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三兒子出局了。

    染指父親的所有物，可不是作死嗎。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我其實(shí)也是不愿意的?！?/br>
    父親用槍對著三兒子，似乎在打量第一槍開在哪兒比較妥當(dāng)。

    得知那件事后，父親是真的動了殺意。

    三兒子的反應(yīng)也算快，然而他畢竟沒有長成，不是父親的對手，在越南的叢林中風(fēng)餐露宿，在歐洲的異國街頭流浪，最后還是被父親的手下綁了回來。

    “看來我今天一定要死了?！?/br>
    “很高興你知道這點(diǎn)?！备赣H微笑著頷首，“有什么遺言嗎？”

    “我好歹叫了你這么多年爸，在臨死前能不能要求一個(gè)小小的愿望呢？”

    “你說?？丛谀惝?dāng)了我二十年兒子的份上，可以考慮滿足你。”

    “我想讓你的小兒子，親手殺了我。”

    “他不光是我的小兒子，也是你的弟弟。你看，你還是很像我的，兩個(gè)人都這么禽獸不如。”

    “對，沒錯(cuò)，然后我們都會因此不得好死?！?/br>
    父親不在意地一笑而過，轉(zhuǎn)而說道，

    “這個(gè)愿望，我可以滿足你?！?/br>
    三哥死了。

    是小兒子開的槍，對著太陽xue就是那么一下，倉庫里還繞著沉悶的回響。

    沒有見識過槍支彈藥的人很容易誤認(rèn)為是鞭炮聲。

    “我想帶你走，可是你不愿意……我還是喜歡你的，死在你的手里我心甘情愿。”

    “從頭到尾，都是你在強(qiáng)jian我吧?！?/br>
    小兒子冷笑出聲，冷若冰霜卻也艷若桃李，“再見了，三哥，有緣地下相見?！?/br>
    三哥深深地望了幼弟一眼，悵然若失道，“我們都以為你還小呢。光沒了我，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你開槍吧?！?/br>
    “是啊，遠(yuǎn)遠(yuǎn)不夠?！?/br>
    小兒子輕飄飄地丟下這句話，扣動了扳機(jī)，白皙的手指與烏黑的槍殼對比鮮明，竟有一分驚心動魄的美感。

    三哥的腦袋被穿了個(gè)窟窿，紅白的漿液倒是沒流多少。

    “這是你的手槍?！?/br>
    小兒子將那把昔日總別在三哥腰側(cè)勃朗寧手槍，又放回了他的手中。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他的指尖還殘存著硝煙味道。

    大哥回來參加葬禮。

    每年他回來一次，來宅子里過個(gè)僵硬尷尬的春節(jié)，參加一些相交家族的晚宴聚會。

    他和父親的小兒子交集不多，只是隱隱約約知道有這么個(gè)人，清瘦白皙，似乎是挺好看的。

    “大哥，父親叫你?！?/br>
    在門口硬僵僵迎接賓客的大哥，板著一張臉，不見一絲的笑意，和葬禮相得益彰了。

    “這里交給我吧。”“好?！?/br>
    父親在靈堂內(nèi)，賓客都在外頭，約摸都在揣測三子的暴斃，等著瞧上一折好戲。

    “你在國外待了五年了?！备赣H給他的三子上了束香，黑白遺照上的肖像和眼前哀悼的活人很像。

    按照相貌來算，三子最像父親。

    “是的，父親。”

    “想回來嗎？”

    大哥思考了片刻，父親這會多半又在試探了，“還是憑父親意思?！?/br>
    “你這回答倒是和他有些像了?！备赣H說了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既然這樣，你繼續(xù)在國外吧，這幾年你做得很好?！?/br>
    “父親謬贊了?！?/br>
    “出去吧，讓你四弟進(jìn)來?！?/br>
    “好?！?/br>
    大哥想，在外頭“流放”還是有點(diǎn)好處，起碼不會像三弟那樣不明不白地橫死了。

    父親的臉上并不見有多哀戚，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片麻木死寂。

    大哥忽然打了個(gè)哆嗦，人死如燈滅，三弟成了他人的墊腳石。

    是誰害死了他，自然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