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來，笑著親吻我……我愛你，雷利……真的、真的好愛你……等你歸來后，我一定會天天寵著你，愛著你，在你耳邊傾訴我對你的喜歡，哪怕你聽煩了，我還是會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說下去……直到我，神魂俱滅……離開這個世界為止……”

    王的葬禮，定在三日后的破曉

    按照白精靈一族的慣例，所有逝去的精靈都將回歸母樹的懷抱。而精靈王，尤其是在母樹里誕生的王則會被送入母樹樹根深處的結(jié)界中，百年后化作養(yǎng)料滋養(yǎng)母樹，隨后慢慢孕育出新的精靈王。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一直留在精靈界？”聽聞卡爾的決定，魯希斯皺眉。

    “嗯，我答應(yīng)過雷利，等他回來?！笨栃⌒囊硪淼赜妹聿潦弥醯哪橗嫞c(diǎn)頭道。

    “那暗界怎么辦？陛下重生可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br>
    “我知道?！笨柕氖稚陨灶D了頓，繼而越發(fā)輕柔，“我覺得目前這樣就很好?！?/br>
    “就算你可以讓人把每日需要處理的事情通過傳送陣送來，可你總不可能一直呆在這里不回暗界吧？畢竟有很多事必須王親力親為才行。更何況王長久不歸不利于一界穩(wěn)定?！濒斚Ｋ共桓移埻?。

    “魯希斯大人，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睂⑹种械拿矸湃肱柚休p輕搓洗，卡爾一臉平靜，“我已經(jīng)想過了，實(shí)在不行的話，我會把皇位讓出?！?/br>
    “你要退位？給你弟弟？”想起那位為愛私奔的少年王子，魯希斯深表懷疑?？磥砜柕哪莾晌粚櫝嫉目嗳兆邮沁b遙無期了。

    “雖然諾思克利夫還有些稚嫩，但我知道他絕對可以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王，尤其他身邊還有茜麗爾殿下幫他?！毕肫疬€在人界的弟弟，卡爾的神情越發(fā)柔和，“聽說他們生了一對可愛的雙胞胎，暗界未來的繼承人都有了，這不是很好嗎？”

    “這么做……值得嗎？”沒想到卡爾竟能做到這一步，魯希斯有些啞然，半晌才冒出一句疑問來。

    “只要是為了雷利，什么都值得?！蓖采系膼廴?，卡爾的眉眼間滿是憐意，“他曾經(jīng)為我付出那么多，所以這次就換我來守護(hù)他。我會守在母樹身邊，親眼看著他誕生，成為第一個擁抱他的人，也會是他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br>
    “哪怕他什么都不記得？”魯希斯追問。

    聽到這話，卡爾擦拭愛人胸口的手一滯，“什么都……不記得？可是雷利告訴我說精靈王的記憶是會傳承下去的，每一位王都是同一人……”

    “陛下說得一點(diǎn)都沒錯，可凡事都會有例外?！濒斚Ｋ箍嘈?，“根據(jù)白精靈上古時傳下來的典籍，確實(shí)出現(xiàn)過幾位精靈王沒有獲得傳承。沒有傳承也就意味著……沒有記憶……對未來的陛下來說，你很可能就只是一個陌生人罷了，就算這樣你也打算放棄一切守在這里嗎？”

    “正因為如此，我更要留在精靈界了?！睕]有魯希斯想象中的動搖，卡爾面容沉靜，手下的動作也沉穩(wěn)的看不出任何心緒波動。

    “就算未來的王沒有任何與我有關(guān)的記憶，只把我當(dāng)做陌生人，我也要留在他身邊。沒有記憶可以創(chuàng)造記憶；忘記對我的愛，那就換我來愛他。我相信，只要我夠努力，一直一直呆在他身邊好好呵護(hù)他，總有一天他會再次愛上我……”

    “好吧，如果這就是你的想法，我想我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你留在精靈界?！?/br>
    光精靈一族的族長向來是精靈王不在時的代理，因而當(dāng)雷利去世后，魯希斯自然而然成了下一任的代理王。能得到魯希斯的承諾，也就意味著自己真的可以留在精靈界。

    目的終于達(dá)成，卡爾感激地道謝，“謝謝你，魯希斯。”

