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蜻蜓
向北千想萬想,最終沒有發(fā)出讓齊銳買票同自己一并回家的微信。到了自家又何嘗不是另一個龍?zhí)痘ue?她的父母都是再規(guī)矩不過的中學教師,行事古板。就算把齊銳領到家里,他依然只能在附近的賓館就住,而自己也免不了被父母盤問。和其他巴不得女兒大學畢業(yè)就能結(jié)婚生子的中國式父母不同,父母不擔心女兒成為“老姑娘”,他們在意更多的還是女婿的背景與人品,這點齊銳想必是能過關(guān),但吃虧就吃虧在他們相識時間太短,幾個月的相交并不能足以看透彼此。父母是教師,看慣了因為垃圾父親毀了一生的小孩,向北已經(jīng)可以料想到父母每天如念經(jīng)一般在她耳邊念叨知人知面不知心。而母親為人強勢,在外做慣了教導主任,在家也對自己和老父耳提面命,只怕齊銳上門也收不到什么好臉色,如果本意是想讓他收獲到家庭的溫暖,現(xiàn)在去顯然不是時候。更何況,領男人回家儼然有結(jié)婚的預示。 和齊銳戀愛,她很開心,但和齊銳結(jié)婚,她暫時還沒想過。 分別不過片刻,已經(jīng)開始想念,向北心疼齊銳一個人漂泊在外,又心知自己這一番作為實在不地道。等到回過神來,她已經(jīng)如大轟炸般持續(xù)sao擾著齊銳的微信。 齊銳以為向北回家后,他會重歸單身漢的日常,可誰曾想向北仿佛吃了興奮劑,沒日沒夜地sao擾著他,甚至比他倆日常還要膩歪,每天都有千言萬語向他訴說,弄得他本來清閑的時間居然全然被女人的微信占領。白天熱熱鬧鬧的,還真沒讓他怎么孤獨,只是夜里向北睡后,他放下手機,看著身旁空無一人的床鋪,才覺出徹骨的孤獨。先前向北總在抱怨他的床太小太擠,可他看來卻是正好,仿佛在這樣一片窄小天地里,她才會離自己更近。 除夕夜里,向北躲在臥室,和他視頻了整整一個春晚。晚會里祝福新年的聲音此起彼伏,向北輕輕問他,“臉色這么差,你還在怪我沒有把你領回家過年嗎?” 他錯愕的笑了,“怎么會,你也有你的考量,我只是痛恨這假期太長?!?/br> “死相?!毕虮狈藗€白眼,突然捶捶胸口,“明年,明年我保證帶你回家?!?/br> “好。” 過年假期漫長的放肆童年百無聊賴的暑假,齊銳把自己活生生等成一尊望妻石。向北因為父母逼迫她考公,同他訴了好些天的苦水,他一度以為女朋友可能會被父母克扣在老家,好在元宵節(jié)之后,向北便向他透露了自己即將歸來的好消息,但在回蘇州之前,她要先去一趟北京,參加高中同學聚會。 “你們高中同學聚會,又不是大學,往北京跑做什么?!?/br> “這就不懂了吧,我們班同學,留在本地的沒幾個,基本上都勞燕分飛……不是,反正就四處飛,大家大多數(shù)都在北方發(fā)展,北京相對方便,大家都能聚過來?!?/br> 齊銳看向北透露的機票日期,連忙查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喜形于色,“巧了,正好那會兒我也去北京出差給新項目做準備,忙完還能空出幾天,不如直接把你接上,咱倆一塊回家?!?/br> “行啊!這樣晚上我也不用專門回賓館了,可以去找你,唉,幾周沒見我們老齊,一天天愁云慘淡的,人家過年養(yǎng)膘,你呢,是不是都餓瘦了?實話告訴我,驢蹄子是不是都小了一圈。” “滾犢子,說話野腔野調(diào)的,等丈母娘聽見回頭還得說是我給慣壞的?!?/br> 向北笑了一陣,正色解釋說:“其實選在北京聚會時不得已,我們班有個同學……得了絕癥,現(xiàn)在在北京治療。本來大家預定是在過年這幾天的,結(jié)果同學進了重癥監(jiān)護,搶救了很久才搶救過來,大家也是根據(jù)他的時間去定的,畢竟……” “你同學住在哪個醫(yī)院,到時候我讓秘書把賓館定的離那里近一點。” “協(xié)和?!?/br> “好,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看同學?!?/br> “誒?你要去嗎?” “我不管,我當然要去?!?/br> 哼了一聲好,向北的興致也不負高昂,“你去也好,我和他高中和大學都是同學,關(guān)系非常好,畢了業(yè)也常聯(lián)系,三天兩頭要給我介紹對象。