲音:“本宮聽聞,前朝余孽宣妃娘娘,yin蕩萬千,妖艷禍國。我大燕復(fù)國不易,如今驟得天下,尚有多方勢力需要平衡掣肘……” 落凝耳邊空蕩,好似耳鳴一般,聲音好似懸在高高的上空,久久不能回落。 “有一種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br> 只有最后這一句緩緩落進(jìn)她的耳邊。 落凝頓時被潸潸淚水迷了眼,摻雜著那些年輕懵懂的歲月,紛亂如巨石般陣陣砸向她的腦海,不斷翻涌,終至巨浪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