    定定看著開始為雷利穿上盛裝的卡爾，魯希斯瞥開眼，望向窗外藍(lán)天，“不用謝我。我說過無數(shù)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陛下，這是陛下最后的執(zhí)念，就算我對你再不喜，也會讓你留在這里，替他實(shí)現(xiàn)愿望。”

    只是，這愿望真能實(shí)現(xiàn)嗎？

    魯希斯不知道。

    其實(shí)，有些事魯希斯并未告知卡爾，因為他怕自己將一切都和盤托出后會將卡爾好不容易重新構(gòu)建起來的微小希望完全擊潰，令其失去生存的目標(biāo)；而另一方面，他這也是在自我逃避，仿佛他什么都不說的話，一切就都不會發(fā)生一樣。

    想到這，魯希斯不禁自嘲地苦笑起來。

    卡爾啊卡爾，若是你知道陛下或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你還會說剛才那番話嗎？你還會在明知渺茫的情況下依舊心懷期盼永不放棄嗎？

    和懵懂無知的卡爾不同，身為光精靈的魯希斯深知母樹每一次孕育精靈王都會把所有精力全數(shù)投入其中。因此，每位王誕生后，母樹都會進(jìn)入非常漫長的恢復(fù)期。

    幸好精靈生命悠長，等王逝去時，母樹也已經(jīng)恢復(fù)的差不多，待母樹吸收了王余下的力量后，新的花苞會長出，慢慢結(jié)出果實(shí)，直至新王誕生。周而復(fù)至，綿延數(shù)十萬年不變。

    可雷利陛下出生不過五百年，而他前面的那位精靈王也是突遭變故離世，在位不過千年，母樹當(dāng)時孕育雷利時已經(jīng)非常非常勉強(qiáng)，尤其是這幾年，母樹似乎隱隱有枯萎的跡象，魯希斯不知道母樹是否還有余力再度開花結(jié)果；若是沒有，那陛下他……想到某種可怕的后果，魯希斯垂于身體兩側(cè)的雙手無意識地收緊。

    “魯希斯？魯希斯大人？”

    耳畔，傳來了卡爾的呼喚聲，魯希斯茫然地抬頭看向他，“什、什么？”

    “我已經(jīng)為雷利換好衣服了，請您施法吧。”不舍地?fù)崦鴲廴说哪橗?，卡爾眼里再度泛起薄霧。

    “好?！?/br>
    隨著魯希斯的低聲吟唱，宛如金沙般的金色光芒洋洋灑灑地覆于王的身軀之上，形成保護(hù)膜以保王的身體三日內(nèi)不腐。

    “我還想多陪陪他?！惫蜃诖策?，卡爾的眼再也離不開雷利。

    “我去處理些事宜?！?/br>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卡爾自然沒有搭腔，魯希斯也不在意，徑自轉(zhuǎn)身朝殿外走去。

    三天后的儀式還有無數(shù)事等著他去處理，陛下這里的話，只要有卡爾在，想必不會有任何問題。

    三天時間轉(zhuǎn)瞬即逝

    卡爾都沒感覺到，分別的時刻已然來臨

    天蒙蒙亮?xí)r，王被愛人親手放入置滿鮮花的白水晶棺槨中。

    望著面容沉靜宛如睡著的雷利，卡爾俯身將一條項鏈為其戴上。

    鏈子上赫然穿著卡爾的婚戒。

    隨后卡爾又將王指上的婚戒褪下帶上自己的指間。

    收緊手指的同時，卡爾低頭在戒面上落下輕輕一吻，隨后又將雙唇印上雷利的唇間，“我的愛，就讓這代表永恒之愛的夕榕花代替我陪在你身邊……我也會珍惜你給予我的愛，這戒指，我會一直戴著，直到你回來，我會再一次親手為你戴上?！?/br>
    隨著愛人的容顏被純白的水晶所覆蓋，卡爾只覺自己的心臟已然不再跳動，孤寂與寒冷是他此時唯一能夠感受到的。

    精靈王的靈柩本該由八位各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長老護(hù)送至母樹的結(jié)界內(nèi)，可魯希斯卻提出，卡爾雖是暗夜精靈，但他也是精靈王的伴侶，是陛下最深愛的人，所以他也有資格護(hù)送陛下前往長眠之處。

    有些長老對卡爾暗夜精靈的身份很是質(zhì)疑，可敵不過新任代理王的堅持，最后在魯希斯的力排眾議之下，　卡爾還是站在了隊伍的最頂端，與魯希斯一左一右扶在棺柩兩側(cè)。