把你領過去,起碼我這邊……他還能放點心?!?/br> 齊銳見向北如此,不再與她多談,體貼地掛斷了視頻。他轉(zhuǎn)而吩咐秘書重新制定北京出差的計劃,秘書與他商定著出差的細節(jié),他的心已經(jīng)率先順著春風,吹去了北京。 和向北重逢的日子很快到來,因為是自由職業(yè),向北的時間相比同學要自如的多,班級定的大規(guī)模探望同學是兩天后,她提前到,下了飛機就準備去醫(yī)院。 齊銳協(xié)調(diào)好時間,特意同向北在同一個機場落地,他的航班略有延誤,飛機落地后他在借機處四處張望,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神采奕奕的向北。齊銳不假思索奔向前去,同她當街熱吻,向北被他熱情四溢的吻弄得發(fā)懵,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有不少路人投以鄙視的白眼,氣得捶他胸口,“這這這!光天化日的!讓別人看見!不,不好?!?/br> “我不管,我想你,我樂意。” 向北踹了齊銳一腳,齊銳不躲不避,反而歡天喜地去吻她的頭發(fā)。 “小色這次起色非常好,肯定沒暈機。” “嚯,這都能被你看出來,就沒看出些什么別的?” “別的?”齊銳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二,搖搖頭。 眼見向北要飛速變身成人形機關(guān)槍,他適時堵住她的櫻唇,阻止了她的掃射,“換了新發(fā)型,好看?!?/br> 向北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看不出換了口紅和腮紅這種事可以原諒你。哼。” 齊銳美滋滋地牽著女朋友的手,與她一同前往機場快軌登車處,往市內(nèi)行進。 向北已經(jīng)提前和同學告知過自己的拜訪,兩人一路上商量著探望的禮物,在王府井新天地采購一通,又在地下一層吃了頓簡單的回轉(zhuǎn)壽司,才不慌不忙去了醫(yī)院。 向北的這個同學叫伍和,個子小,猴子似的體格,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也能看出他以前的活潑,齊銳的身量嚇了他一跳,看向向北的眼神也充滿揶揄,他責怪她竟然現(xiàn)在才忍心帶著男朋友來給家人見見,向北立刻反唇相譏,留著齊銳在一旁傻樂。他饒有興致地聽這對老同學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年的境遇,一個工作上的電話打斷了他的聆聽,齊銳戀戀不舍的往病房外走去,打開房門,恰與門前的一個人撞了個正著——那是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英俊斯文,戴著的金絲鑲邊眼鏡無形助長了身上他刻薄的氣質(zhì),倒有些破壞整體的卓爾不凡。男人有點意外病房里出現(xiàn)他這么一個壯漢,齊銳朝他點點頭,便側(cè)身走出病房,只聽背后伍和驚呼:“項南!好久不見!” 這通工作電話與事關(guān)公司未來幾年的發(fā)展規(guī)劃,齊銳打了四十多分鐘才結(jié)束商議?;鸺被鹆腔氐讲》浚m才進屋的西裝男人已經(jīng)不見蹤影,伍和業(yè)已睡著,向北守在他身邊,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落寞。 “老齊,回來啦?!?/br> “嗯,你們同學聊完了?” “嗯……”她低落地點點頭。 齊銳不再多說,任由向北將身上的一切重量倚到他身上。 “我們回賓館吧。” 他們來醫(yī)院的時候,天上尚飄著零星的雪花,從醫(yī)院出來,大雪已經(jīng)覆蓋了整座城市。齊銳連打了幾個噴嚏,很自覺地從西裝口袋里拿出口罩給自己帶上。 向北有點納悶,卻沒有心情問他。 兩人并排走了一陣,向北還是郁郁寡歡。齊銳兀自揣摩,感覺向北的低落思緒不止與同學的病情相關(guān),似乎還和剛才那個有一面之緣的男人沾親帶故。 