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弋的外公年輕時居住在澳門。70歲時回到了大陸。蘇弋的母親是他的長女。曾跟著他在澳門住過一段時間，后來獨自去了香港。是為了一個男人去的。

    蘇弋外公最初會經(jīng)常接收到來自香港的號碼發(fā)來的照片，是蘇弋母親和一個男人的合照。持續(xù)了兩年之久后，不知道在哪一天突然斷了。電話也成了空號。

    從那時，蘇弋母親便消失了。蘇弋外公動了很大關(guān)系也沒有找到一絲音訊。一直到十九世紀(jì)末，警署通過郵件給蘇弋外公發(fā)了一張自己失蹤了十年的女兒的照片。照片里的的女人樣貌發(fā)生了很大的改變，雙眸無神的看著鏡頭，身邊站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

    精神失常的蘇弋母親和那個基因百分之99.9吻合的男孩被私人飛機(jī)一起接回了澳門。蘇弋外公請了國際享譽(yù)的精神科專家，哪怕傾家蕩產(chǎn)也要治好女兒。

    總有一些東西是金錢企及不到的領(lǐng)域。它在無法根治的疾病面前無可奈何。精神障礙會有復(fù)發(fā)的可能，沒有規(guī)律可言。這一秒精神異常得到了緩解，下一刻或許就是一次生命威脅。

    所以蘇弋外公在自己女兒精神狀態(tài)最佳時，為他找到了一位合適的配偶。一場交易，只要蘇弋父親做到20年不離婚并且生育一子，條件可以隨便提。

    ＊

    莊嚴(yán)肅穆的教堂里站著不少人，統(tǒng)一的黑色西裝白色胸襟花。只有蘇弋自己穿著一身校服站在其中。

    神甫嘴里念著悼詞，希望可憐的人在天堂免受病苦折磨。外公蒼老的面容上神色悲慟，形如枯槁的雙手緊緊地攥著龍頭拐杖。當(dāng)年賭神的風(fēng)采早已一去不返，此時他只是一個剛逝世的女兒的父親。

    和葬禮最為搭配的應(yīng)該是下雨天。不要大雨瓢潑，落在屋檐沙沙作響。要蒙蒙細(xì)雨，如絲線悄然無聲的從陰霾天里落在窗欞。在透明的玻璃上劃出一道道晶瑩反光的水痕，不會哭的人看著它就好了。

    蘇弋注視著被雨水逐漸打濕的窗戶。心中涌現(xiàn)不出一絲難過。平靜的可怕。

    突然，手機(jī)貼著大腿震動了一聲。他貼著褲縫的手指微微一動。聽見了外公的聲音。

    “小弋，過來再最后看你mama一眼”

    幾雙視線落在蘇弋身上，都是一些臉熟的政客。蘇弋的視線從他們身上略過，默默走上前來到靈柩旁，鮮花簇?fù)碇嬛鴬y容的尸體。那臉上的氣色和生前相差不大。身前交疊的雙手上佩戴的飾品，他曾在照片里見過。

    她竟是為了一個男人瘋了。卻還不夠，她還要為了那個男人輕賤生命。

    諷刺。

    “小弋”外公的聲音嘶啞無力，對著他伸出來手，“過來”

    蘇弋邁上臺階，蹲在外公身前?？匆娔请p渾濁的眼睛望向他時流露出深深的懷念。

    “不要難過，人的壽命都是有盡頭的，盡頭后便是永生”外公聲聲呢喃，“活著便不會永生”

    神甫拿著柳葉枝條開始向靈柩輕灑圣水，嘴里念念有詞。同時，過來吊唁的人中響起了一聲輕微的抽泣。

    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聲聲壓抑掩泣。

    蘇弋看見外公褶皺縱橫的面頰上滑過淚水。自此，只需要將rou體深埋地下，死去的人的靈魂就可以離開人世去往永生的極樂之地。

    ＊

    蘇弋的父親趕來時，賓客散盡。外公身體不適臥躺在床。蘇弋領(lǐng)著父親前往墓地，墓碑前擺放著黃白繽紛的菊花。

    蘇弋父親將花束放在其中，站著看了一會兒照片上的女人。然后對一旁默不作聲的蘇弋說：“跟我去香港么”

    蘇弋靜靜看著他，看的他視線躲閃。

    “我不是過來搶你走的”蘇弋父親解釋：“去散散心吧”

    兩人在墓碑前佇立許久，最后蘇弋輕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