    三天里，無數(shù)得到消息的白精靈們紛紛從各處趕來，聚集在宮殿外，默默為陛下祈福。

    偌大的廣場上聚滿了白精靈，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悲戚，可在見到靈柩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收斂起眼中的淚水，俯身向王行禮。

    在白精靈的信仰中，送最愛的親人回歸母樹懷抱時絕不能流淚，因為淚水會讓亡去的靈魂對世間產(chǎn)生依戀，進(jìn)而無法獲得永恒的安眠。

    扶著冰冷的水晶棺柩，卡爾眼里溢滿悲傷，可他不能哭，絕對不可以……

    大部隊浩浩蕩蕩地朝著圣地前行，明明現(xiàn)場有幾百人，卻無一人發(fā)出聲音，仿佛這天地間所有的聲音都隨著王的逝去一同離去。

    承載著無盡悲痛的隊伍一路前行，繞行波光粼粼的圣湖一整圈后，這才向著母樹的位置緩行而去。

    每走一步，卡爾都知道自己可以陪在雷利身邊的時間少一分鐘。好想、好想就這么伴著他永永遠(yuǎn)遠(yuǎn)走下去……

    眼見圣地的光門近在咫尺，卡爾眼眶又紅了幾分，扶在靈柩上的手指無法控制地顫抖、收緊。

    就在隊伍即將通過光門時，變故突現(xiàn)！

    只見一道翠綠的光芒從天而降，堪堪擋在光門前，阻了隊伍的去路。

    “什么人？！”

    “膽敢阻擋陛下的隊伍！”

    “你是什么人？”

    護(hù)送隊伍的侍衛(wèi)們齊齊上前一步，護(hù)住靈柩的同時，質(zhì)問聲紛紛響起。

    呵叱聲中，綠光漸退，一道人影隨之顯現(xiàn)。

    看清來人，眾人皆是一愣，隨即人人臉上浮現(xiàn)警戒。

    只因為，她與雷利陛下長得實(shí)在是太像了。

    除了發(fā)色和眸色不同以外，她和陛下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所有人心里浮現(xiàn)起一個疑問：她，究竟是誰？

    和迷惑不解的眾人不同，卡爾的神情卻是逐漸激動。

    “莎、莎莎？！”

    “卡爾，我來了?！贝渚G色的清澄雙眸水波微蕩，莎莎緩步走到卡爾面前，視線落在卡爾手扶的靈柩上。

    “你怎么……這么晚才出現(xiàn)？如果你早點(diǎn)出現(xiàn)的話，雷利他或許就……”卡爾哽咽了，他并不想責(zé)備莎莎，只是、只是……

    “卡爾，她……是誰？為什么會和陛下長得如此相像？”一旁，同樣不斷上下打量著莎莎的魯希斯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莎莎、莎莎她是……母樹的樹靈……”

    卡爾的聲音雖輕，可在場眾多精靈們耳力超好，每個人都聽見了。

    下一秒，所有人都朝莎莎恭敬地單膝跪地，虔誠無比地行禮。

    一瞬間，唯有扶靈的幾位長老還站在原地，但也都低下頭，屈身行禮。

    “卡爾，對不起，莎莎讓你失望了?？墒巧皇枪室獾?，原諒莎莎好嗎？”莎莎走到卡爾面前，伸手摸上了他的發(fā)旋，輕柔的動作里滿含撫慰之意。

    “我沒有怪你。”卡爾搖頭。無數(shù)疑問自他舌尖滾過，可卡爾卻不知從何問起，最終所有語言都化作一聲低嘆，“你是不是有苦衷？”

    莎莎又摸了摸卡爾的頭頂，露出一抹美麗的微笑，“走吧，我?guī)銈內(nèi)ソY(jié)界深處?！?/br>
    “莎莎……”莎莎的無視讓卡爾面露不解，“為什么不回答我？如果說你真有苦衷，那我……”

    “莎莎現(xiàn)在沒辦法回答你，可是，只要你跟我一起去那里，就會知道莎莎為什么不見你了。”說著，莎莎轉(zhuǎn)身朝圣地深處走去。

    “……”望著莎莎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卡爾眼里閃過不知所措。總覺得，自己好像又將要失去某些重要的寶物，心，跳的越來越快，氣也有些喘不上來。