雪后的城市顯得清寂異常,兩人一前一后漫無目的地走著,很快發(fā)現(xiàn)身后有車燈對著他們不斷閃爍。一輛法拉利從他們背后繞過來,穩(wěn)穩(wěn)停在向北身側(cè),車窗搖下,不出齊銳所料,是那個叫項南的男人。 “正好有順風車,不如我?guī)阋怀蹋俊?/br> “不。”向北的聲音十分僵硬,竟拽著齊銳直直往前走。 齊銳這時也顧不得社交禮儀,只是順著向北拽他的力道同她前進。 項南的車沒有追上來。 向北拽著他走了一陣,停下了腳步。她弓起身子,大口地喘著粗氣,聲音很啞?!褒R銳,我有點累,你背我回賓館,好不好?” 齊銳二話不說背起她。 適才停歇的大雪又開始了新一輪飄揚,路燈的照耀下,雪花紛繁飛舞,分外美妙??伤麉s無暇欣賞這早就看慣了的雪景,細小的顆粒落到他的脖頸,冰涼,卻恰到好處替使他脖頸濕潤的液體做起了偽裝。 向北在哭。 他一直知道,向北是有著難以言說的過往的,很顯然,項南就是她的癥結(jié)。 在兩人的身后,項南的車一直遠遠地跟隨著他們,看到齊銳背起向北,他面無表情的臉上多了幾分寒意。 回到賓館,哭的雙眼通紅的向北意興闌珊地卸妝洗漱,等到齊銳洗好澡出了衛(wèi)生間,向北還沒有睡,紅腫著眼睛等他。為他掀開被子示意他躺進來,她在他進入被褥的那一刻死死攬住他。 “你就不問問我原因嗎?!?/br> “我不問。你想說自然會說,我不去討這個沒趣。” 向北癟癟嘴,“那我不說,省得說了就生氣?!?/br> “嗯,生氣的話咱不提,我現(xiàn)在就一個疑惑,過兩天同學聚會,你還會看到他嗎?!?/br> 向北咬牙切齒,“會?!?/br> “啊,那我可真得早點接你回家了。萬一一個控制不住,淚灑當場,別人還以為是你男友我家暴你呢?!?/br> “哼。胡說?!毕虮睌Q了他好幾下,低落的情緒有了好轉(zhuǎn),又漸漸和他熟悉的那個女孩沒有兩樣。 兩人相擁著躺進被窩,向北的雙手肆意地在他周身游走。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像是一種用雙手確認的儀式,她要用觸摸他的身體來確證此刻她擁有他的事實。 那個叫項南的男人究竟對他的女孩做了什么,他想不明白。 女人的手順著他的脊骨向下?lián)崦芸焱A粼谒奈补恰?/br> 她似乎要分開他的臀瓣。 齊銳制止了她,“等等,小色,你這是?!?/br> 向北神神秘秘湊到他耳邊,“我剛才在衛(wèi)生間,發(fā)現(xiàn)了酒店贈的跳蛋。” 齊銳一時沒反應過來,“所以?” “我想要你?!?/br> 她的眼神貪婪而原始,里面充斥著分明的依戀與訴求。 他一下被她點燃了,雖然根本搞不清楚她的意圖,心里一糊涂,也就同意了她的胡作非為。 向北笑的有點欣慰,又有些黯然。 他看她這個模樣,心里愈發(fā)難過起來,捧著她的腦袋親了好幾口,他緊緊攥住她的手,“我是你男朋友,你想怎么要我都可以,不用顧忌?!?/br> 向北咧嘴笑了,“不,我不是顧忌,我只是在想,需不需要再讓你洗一洗?!?/br> “什么?” 向北領著云山霧罩的齊銳走到衛(wèi)生間,讓他雙手支撐在洗漱臺前,她繞到他身后,扒掉他的內(nèi)褲,再次分開了他的臀瓣,手指按上了他從未想過的位置。 齊銳身體一抖。 向北笑著安慰他,“體檢的指檢總歸是做過吧,不要怕。” “不,不是,跳跳蛋能塞,這里頭?這,這……” 看出了齊總是徹頭徹尾的門外漢,向北也不愿同他多解釋,突如其來的想法煙消云散。過往的黑色記憶浮現(xiàn),她并不想在一個一無所知的人身上進行這些只符合自己興趣的開發(fā)。 拍了拍齊銳的屁股,向北示意他起身。 “我們不做了,睡吧?!?/br> “小色?” “不做了,把我抱回去,好不好?” “好?!?/br> 向北躺到床上,很快陷入昏睡,齊銳卻失眠了。 他能隱約感覺到向北想玩的花樣是什么,但因為對這些實在是毫無了解,他根本不知道向北的舉動背后隱藏著什么,而且看她對一切是這么熟悉,不難排除以前她曾拉著項南實驗過。 本來在他心里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突然有了一個牢固的位置,讓他咬著牙,吃醋了一晚上。 他后悔自己把話說的太早太滿,他很想知道向北和項南到底發(fā)生過什么。