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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一月前) 長夜梟鳴隱隱,玉輪皎皎催寒,鳴玉之聲浸于溶溶月色,低不可聞。 失神之際,一雙濕滑的手撫上后頸,如緞如藻般游過要害,于胸前交握。 她夜渡濠隍,滿身濕冷,活似自幽冥歸來。他也似忘卻早前的齟齬,把她受過凍苦的十指牽進暖和的袖口,問話卻清醒:“你這次來,又想換取什么?” “換一條命,見一個人。” “予我何物?” “一份秘卷,一場好戲。葉雙城要我為南疆去死,我便先行一步剜他的心?!?/br> “他竟如此待你?” “他有回受詛咒反噬,喝了我的血,才知謝氏后人的血rou于緩解咒毒有奇效。我又不是佛陀,哪來無窮的血rou來喂鷹?!?/br> 為族民而冒天下之大不韙,那倒是梓虛會做的事。 他起了興趣,回首見她冷酷無情的一張臉,稍拉近一寸,仰首輕柔一啄:“遭人離棄才顧念起我?好狠的心哪,阿拾。”他不饜足于淺嘗,糾繞舌根,極盡綢繆,她漸感不支,靠著他錮住后心的前臂墜進來,浸濕的衣衫雪片似地飄落。 “說正事前先暖暖身子。”他熟稔地撩弄,疑忌的眼將她的神情映得纖介無遺,五分情火,五分涼薄,終竟莞爾,“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你就不想……” “想什么?” “想風月,想云雨,想——我?!?/br> 他猝然把她按在腿上,長驅直入。 云雨暫歇,余韻濃烈,令人作嘔。 他與她廝磨:“我翻遍謝府上下都尋不得謝家秘卷,阿拾是從何處得來?” 她虛與委蛇:“佛堂。前教王在月琴中開了個暗匣。你快些!” “前教王?”他駕輕就熟尋到妙處,翻江攪浪,趁她不備侵陵根底。 謝拾泫然欲泣,扭過頭把呻吟咬死。 焚邪鉗她下頷轉向他,殘獷鑿弄:“你該喚她母親?!?/br> 她撐著他肩頭起落:“唔……她不是恨我么?你好好看我……我啊……和她一點也不像!” 他穩(wěn)穩(wěn)托起她酸軟的雙股起身,她發(fā)著細弱的嗚咽,汗?jié)袂嘟z如瀑垂蕩,須臾盡灑在榻上。 帳幔一鎖滿園艷光。 “再戰(zhàn)如何?”他呼吸與她相錯,抵著她額心道,“贏了,帶你見謝寧筠。” “那你可得嘗嘗失敗的滋味了。”謝拾意味深長,“我不會輸?shù)摹!?/br> 她真喜歡他陷入情欲的模樣。骨縫中彌漫著甜膩與糜爛,奔流著毒液與欲潮,無比契合他邪異的面相、陰狠的心腸與她無度的冶蕩。 她纖腰一起,反客為主壓下他:“早就說了……你贏不了我的?!?/br> 他言而有信,沐浴更衣后領她去刑堂見人。 刑堂密室之中,圈圈鎖鏈濃云蔽日般囚著一個半紅不白的人,像是根沒剝干凈的紅皮蘆菔,中部彎折著倒插在干草垛里,滑稽又可憐。前頭擺著一只瓷罐,承接順兩脛蜿蜒的血珠子——兩截鐵片貫通膝上兩寸,末端與鎖鏈相連,只消略一動彈,鐵片即應之挪移,拖出幾小股細流來。 謝拾扇開遮面的“蘆菔須”,嫌惡地審視片晌,顧眄道:“我想單獨和她算舊賬?!?/br> 焚邪看了看半死不活的謝寧筠,溫和道:“別善心作祟把她弄死了?!?