    “卡爾，你還好吧？”查覺卡爾整個人都在顫抖，魯希斯擔(dān)心地詢問。

    “我……沒事……”艱難地咽下卡在喉間的口水，卡爾搖頭，“走吧?！?/br>
    “母樹她……到底想做什么呢？”將視線轉(zhuǎn)回到莎莎身上，魯希斯也是滿心不解。

    “不知道?！睆?qiáng)迫自己甩掉溢滿心頭的不好預(yù)感，卡爾動作僵硬地抹去不知何時布滿額頭的汗水，“既然莎莎讓我們跟她走，那就跟上去吧?！?/br>
    “竟然會是母樹親臨，真的是……”一時間魯希斯也不知該如何表達(dá)自己的滿心感慨。真沒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見到母樹的樹靈。要是放在過去，他定會抓住機(jī)會好好與樹靈攀談攀談，能得到母樹認(rèn)可那可是每個精靈畢生的夢想。只可惜現(xiàn)在時機(jī)不對，手指間傳來的冷意讓魯希斯的眸黯了黯，頓時失了繼續(xù)開口的欲望。

    重新恢復(fù)寂靜的隊伍跟在莎莎身后繼續(xù)前行。

    很快，眾人來到母樹腳下。

    莎莎抬頭望了眼高聳入云的巨樹，眼里閃過些許留戀，“卡爾，莎莎是不是很好看？”

    知道莎莎指的是她的原身，卡爾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莎莎是這世間最好看的精靈?！?/br>
    聞言，莎莎粲然一笑，“謝謝你，卡爾。莎莎最最喜歡你了。”

    “我也喜歡莎莎啊。”卡爾輕聲回應(yīng)。

    “莎莎知道，卡爾最喜歡的人是雷利，可他卻讓你這么難過……”

    “不是的，莎莎，不是的?！笨枔u頭，“雷利沒有錯，是我自己不懂珍惜……”

    “卡爾，莎莎之前答應(yīng)過雷利，會替他好好保護(hù)你，可是莎莎大概要食言了?！闭f完這話，莎莎周身浮現(xiàn)起絲絲綠芒，一點(diǎn)點(diǎn)將她包裹。而莎莎的身影也在這綠芒中逐漸變得透明起來。

    “莎莎，你想干什么？！”卡爾一驚，慌不迭地伸手想要去抓莎莎。可他的手還未碰到莎莎就被無形的結(jié)界直接彈開。

    “對不起，卡爾。雖然莎莎也想一直呆在你身邊，可是莎莎知道你最想見到的人是雷利才對，但莎莎之前化形時用掉本體太多能量，本體已經(jīng)沒有力量再次孕育新的王了?！闭f話間，莎莎側(cè)身摩挲了一下母樹的樹身，臉上的依戀之情越發(fā)明顯，“現(xiàn)在只有莎莎把力量都還給本體，雷利才有可能重新回到你身邊，所以卡爾，對不起……”

    “不、不要……不要這么做，莎莎……”聽聞莎莎的解釋，看著她越來越淡薄的身影，卡爾瞬時落下淚來，再也顧不上不能哭泣的禁忌。

    “不要哭，卡爾，不要哭泣，你這樣，莎莎也會傷心難過的……”莎莎哀傷地看著卡爾，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臉龐，可透明的指尖卻直直穿過卡爾的面容。莎莎只得遺憾地收回手指。

    “莎莎好像碰不到你了呢?！?/br>
    “莎莎，快停下，不要再繼續(xù)了……我已經(jīng)失去了雷利，不想連你也……”隔著看不見的結(jié)界，卡爾撕心裂肺地吼道。

    “可是如果不這么做的話，雷利說不定永遠(yuǎn)都回不來了，這樣你也愿意嗎？”莎莎的面容越來越虛幻，幾乎與周遭的綠芒融為一體。

    “我……我……”莎莎幾近扎心的提問讓卡爾什么都答不上。他當(dāng)然不愿雷利就這么永眠下去，可用莎莎去交換雷利的轉(zhuǎn)生，也太殘酷了。卡爾答不上來，什么都答不上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命地拍打結(jié)界，瘋狂地大喊，“不要啊，莎莎……快停下，不要繼續(xù)了，求求你……我們一定、一定會有其它辦法的，求求你，停下……”

