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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溺于所聞在線閱讀 -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這一夜,岑聞早早熄了燈,卻輾轉(zhuǎn)睡不下,她喚來冬云,讓冬云去探探李跡是否真的在二夫人那里歇下了。

    冬云一聽就知道她是想去作甚么,這次冬云沒有馬上就去,而是用那雙沉靜的眼睛,正色看著她,說道:“我素來都聽您的,但這次主君既然已經(jīng)回來了,您就不該再冒這個(gè)險(xiǎn),有甚么事,甚么話,明日再去和夫人說也不遲?!?/br>
    岑聞打斷了她,“冬云,我不想等到明天了。”

    “你是知道的,我等了兩年,我憑什么又得再多等她一夜?”

    她那渾渾噩噩的兩年,冬云看在眼里,是心疼的。但是理智告訴她,岑聞這樣不妥,冬云開口問:“那若是主君半夜折返,或者突然去了夫人那兒,姑娘怎么辦,夫人又怎么辦?”

    岑聞眼中空空地望著前方,“那我就告訴他,我不樂意看見他,便去尋了jiejie。jiejie疼我,拿我沒辦法?!?/br>
    “多的是理由騙他?!?/br>
    而這廂,疏雨的院子里,她聽說了李跡最終歇在了苑娘那兒,心中一片悵然。她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做了。當(dāng)年她選了這條路,以為兩人能就此相斷,可結(jié)果還是把聞兒卷進(jìn)來了。她該知道的,李跡好那好顏色,若是見到聞兒,是有可能會(huì)生出荒唐心思來的。

    現(xiàn)在如果有機(jī)會(huì)離開李家,岑聞還會(huì)愿意跟她一起么?

    如果聞兒愿意,她們今后的路又該怎么走呢?

    她想得出神,沒留意岑聞悄悄走到了門口,門縫輕啟的吱呀聲驚動(dòng)了疏雨,有涼風(fēng)悄然潛入,驚得她起了冷汗。

    疏雨正要喝道“是誰!”卻想起會(huì)這會(huì)兒來的,應(yīng)該只有一人。

    果然,從那露出的半邊身影來看,是岑聞。岑聞沒穿羅襪,這秋夜冷得不滲人,可吹在身上,也夠涼透她手腳的了。她沒像往常一般徑直走過來,而是靜靜站在門口,一聲不吭。疏雨看她沐著月色不動(dòng),衣角透著冷光,險(xiǎn)些以為這是在夢(mèng)中。

    于是她下了床,愣愣地走過去想探個(gè)究竟,又忘記穿上鞋,徑直走到岑聞面前。

    疏雨輕撫上岑聞的手,摸到一手驚心的涼,她怕這不是真的,又抬手碰了碰岑聞的頰邊,是溫?zé)岬?。她手還沒停一會(huì)兒,便被岑聞捉住了,岑聞眼睫翕動(dòng),將疏雨的手握在頰邊,聲音散得捉不住,她問:“jiejie,你怎么還不睡?”

    疏雨心中苦澀,煩亂,又怎么睡得下。可她還沒回答,岑聞就自顧自地接著說道:“是想著李跡去了我那兒所以睡不下,是么?”

    疏雨聽了,怔住了,半晌才苦笑一聲說:“是啊…你都知道啊?!?/br>
    岑聞突然湊近了她,帶著些咄咄逼人的口吻,“那你是因?yàn)檎l睡不下?是因?yàn)槲?,還是因?yàn)樗俊?/br>
    岑聞呼出的熱氣輕輕噴在她鼻間,疏雨一時(shí)都忘了呼吸,是這夜色弄人,所以她今夜也格外坦誠。

    “…是因?yàn)槟??!?/br>
    這句話從疏雨口中說出,屋內(nèi)便陷入了一片沉寂。疏雨專注地凝神看著岑聞,可岑聞卻不接她的目光,只譏笑了幾聲,笑得低下頭去,笑聲苦澀又帶著幾分嘲弄??芍皇堑皖^的瞬間,岑聞便看見了疏雨光裸的赤腳,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將疏雨一路拉回床邊坐著。自己站在疏雨面前,低頭下目線看她。面上是嘲諷,詰問道:“你怎么好意思說因?yàn)槲夷?,jiejie。”

    “我當(dāng)日,我當(dāng)日是怎么求你的,我求你跟我走,你說甚么?你說絕無可能?!?/br>
    “你現(xiàn)在反過來后悔了么?”

    疏雨直視著她,急聲辯解道:“我是后悔了,可不是因?yàn)闆]有跟你走,再來一次,我也不會(huì)同你私逃。那本就不會(huì)是你我兩人最好的結(jié)果!”

    “我后悔的是…害得你作踐自己嫁進(jìn)來,你明明可以…”說到可以二字,疏雨喉間酸楚,幾番張口,還是說不下去。

    聽她話音停頓,岑聞眼中嘲諷之意更甚,“我明明可以如何?可以嫁一個(gè)好人家?”

    說完這句,她低聲笑了起來,不知是笑自己,還是笑疏雨。

    “你可真是我jiejie啊,岑疏雨,你可有一日把我當(dāng)作你把真心托付出去的人?”