/br> 謝拾聞言一嗤,等他走后,“刷”地把那一團枯發(fā)打回原處,掌風在臉上抽出一道紅印。她這般捉弄幾次,才從發(fā)間扇出那張惹人憐愛的小臉來。謝寧筠眉目楚楚,懵懂無辜,謝拾以指甲沿她眉骨一捺,悲憫道:“謝家人善裝瘋扮傻,你怎么連一分都學不像,謝寧筠?!?/br> 謝寧筠的臉色變了。她滿腔怨毒幾欲化為箭簇射殺她:“謝——” “謝拾?!敝x拾柔聲替她補完,“我記著我叫什么?!?/br> “那我的阿拾jiejie,還記不記得柳長老、許長老……你那時的模樣多美啊,我看著,心都快醉了……” “我殺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沒心思記。但我記得你心慕懷安,如今得以與他水rujiao融,應當賀你一句……得、償、所、愿?!?/br> 謝寧筠被此語逼得凄愴欲狂,鏈條嘩嘩作響,血流汩汩而下。她笑罷垂下螓首,冷冷地道:“謝拾,你不得好死!” “是?!敝x拾平靜地將夙夜縈繞于心的四字念了一遍,“我不得好死?!?/br> 而眼下—— 扮作武衛(wèi)之人一抖霜腕,振落一兩行溫熱的頸間血:“與謝氏勾結的族老,凡三名,皆已伏誅?!?/br> 余下武衛(wèi)紛紛拔劍,方至階前,竟寸步難進! 謝拾執(zhí)紅刃橫于教王頸前:“青芷長老不作解釋嗎?” “盤王座下,休得放肆!”青芷怒喝,“教王為我族殫精竭慮,三十六部有目共睹!一十二年音訊皆無之人,不速而來,是何居心?以區(qū)區(qū)無稽之言,辱我王,戮我民,安知此人不是謝家的鷹犬虎倀?” “言語可以欺人,而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如何欺人呢?焚邪長于南疆,總有幾人記得我少年時的形容罷?!狈傩奥唤浶牡刂钢樔荩茷榍嘬瞥馑~目混珠大感惱火。 “老夫是記得你。”伽羅族長神色晦暗,“但空口無憑,我不信這套說辭?!?/br> 焚邪:“諸位族老心有疑慮,不若問問青芷,十二年前,我是因何離我故土、流離中原?不若問問教王,為何他對先王之死三緘其口?為何他會專斷獨行,收容謝氏血案之元惡?舊歲寒衣前后,他又去往何處,見過何人?為何——‘區(qū)區(qū)’中原之奴,得掌南疆權柄十數(shù)年???” 四座寂寂無聲。 “十九年前,先王為解族民于倒懸遠赴南云,至若其即世始末,梓虛并不知情?!辫魈摯鹫Z虛渺,“十二年前,你欲有事于中原,而我奉非攻之道,終至割袍;護翼謝拾,是為留存先王血脈;去歲寒衣前,梓虛是至南云城赴謝家家主之約。而‘中原奴’……”他難得笑道,“未嘗說錯,我確是‘奴’。言止此矣,個中是非,留待諸位明鑒吧?!?/br> 梓虛摘下面具,露出眼角下方的烙印——雖已模糊,還能辨清是中原的“奴”字。 “王!” “大禮既成,梓虛已非教王?!敝x拾以白刃相逼,故友以厲聲詈辱,他均不以為意,獨流出一絲疲態(tài)。 焚術先是驚喜交集,復悲怒交加,久不能言。他目光于“兄長”和梓虛間來回逡巡:“王——伽羅梓虛,你與謝家主晤面,所為何事?” 諸部長老咸屏息待他回答。 焚邪兀自斟酒慢酌,只手支頤觀望,除梓虛之外,無物可分得他半毫關切。 梓虛道:“自辯不足取信于人,梓虛負謀害先王之名,不若問諸謝拾,必無偏私。” 