    莎莎緩緩搖了搖頭，“這幾天莎莎已經(jīng)試過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都沒能挽回雷利的生命……現(xiàn)在只剩下這最后的方法了……只要莎莎回歸本體，本體的力量就會恢復(fù)大半，這樣的話，或許要不了百年雷利就能回到你身邊，這樣不是很好嗎？莎莎最喜歡看到卡爾笑著的模樣了?！?/br>
    “可是、可是那樣的話，莎莎你……”想到莎莎再也不復(fù)存在，卡爾痛不欲生，心如刀割。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用自己代替莎莎和雷利去死，只要他們能好好活著，不管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他都甘愿。

    “雖然莎莎不在了，可是本體會一直呆在這里，守護(hù)你、守護(hù)雷利，守護(hù)所有的精靈……”在一片濃郁到化不開的綠芒中，面帶微笑的莎莎顯得莊重又圣潔。

    所有精靈都跪在莎莎面前，眼中含淚，為母樹祈禱。

    祈禱的力量化作白光，融合進(jìn)包裹在莎莎周圍的綠芒中，一瞬間，綠光暴漲。

    再也維持不了成人姿態(tài)的莎莎化作小精靈的模樣，只不過同樣失了實(shí)體。若隱若現(xiàn)的小精靈飛到卡爾面前，在他額頭上留下最后的親吻，“再見了，卡爾……莎莎、莎莎最最、最最喜歡卡爾了……”說完這話，莎莎已然淚流滿面。

    “不要！莎莎……求求你，別走……別走……”跪倒在結(jié)界前，卡爾整個人趴在結(jié)界上，試圖抓住莎莎，可不管他如何伸手，碰到的永遠(yuǎn)都只是那片硬冷的光幕。他碰不到莎莎，碰不到……

    “放心吧，雷利會回來的，他會回到你身邊，永遠(yuǎn)永遠(yuǎn)愛著你……”最后摸摸卡爾的發(fā)，莎莎戀戀不舍地轉(zhuǎn)過身，夾帶著鋪天蓋地的綠意朝著本體直直而去。

    “莎莎、莎莎……不要走……不要……”

    永別了，卡爾，莎莎相信，雷利一定會回到你身邊，這樣你就會再次露出莎莎最最喜歡的笑容了。

    眼睜睜地看著閃爍著最濃綠色的小精靈直直沒入母樹巨大的樹身之中，卡爾眼里最后一絲光芒隨之隱沒。

    莎莎，連你也拋棄我了嗎？

    你們都……不要我了……

    這一刻，卡爾只覺自己的心徹底死去。所有落入眼里的景色除了代表莎莎的那團(tuán)綠光外都變成了黯淡的灰白。

    悲痛欲絕的淚，一滴滴落在手背上，眼見最后一抹綠意也都融入母樹后，卡爾絕望地閉上雙眼，“莎莎，就算將來雷利回到我身邊，我也絕對沒辦法原諒今天的自己。無法原諒那個沒有開口選擇你的自己……對不起，莎莎，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難過了，卡爾?！笔疽馄渌L老扶好王的靈柩，魯希斯來到卡爾身邊，蹲下，“你沒有錯，這只是母樹她自己的選擇?！?/br>
    “是我，是我沒有開口挽留莎莎。如果我……”抓住絞痛不已的心口，卡爾哽咽。

    “沒有如果?！濒斚Ｋ姑嫔领o，“就算今天作出選擇的是我，我也會希望陛下能回來?！鳖D了頓，他自嘲地勾起唇，“雖然很殘忍，可是母樹畢竟還在這里，終有一天還會有新的樹靈誕生，倘若陛下回不來……”

    “不明白的是你！就算誕生新的樹靈，那也不會是莎莎了！”一手撥開魯希斯扶在自己肩頭的右手，卡爾怒吼。

    “沒錯，我就是那么的自私，只要陛下能回來，犧牲誰都可以。”站起身，魯希斯臉上嘲意更濃，“你心軟，舍不得樹靈消失，那你可知道，就算今天樹靈不回歸，母樹也撐不了多久。尤其陛下無法回來的話?！?/br>
    不等卡爾開口，魯希斯又繼續(xù)說道，“母樹與王是相輔相成的存在，一旦王不再轉(zhuǎn)生，母樹也會逐漸失去生氣。到那時，樹靈還是會像今天一樣選擇回歸本體。只是到時陛下就……”