    疏雨本來胸中滯澀,可聽了這句,她反應(yīng)激烈了起來,脫口而出道:“我若只當(dāng)你是我meimei,那么多夜里,我又如何會(huì)…”交頸放眠,香風(fēng)亂紅,無一不是與岑聞一共。若不是心中有她,又怎會(huì)與自己的meimei不顧人倫這般放縱。

    岑聞聽了她這話,卻掩面笑了起來,那笑聲比她的話還要尖刻辛辣,她越笑越無力,然后,就聽得一聲長吁。岑聞仍舊是轉(zhuǎn)過來低頭凝視著疏雨,“那你便該知道我為什么要進(jìn)李家的門?!?/br>
    “我恨你軟弱,恨你不會(huì)回頭。”

    “可我若是不來,這輩子就見不到你了?!?/br>
    這句話太殘忍了,疏雨只覺得一陣陣地喘不過氣來,那話像一道猛浪,將她拍翻在灘涂邊。

    岑聞看著她面上的痛色,看她幾乎喘不過氣的樣子,眼中也浮出了熱意。

    “我最恨的還是我自己,你都不要我了,我還自顧自撲過來作踐自己,可我就想著只有這樣,我才能日日見到你?!?/br>
    岑聞看著疏雨連背脊都顫動(dòng)了起來,一副從心口到脊柱都被人攥緊的樣子,她幾乎要忍不住將話咽下去了,可她若不講出來,眼前這人大概又會(huì)站在原地將一切粉飾太平。于是她咬著牙,彎腰將臉貼去疏雨耳邊,輕聲說:“但我就算是自己作踐自己,與你有何關(guān)系,犯得上你來心疼我?”

    疏雨再也聽不下去,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到了腮邊,猛地往前抱住了岑聞,站了起來。手上抖得厲害,卻還要將手從岑聞背后收回來,去捧住岑聞的臉,她用拇指貼著著,摩挲著岑聞的顴骨,顫聲說:“…有關(guān)系。我這里待著,了無生趣,日子過著就算了。但你在別處,若是能過得好,我才能吊著一口鮮活氣?!?/br>
    岑聞也止不住淚意了,可她倔強(qiáng)地抬著下巴,雙目通紅地看著疏雨,惡狠狠地說:“我不要聽這樣的話…”

    “你還不知道嗎?我只要朝朝暮暮,要你死也要跟我死在一起!”

    聽著這一句,疏雨心頭大震,外頭的夜色風(fēng)聲好似都離她遠(yuǎn)去了,只留這句“我要你死也要跟我死在一起!”

    半晌,她僵硬地回過神來,直直地看著滿面淚痕的岑聞,那雙眼紅得和兩年前如出一轍,里頭裝的還有叫她為之震攝的奮不顧身。

    可這次疏雨不同了,她不會(huì)再害怕這眼中的孤勇,她已經(jīng)找到答案了,她要兩人一起離開李家,她要兩人好好在一起活著。

    于是她不再遲疑,捧著岑聞的臉吻了上去,這吻又熱又烈,燙得岑聞渾身顫抖起來。

    吮吻間,疏雨纏著岑聞的唇,眼中都是纏綿,可語氣卻堅(jiān)定異常,她用氣聲鄭重地告訴岑聞:“我不會(huì)再逃了,我要跟你在一處好好的?!彼屷劦忍昧耍@次不會(huì)再有下一個(gè)兩年了。

    岑聞不愿意相信這話,她將頭撇過去,牙關(guān)磕碰著,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你又要說來騙我…”

    疏雨的手還貼在岑聞面上,看岑聞的樣子,她不敢使勁,只輕輕地把岑聞的臉掰過來。

    “我是說真的?!?/br>
    “今后只會(huì)有你我兩人,我們會(huì)好好的在一塊兒的。”

    岑聞聽了這話,終于愿意抬頭看著疏雨,她手重重地握住疏雨的小臂,顫聲說:“你慣會(huì)說得好聽…”

    疏雨眼神沒有一絲閃躲,另一只手覆上岑聞的手指,看著她此刻一碰就碎的情態(tài),一字一頓地說:“那你便看著我,看今后,我會(huì)與你好好地在一塊兒,再?zèng)]有別人。”

    岑聞幾欲嗚咽出聲,她克制地緊咬著牙關(guān),可眼淚還是奪目而出,淌滿了一張臉。

    疏雨不想再讓她流淚了,于是追著將她的臉抬起,一下一下地去把淚吮去。從前周姨娘說岑聞最是好哄,硬氣不了多久,就只是在jiejie懷里哭了這一會(huì)兒,便好似倒盡了這兩年間的苦水一般,連帶著把對(duì)疏雨的怨也給倒出來了。

    她停了抽噎,窩在疏雨懷里,眼睛還紅著,卻拿出一副厲色來問:“那你敢離開李家,敢?guī)易邌幔俊?/br>
    疏雨撫著她的發(fā)心,溫柔卻堅(jiān)定地說道:“我敢,我要與李跡和離。我要與你一塊離開?!?/br>
    岑聞?dòng)X得這一切不像是真的,但如果這是夢(mèng),那她再大膽些摔個(gè)粉碎又如何。于是她疾聲追問道:“那要是李跡不愿?”

    疏雨搖了頭,認(rèn)真地低頭看著岑聞,眼神中不再有躊躇,她告訴岑聞:“他擋不住你我?!?/br>
    岑聞的手指緊緊抵住疏雨的腮邊,在疏雨臉上留下一道紅印,“你若是這次再騙我…”

    疏雨鄭重地?fù)u了頭,“我絕不會(huì)再騙你?!?/br>
    “聞兒,你再信我一次,好么?”

    岑聞聽到第一句時(shí),便深深吸了一口氣,她來李家,本就是為了與jiejie糾纏不休,那她現(xiàn)在還猶豫甚么以后,就算斷釵重合仍有裂痕,破鏡重圓仍有裂隙又如何,她們生來就該合在一起。于是岑聞追著疏雨的話音給出了一個(gè)答復(fù),“好…你說的,離開李家,只有我們兩個(gè)人?!?/br>
    “jiejie,若是你這次再負(fù)了我,那剩下的大半輩子,我不會(huì)再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