焚術蹙眉,半信半疑:“便由謝拾說罷?!?/br> 焚邪神情慢慢陰冷。 “謝教王信愛?!?/br> 謝拾按劍上前,賞完諸長老面上千篇一律的“你不得好死”,蓄意道:“伽羅梓虛與謝家主晤面時,并未允我同行,不過——”她略一沉吟,“謝拾固非循規(guī)蹈矩之輩,當然是偷偷跟著去了?!?/br> 青芷沉聲道:“將你當日所見所聞說來!” “他與謝家主相談甚歡呢。我聽謝家主說,他對‘教王’助他在謝家立足甚為感念,若他日尋得解咒之法,必雙手相奉……而‘教王’,”謝拾一頓,恨火隱隱,“梓虛回曰:‘必于南疆倒履相迎’,尚有些寒暄的話,我就省去不說了。焚邪還有他與謝氏往來的書信,我收在居所中,長老可派人驗明真假?!?/br> 盤王殿內,死寂若灰。 焚術三魂七竅幾近裂成兩半,目不轉睛看向恩師:“梓虛……你有何話要說?謝拾可有說錯?你且仔細想想!” 梓虛道:“一處未錯?!笔呛懿诲e,雖有微瑕——“教王”指的并非是他——但偷梁換柱后再斷章取義,略過細枝末節(jié),歸為“寒暄”,不得不引人往“沆瀣一氣、暗渡陳倉”忖測。焚術要有她一半的玲瓏機巧,他也就可徹底安心了。 梓虛徑自沉思,陛下已是一片私語,若狺狺之犬。他遙望或恚或悲或驚或譏的三十六族老,再觀三具余溫未散的尸首,微微一嘆:“吾王……焚術,梓虛忝為人師,這是我授你的最后一課,何人可用,何人可信,務必看清楚了。” “梓虛——” “罪者之名,不可辱王?!?/br> “你……”焚術胸膛起伏,顯是氣得不輕。他迫使自己沉心靜氣,“吾不刻便命人查驗書信之真?zhèn)?。?/br> 三十六族老中有人道:“那對罪者梓虛,教王作何處置?”遂有數(shù)人附和。 這群混帳! “就算伽羅梓虛當真有罪,他也是吾恩師,難道諸長老要逼吾做一欺師滅祖之人么?”此事查明前,伽羅焚邪……假青芷大長老之位,伽羅梓虛……”焚術痛苦地想起恩師僅有月余壽命,五臟六腑似被人擰作一團,又生生撕開,“軟禁于教王殿,由謝拾監(jiān)守……念三名族老昔日勞績,按族人之制歸葬吧?!?/br> 焚術言畢已冷汗涔涔,周身乏力,即被焚邪扶住。他茫然地想從兄長的輪廓中尋得至親的慰藉,焚邪面帶憂慮,但不知何故,這憂慮只讓他不寒而栗,不著痕跡地后退半步。 謝拾收劍入鞘,與焚邪一并行禮。她不看梓虛,先提壺為教王送酒,復為焚邪斟滿杯卮。 “這杯酒,敬大長老。” 謝拾注視他小啜一口,唇角上揚,涌動著又毒又狂的寒芒。 他瞥見這抹不經掩飾的陰狠,自她開口后便動蕩不安的心緒豁然沉定,氣定神閑反問:“敬我?” 謝拾笑得萬分明艷,若花瓣齊綻,呈露荏弱帶毒的蕊:“敬你半生汲汲皇皇、一夕如愿以償、二意不為人知、三更自取滅亡呀——謝懷安!” 六月前—— “你要這些何用?” 謝拾已開始翻閱,應得心不在焉:“教王秘藏的毒術,那不是教王的人,應當是沒機會見著了。”她興味盎然地翻翻找找,又憂心地道,“焚邪的天分當真很高?多高?” “你受業(yè)于他,何必多問?!?/br> “說破就不好玩了,吾王。你明知我不是問這個……”她挑出幾個稱心的奇毒待用,“以毒攻毒,我有幾成勝算?” “他生性機敏,少長于醫(yī)毒,要和他臨軍對壘,至多四成。但他心高氣傲,假若數(shù)年間均一帆風順,或會變得剛愎自用,你若激怒他……應有七成把握。” 