    卡爾聽懂了魯希斯話中的未盡之意，可就算如此，他還是覺得愧對莎莎，哪怕是欺騙也好，他應(yīng)該對莎莎說自己會選擇她，那樣的話，或許莎莎就不會這么決然，這么義無反顧了吧。

    “好了，不要再自責(zé)了。我們還是先把陛下送去地下結(jié)界吧?！闭f著，魯希斯又對卡爾伸出手。

    “嗯?！笔乱阎链?，卡爾也明白不管自己多傷心，莎莎都不會再出現(xiàn)，現(xiàn)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雷利送回母樹身邊。然后自己會留在母樹身邊，靜靜等待他的歸來。借著魯希斯的手，卡爾站起身，兩人默默回到棺柩旁。

    就在隊伍再次預(yù)備前行時，原本收斂了所有光芒的母樹突然又一次發(fā)生變故。只見漫天的綠色光點(diǎn)自母樹的樹葉，枝干，樹身飄散而出，飛舞于半空，好似無數(shù)螢火圍繞四周，美得如夢似幻。

    這是……

    絲毫沒有沉浸在美麗的景色之中，魯希斯卻是神情微變。

    難道說，母樹這是要……

    想到某種可能，魯希斯扶在靈柩上的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微顫起來。

    越來越多的綠色光芒自母樹周身飄逸而出，上升至樹冠處凝結(jié)成光團(tuán)。

    隨著時間流逝，光團(tuán)越變越大，也越發(fā)耀眼，明明是代表生命的綠色，卻刺眼得令人無法直視。

    就在光芒亮到極點(diǎn)之時，巨大的光團(tuán)化作一道綠色的流星直直撲向王的靈柩。

    巨大的沖擊力把靈柩四周的人們?nèi)珨?shù)擊倒。

    只聽轟的的一聲巨響，沉重的水晶棺跌落在地，濺起無數(shù)塵埃。

    “雷利！”眼見棺木被震碎，卡爾目眥欲裂。想也不想地，他連滾帶爬試圖回到愛人身邊，可下一秒他卻被魯希斯一把拽住。

    “別過去！”

    “可是！”

    “那是母樹全部的力量，你受不住的！”

    “雷利他……”

    “母樹不會傷害陛下的，絕對不會……”這話與其說是講給卡爾聽的，還不如說是用來說服他自己的。這一連串的變故讓一直表現(xiàn)的十分冷靜的魯希斯也惴惴不安起來，只不過他把所有情緒都隱藏在了面無表情之下。因為他很清楚，現(xiàn)在自己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別人可以亂，唯獨(dú)他的心絕不能亂。

    被魯希斯拉著，卡爾試圖掙脫，可試了幾次都沒成功。于是他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更多綠光落入雷利的棺柩，而水晶棺蓋上的裂痕也越來越大。

    “我還是……要去雷利身邊！”等了幾分鐘，卡爾終究還是按耐不住。趁著魯希斯將注意力轉(zhuǎn)到靈柩上時，他動用了暗精靈的隱匿之術(shù)。整個人化作黑霧從魯希斯的手中脫身，又飛速朝著雷利的棺木奔去。

