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來生再還
再抬頭時,銅鏡中那雙媚柔的雙眸已是通紅一片。 李靜嘉伸出玉手,堅(jiān)定又堅(jiān)韌的揩掉面頰上的每一滴淚水。 別哭。 這種好事,難道不該笑么? 于是鏡中那張梨花帶雨的面容,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意,卻依舊美的驚心動魄。 手腕上的佛珠滾了一圈,李靜嘉緊緊抿唇,想用另一只手將它滑落。 可滑到一半,就好似被人按住了手臂,怎的也使不上力。 容清的面容在女人的腦海浮閃,淡然的,冷靜的,微亂的,甚至……還有縱欲的。 她強(qiáng)行收緊手指,“吧嗒”一聲,珠串被扔到了銅鏡前。 從踏入金蟬寺的那一刻起,她的目的,就是被賜婚給沈嶼之。 顏書郢和李昂駒說的不錯,容清是個危險的人物,可對女人來說,他又是如此迷人,她險些在自己的棋局中亂了陣腳。 這個男人擁有可以動搖皇位的權(quán)利,更擁有無數(shù)信徒,朝臣們尊他敬他,百姓們信他拜他,所以李昂駒才憚他怕他。 她的皇兄,是個十足的瘋子,哪怕犧牲天下,也要將想要的東西玩在掌心。 所以怎么會容忍一個男人在動搖他權(quán)利的同時,又去動他做夢都想得到的女人呢? 她一次又一次的讓顏書郢在其中傳話,將男人的嫉妒心和忌憚心疊加。 壓垮李昂駒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那夜和容清的縱欲。 若不是她在其中設(shè)計,偌兒怎么敢夜半闖入禪房? 又怎么會撞破她和容清的yin亂? 這道圣旨也不會下的這般快。 她還記得那夜,容清好似將她看了個通透…… 沈嶼之的父親本就鎮(zhèn)守北地,勞苦功高,唯一一個兒子,定不會讓他去吃苦受累。 所以他得了狀元。 李昂駒又賜伯爵之位,想將沈嶼之一輩子都拴在皇城之下。 將自己嫁給他,不僅斷了容清的念想,更將她一起栓在了皇城之中。 這是唯一的,更是一舉兩得的法子。 李靜嘉在賭…… 這一場,她終于贏了! 沈嶼之曾經(jīng)給她的鐲子還在發(fā)亮,她緩慢取出,輕滑上了手腕。 就當(dāng)這金蟬寺人和事全是一場長夢罷。 夢醒了,也該散了。 李靜嘉強(qiáng)迫自己打起精神,一番梳洗打扮,套上來的那日穿的月白紗衣。 她兩手空空來,那便也兩手空空的離開。 房門拉開,屋外早已站滿了來接她的宮女太監(jiān)。 長公主白齒紅唇,墨發(fā)微揚(yáng),身上輕紗飄飄,好似從天上下來的人兒。 眾人彎腰行禮,李靜嘉抬出一只腳,堅(jiān)定落下,隨后便大步朝著院口走去。 “喵~” 小貓的叫聲傳出,白色團(tuán)子如風(fēng)一般襲來,幾個太監(jiān)怕擾了公主鳳駕,撲著就要去捉。 可那貓兒兇悍無比,齜牙咧嘴的在幾人身上留下了傷疤。 李靜嘉語氣冷冽,朝著幾人呵斥:“住手!” 說罷,又俯下身子,朝著貓兒伸手:“阿離,過來?!?/br> 小貓瞬間乖巧,跑著撲向女人懷里。 她原本是什么都不帶的,可這貓兒怎么辦呢? 阿離似乎感知了李靜嘉的情緒,在她的懷里蹭了又蹭,好似在挽留。 女人微微抿唇,一陣靜寂后,將貓兒攬進(jìn)懷里,繼續(xù)抬腳。 寺廟門口還有大波人在等待,廟里的弟子們紛紛駐足,在長公主經(jīng)過時,微行佛禮。 李靜嘉行了一路,并未瞧到那清高矜貴的身影。 她知道,那雙眼睛在暗處看她,興許還夾雜著恨意。 誰會愿意成為別人的棋子呢? 別怪她。 今日踏出這座廟門,她還是長公主,容清也還是高僧,他們的人生,再無交集。 佛道講輪回,欠他的,來生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