謝拾奇道:“王竟允我殺他?不怕焚術……” “犯我南疆者,雖遠必誅。”他負手眺望殿外春景,猶是藥谷中定人生死者,“是他欲做謝懷安,是我欲殺謝懷安,如此簡單?!?/br> “吾王,你總是口不對心。”謝拾涼涼一瞥教王寬大的衣袂,不必想也猜得他掌心此刻的慘狀。 梓虛:“……謝拾。” 謝拾三番五次“不敬”,就是為逼出他這副鮮活模樣?!磅r活”一詞雖并不切當,但那暮氣沉沉的作派委實“慘絕人寰”,是以鮮活一語分外合宜。她覺得他就似一塊被層層巖土包裹的水玉,每解去一層、每剖開一角,皆與她莫大歡樂,就忍不住再往里深究——他退無可退,但性子又軟,只會拿“謝拾”、“夠了”擋她。 她決心改日養(yǎng)一只幼兔,且是戴面具的白兔,嘴上卻道:“七成也行了,我激怒他試上一試?!?/br> 他聆得弦外之音:“要我助你?” 謝拾分別算了算“單槍匹馬”與“狼狽為jian”的收效,決意鋌而走險:“王與青芷長老配合著演一出戲就好,只是……王會受些委屈。” “無妨,正合我意?!?/br> …… “謝拾有意惹惱家主,也順利得手了。南云城一會,我掐頭去尾說了幾段,當然與實情南轅北轍。至于那三名族老么,”謝拾不疾不徐抿了口酒潤喉,“百約百叛,死得毫不冤枉。” 她將始末梳理完,滿意地瞧見那些見風使舵者精彩紛呈的臉色,謙虛地道:“不及家主深謀遠慮,比起謝家主的忘恩負義、偷天換日,我這點兒上不得臺面的伎倆不值一提?!?/br> “家主暗中謀害先王,命我奪四族秘卷,并以其為餌構陷教王梓虛,頂替‘焚邪’潛入南疆。只要除去梓虛與青芷長老,謀得新王的信重,南疆便能為你掌控;而南云四族……拜我所賜,早成一盤散沙。假以時日,家主即可于南地占山為王,再圖中原。謝拾嘆服?!?/br> 焚邪泰然贊道:“阿拾,你不愧為義父之女,殘毒至此,合該生在謝家。” 謝拾眼眶微熱:“潛移暗化,自然似之。我學得好么?” “好極。故這一杯敬你,敬你青出于藍,也賀我機關算盡,毀于一旦?!彼喝葑匀舻爻龘P觶,仰頭喝完了這杯含有引子的致命劇毒,“謝拾,我輸?shù)闷??!?/br> 空杯從“謝懷安”手中摔落,他以衣袖掩口,神采驕矜如昔:“雙城,這些年予你諸多煩擾,就不望你擔待了。但想到你我均于今朝身死,我竟然……還很高興……” 他悠悠嘆一聲:“到底是心軟啊。” 梓虛黯然,“焚”字幾欲出口,被他強行按下。十余年為王,如今要辨得他心境著實不易,而彼此少年相識,亦可從纖毫中窺見一斑。焚邪形骸遭酖毒摧折,千瘡百孔,他揣摩出梓虛親身犯險的真正用意,笑貌不變,獨雙目滑下兩滴血珠。 他末次偏頭打量新教王,自忖當年以“術”易“恕”不算全無用場,而思來想去,他這個一心破命的人,反倒是最受“命”束縛的蠶蛾。也算不上輸給謝拾或梓虛,而是輸給了…… 焚、邪。 焚邪想罷,周身劇痛竟釀出一種怪異復雜的愉悅。他偏過頭,同他沒緣分的弟弟道出今生末一句話:“也敬南疆新王……你兄長的這張臉,還挺好用的。” 他疏懶地倚著那方百代孤寂也承載百人孤獨的字碑,右肩恰挨在“焚”字下方,儼然挑了一處寶地觀禮的鶻鸰。 或是興味索然,故三更雖至,終不曾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