    “該死！”魯希斯只覺手中一空，又見卡爾出現(xiàn)在棺木旁，忍不住發(fā)出一聲低咒。

    “雷利！”口中呼喊著愛人的名字，卡爾顧不上身體被撕裂的痛楚，一心只想看看最愛的愛人是否安好。

    就在卡爾的雙手摸上棺木的同時，只聽嘩啦一聲，白水晶承受不住重壓，徹底碎裂，四下飛散。

    卡爾臉頰一痛，隨即傳來濕滑的粘膩感，但他已然沒空顧及。

    棺木中，王安詳?shù)爻了?。可讓卡爾心驚的卻是，當(dāng)無數(shù)綠芒涌向雷利時，一層淡淡的藍(lán)光正從王體內(nèi)溢出。

    這是……卡爾不由睜大眼。

    如海水般澈藍(lán)的光芒一點(diǎn)點(diǎn)混入不斷自母樹傳來的綠芒之中，相互吞噬，相互融合，逐漸壯大。

    幾秒之后，藍(lán)光由淺漸深，變得越來越耀眼，可雷利的身影卻在這藍(lán)光中逐漸淡去，仿若融化一般，看得卡爾心驚不已。

    “不，不要！”仿佛意識到將會發(fā)生什么樣的變故，卡爾用力咬緊下唇，慌亂地伸手想要觸摸雷利。

    當(dāng)指尖輕撫上雷利冰冷的臉龐，感受到真實(shí)存在的觸感時，卡爾心頭稍稍一松，還好……還好他沒事……

    可這個想法才浮上心間，卡爾只覺指下一空，慌不迭地抬眼時，就看見最愛的雷利整個人化作一道藍(lán)光與母樹的綠芒完全融合在一起，直直飛向空中。

    “雷、雷利……怎么會……怎么會這樣……把他，把雷利還給我……還給我！”搖搖晃晃地，卡爾站起身，嘶聲力竭地大喊道。可不管他怎么伸出手，無法飛翔的他都沒辦法觸摸到越飛越高的藍(lán)光。只能生生看著愛人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

    藍(lán)光飛至母樹的樹冠處，來回徘徊了好幾圈，每轉(zhuǎn)一圈，母樹的綠芒就減弱幾分。

    當(dāng)所有綠芒都被藍(lán)光吞噬殆盡之后，原本如天空般清澈的藍(lán)光逐漸泛起銀芒。

    一點(diǎn)點(diǎn)地，藍(lán)光褪去，銀芒漸盛。

    銀、藍(lán)交纏，如煮沸的茶水，翻騰不已。

    又過了一會兒，藍(lán)光也全數(shù)消失在銀芒之中。

    吸收了藍(lán)綠光芒的銀色光團(tuán)膨脹開來的同時愈發(fā)明亮。亮到，宛如第二個朝陽，僅是瞧上幾眼，就令人雙目刺痛得流下淚來。

    當(dāng)銀芒極盛時，光團(tuán)終于離開母樹樹冠處，朝著圣地旁的圣湖直奔而去。

    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光團(tuán)筆直鉆入圣湖中心，激起數(shù)十米高的水花。震天巨響里，圣湖被從中整個劈開，水花激烈地與銀芒相撞，隨后化作小雨，淅淅瀝瀝地灑落下來。

    銀芒去速極快，待卡爾等人沖到湖邊時，光團(tuán)已然消失于湖內(nèi)，不見蹤影。唯有無盡水汽繚繞于激蕩的水波之上，使得整個圣湖好像籠上薄紗，一切皆若隱若現(xiàn)。

    “雷利！”雙手緊握成拳，卡爾想也不想地就要跳入湖中，這一刻，他全然忘了自己怕水、更不會游泳的事實(shí)。

    隨后，卡爾只覺后頸一緊，整個人被金光包裹，動彈不得。

    “放開我！我要去救雷利！放開！”卡爾使勁想要掙脫魯希斯的法術(shù)，怎奈何光精靈的法術(shù)對暗夜精靈有克制，不管他怎么死命掙扎都脫不開身。

    “你去救？你憑什么去救？”一把抹去頭上，面上的水漬，魯希斯氣極反笑，“你知道這圣湖有多深？水里有多少暗流？就算是熟悉圣湖的水精靈都不敢在起風(fēng)浪時下水！你去就是送死！知道嗎？！”

    “我不管！我要去找雷利！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在冷冰冰的湖底……”

    “圣湖這么大，你知道陛下在哪里嗎？更何況……”想到與光團(tuán)融為一體的雷利，魯希斯神情黯然。

    “不管他在哪里，我都會找到他……求求你，放開我……我要去找他……”卡爾又是一通亂動，被金光纏繞的地方深深嵌入rou里，流下血痕，可他卻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是一再用力扯動，試圖掙脫。

    “沒有可能的！”魯希斯斷然拒絕卡爾的懇求，“我曾經(jīng)在陛下面前發(fā)過誓，會保你周全直到陛下歸來，所以你就給我好好呆在這里，等雨停后，我會讓水精靈下去尋找?！?/br>
    “我也要一起去！”望著煙波浩渺的圣湖，卡爾被水霧染紅的黑眸里滿是絕決，“我一定要去……”

    “絕對不行！你……”就在魯希斯試圖與卡爾講道理到的當(dāng)口，方才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圣湖再次發(fā)出巨響。

    無數(shù)湖水被炸至半空化作瓢潑大雨將所有人都淋了個透心涼，一時間本就水霧彌漫的湖邊更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突如其來的變化沖淡了卡爾心頭的擔(dān)憂，更讓他燃起一絲希望。會不會、會不會是……想到某種可能，他慢慢停止掙扎，將更多注意力投入正在緩緩升起的銀色光團(tuán)。

    和方才不同，光團(tuán)中間好像有人影微微閃現(xiàn)。

    那是……卡爾猛地睜大眼，臉上飛快閃過驚愕，激動，直至欣喜若狂。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個人，站在光團(tuán)中間的人影，應(yīng)該、應(yīng)該就是……雷利！

    同樣看清光團(tuán)中的人影，魯希斯也不可置信地張大嘴，“陛、陛下……”

    光團(tuán)緩緩飄至湖邊，光芒慢慢散去，熟悉的面容赫然呈現(xiàn)于眾人面前。

    “雷……利……”凝視著渾身散發(fā)淡淡銀光的愛人，卡爾再也遏制不住內(nèi)心激動，無數(shù)熱淚瘋狂落下，頃刻染濕了他的臉龐。

    聽聞卡爾的呼喚，雷利的眼瞼輕輕閃了閃，隨后慢慢睜開雙眼，露出一雙碧藍(lán)海眸。

    “你……是誰？”

    如泉水般清澈透明的嗓音明明是那么的熟悉，可卡爾的心卻在聽到這聲質(zhì)疑時，瞬間停擺。

    他……問我是誰？

    他……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卡爾臉上的驚喜已然凝固，興奮雀躍被冰冷與慘白迅速取代。不由地，他又仔細(xì)地觀察起面前的愛人來。

    純白的盛裝下，雷利身后那如月光碎片般閃耀的銀色發(fā)絲在半空中微揚(yáng)，幾近完美的容貌，透明如白瓷般的肌膚都與鐫刻在記憶深處的那個人如出一轍；可卡爾還是敏銳地察覺到雷利微微垂下的海眸里除了冰冷以外，再無其它。在他周身縈繞的也不是平時的那種溫柔氣息，而是一種微帶壓迫，更威嚴(yán)，更冷漠的可怕感覺。

    “你……不是雷利……不是我的雷利……”怔怔地看著雷利，面色蒼白如雪的卡爾僵硬愣在原地。

    和滿臉無法置信的卡爾不同，所有白精靈在王睜開雙眼掃過在場眾人時，每個人心里突然流過一股暖流。

    這是……來自遠(yuǎn)古的氣息，是烙印于血脈深處的悸動……

    “神……您是……”

    “森林……之神……”

    “是我們的神……回來了……”

    “神啊，請您眷顧您的子民們吧……”

    所有白精靈都跪倒在地，深深低下頭，激動與喜悅的淚水伴隨著無數(shù)喃呢四下響起。

    “你是……森林之神？”隨著更多淚水的滑落，卡爾眼里的雷利已然模糊，“既然你是神，那雷利呢？我的雷利去哪里了？”

    “你是……暗夜精靈？”淡漠如無機(jī)物的眼投向卡爾，神的聲音空靈充滿凜凜不可侵之威。

    甚至，那一剎那，卡爾從神的眼里看見了一絲厭惡。

    這厭惡的眼神好似一根尖銳的長針，深深刺入卡爾心頭，痛的他呼吸一窒，半天說不出話來。

    “雷利……終究……你還是……”無意識地低喃出這句話，卡爾突地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眼見身前的暗夜精靈雙眼緊閉朝后倒去，神本無表情的臉上忽然雙眉緊鎖，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自己已然將昏倒的暗夜精靈攬入懷。

    這是……感受著懷里屬于他人的溫暖氣息，神淡漠的眼底一陣動搖，似乎有什么深埋心底的東西正要破土而出。雖然不知道這個暗夜精靈是誰，可自己的雙手依稀還記得這份觸感，自己的懷抱還記得這份柔軟。

    不知從何時起，遍布神周身的寒意收斂，轉(zhuǎn)而變得溫和起來。

    “很……溫暖……”用指尖輕拈起卡爾眼角滑落的淚水，感受著手指間燒灼般的熱意，神彎起雙眸，唇角扯出更多喜悅的同時，愛憐的親吻輕輕烙上卡爾的額頭。

    “我回來了，我的愛，這一次……我會牢牢抓住你，我們……再也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